讓愛自由落地99,公轉(zhuǎn)自轉(zhuǎn)(五)
從墓園出來,童悅建議去亦心生前常去的餐館,
亦心愛吃潮菜,一小碟一小碟的小菜裝著精致的餐盤里,袖珍型的蒸籠里擱著小巧的點心,那里的茶也不錯,亦心捧著骨瓷的茶碗,秀氣地淺抿,眼角的笑意如花般綻放,
蘇陌詫異地擰了下眉,下一秒,他寵溺地笑了,“好啊,”
熟客了,自然有好的位置留著,童悅沒有接店里小妹遞過來的菜單,蘇陌對她的口味非常清楚,從來不用她費神的,
雨,時大,時小,像俏皮的孩子,沒個規(guī)矩,
“下一次產(chǎn)檢是什么時候,”蘇陌溫柔地問道,
她咬了下唇,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他,“蘇局,雖然葉少寧做了許多令我寒心的事,但是他是個好父親,”
他很愛孩子,不止一次對她說,我們要個孩子吧,
當看到她嘔吐時,他臉上閃過的狂喜,她沒有錯過,
陰差陽錯,他誤以為孩子沒有了時,他是那么痛心,那個晚上,他悄悄地摸著她的小腹,心酸不已,一聲接一聲的嘆息,像棍子一下一下重叩著她的心,她在早晨逃回荷塘月色,急急與他攤牌,她擔心再這樣下去,她就沒有勇氣離開他了,
“小悅,我不是要代替他,只是想和你一起扶養(yǎng)孩子,”蘇陌深深地盯著她,掬心在手,“你應該比誰都明白,孩子只有在健全的家庭中才能健康成長,雖然我從未有幸做過父親,但我自信我亦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店中小妹送菜過來,童悅側(cè)了下身子,等到小妹走開,她這才接話道:“我們明天就簽字了,”
蘇陌失態(tài)地碰翻了茶杯,他顧不上整理,伸過手緊緊握住她,顫身道:“小悅,,,,,,”
她低下頭,“其實我堅持離婚,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了他,”
說到這,她苦澀地彎了彎嘴角,卻又像是自嘲,
蘇陌依然專注地凝視著,
“彥杰在我心中呆了很多年,在我決定相親想要結(jié)婚時,我想我已死心地認命,他真的就是我的哥哥了,愛上葉少寧,是件情不自禁的事,具體是什么理由,我也說不出來,因為愛,變得斤斤計較,變得苛刻,變得自私,所以才眼里揉不了一粒沙,車歡歡與他初戀的女子極其相似,又朝夕相對,如果換作我,可能也會心動吧,他說那種感覺叫喜歡,不叫愛,我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他,車城、樂靜芬,我媽媽,上一代的悲劇才剛剛落幕,現(xiàn)在又輪到我粉墨登場了嗎,無論是江冰潔還是樂靜芬,都非常可悲,而車城呢,又何嘗幸福,他為了愛情,背棄妻女,和我媽媽在一起,后來又為了女兒,放棄了愛情,我從他們身上能看到我們的身影,葉少寧為了責任會和我在一起,但他心里會裝著車歡歡,他們都從事地產(chǎn)行業(yè),會經(jīng)常有碰面的機會,誰能保證哪一天不擦出火花來,”
“他一晚歸,我就如臨大敵,他身上沾點香水味,我就失控大吵,非要問出個結(jié)果來,手機里冒出曖昧短信,我會傷心半天,看到他與別人出雙入對,我情何以堪,那哪是過日子,簡直是行走在崩潰的邊緣,他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也不會太輕松,他是溫和的人,不舍傷害任何人,愛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因為他的溫和而怨恨他,也許會失控地做出什么事,我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就是不要他有責任感,這樣子分開,他也不欠著我什么,我搬去上海后,我們就不會有交集了,我想我們都會過得很平靜,”
“嗯,”蘇陌瞳孔幽黑,深不可測,
她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微微有點氣喘,她連著喝了幾口茶,
“我是渴望愛,但那份愛必須毫無瑕疵,完完整整只屬于我一個人,不要猜測,不會疲累,”
“只要你走過來,他就在你面前,”
她搖頭,“可是我的愛有瑕疵,愛必須是相互的、平等的,”
“到了我這個年紀,得到過失去過,就不會那么苛刻,能夠擁有一點愛,都會倍加珍惜,小悅,我沒有要求你現(xiàn)在就愛我,我也不會要求你到上海就與我成婚,在孩子生下來前,我都不會提這件事,但是如果孩子離不開我時,我就不會再給你任何借口了,”他話里帶笑,卻講得無比篤定,
“我真有那么好嗎,”
他也是坦蕩之人,卻為了她在照片上做文章,甚至怕她遲疑,不惜打出悲情牌----故意借別人之**出電腦城的內(nèi)幕,
她了解他的,這么多年電腦城能如此隱秘地營業(yè),除非內(nèi)院失火,外人哪有可能知道,
他看到在江冰潔的葬禮上,葉少寧陪在她身邊,他急了,走此險棋,
這些在從前都應是他所不齒的,之所以做這些,是想把她拉向他,
都是為了愛,
“不是好與壞,只有愛與不愛,小悅,你說除了愛你,其他我又圖什么呢,”
是呀,圖什么呢,
可是,她真的沒有那么好,
嘀嗒的雨聲伴著濃墨的夜色,童悅睡得非常沉,心情出奇的寧靜,
第二天是陰天,她依約去了律師事務所,葉少寧已經(jīng)到了,正裝,頭發(fā)一絲不亂,腳上的皮鞋纖塵不染,像是要出席什么重要的典禮,
她穿寬松的棉裙,完全是不修邊幅的少婦脂粉不施,急急去超市買菜,
她卷起視線,不允許自己再看他一眼,
律師把打印出來的協(xié)議給他們看,她發(fā)現(xiàn)協(xié)議又修改了下,書香花園的公寓和君威車又劃給了她,還有部分存款,
他看出她的疑惑,“房子和車都是你的名字,省得換戶名了,存款也只是少部分,不管你如何否定,我們做過夫妻,總是事實,這是應該屬于你的,不是彌補,不是饋贈,不是施舍,”
她沉吟了下,沒有反駁,在協(xié)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一式三份,他看看她,隨即也跟著落筆,
簽完后,兩人直接去了民政局,
雨天,離婚結(jié)婚的人都很少,他們沒要等,很順利地就辦好了手續(xù),
出來時,他站在民政局門口,回頭看著黑色的門牌,說道:“離婚真的不難,只有相愛不容易,”
他俊逸的臉上滿是無奈,
她聽得倏地一僵,心上像是爬滿了酸澀的種子,在這雨季的悶熱空氣里抽絲發(fā)芽,
他送她去書香花園,他要上去拿走屬于他的衣物,
兩個大行李箱擱在客廳里,另有一摞都沒拆封的紙盒,都是她心情不好時,拿著他給她敗家的卡瘋狂為他買的衣物,大部分不實用卻又極其奢侈,
“水費、電費、天然氣的費用,我都預繳到年底,暫時沒有什么別的事,一個人在家,門窗鎖鎖好,你的車還停在原來那個位置,”他把房間鑰匙和汽車鑰匙輕輕擱在茶幾上,看了看四周,“我走了,”
她幫他拎了一只行李箱,送到電梯口,然后陪著他等電梯上來,
樓道口靜悄悄的,針掉下來都會聽得見,
“童悅,我從來都不贊成***,不,甚至是鄙視的,”他突然說道,
她抬起頭,對上他冷峻的視線,
她絞著十指,心跳停擺,呼吸都戛在半途,
“我從夜色迷人出來,看到她站在路邊,她看著我的眼神象是匆匆下了個什么決定,我說送她一程,她上了車,在荷塘月色,她說真美,我順著她的話意,邀請她上樓參觀,一切都非常自然,似乎男女間的激情主控了所有的局面,當我抱著她時,她在顫抖,其實她很害怕,但她沒有逃開,天還沒有亮,她輕輕起身,曙光中,我看見她從脖子上解下玉佛,小心地塞到枕頭下,然后離開,我故意多等了一會,才追出去,后來,她果真因為玉佛主動和我聯(lián)系,在那晚更早的時候,桑貝上樓替她打招呼,說她酒精過敏,容易哮喘,但有一天,在我們有點小誤會時,她把一杯酒一飲而下,直直暈倒在我面前,她帶我去小面館見她媽媽,對于婚姻,她又渴望卻又膽怯,但她是那么那么想要一個家,,,,,,我總是心甘情愿讓她設計著,她要我什么樣的表現(xiàn),我就配合什么表現(xiàn),所以,當她說離婚,我沒有過多反對,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她亦不會過多地問我的感受,我只要去配合,”
他說完,輕輕閉上了閉眼,
電梯上來了,他把行李箱一一提進去,對她點了下頭,“我走了,”
他沒有說再見,
她呆呆地看著電梯門合攏,他消失在她的視線內(nèi),臉龐火辣辣的,像是被誰打了個巴掌一樣的疼,
雙肩耷著,丟盔卸甲,羞慚得無處遁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