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離別下

爲了把房子轉租出去，我終於切換了手機模式。頓時收到幾十條短信提示，都是米小艾和王胖子打來的。

我又把所有人拉進了黑名單，把手機放在一邊等待著這個房間下一個主人。

我開始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屋子，可那些沒完沒了的回憶突然在腦海中翻滾起來。

無論是被我扔牀下的那幅與王曉曉合影的照片還是窗臺上那幾株正在凋零的風信子，它們都正在一點一點的腐蝕我的雙眼麻痹我的神經。

我還記得當初把方婷按在我的牀上的畫面，還記得他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摳腳的畫面，還記得她用過的化妝品，還記得她喜歡吃的菜，還記得她的笑她的淚......

我又來到了曾經方婷住過的房間，環視著空蕩蕩的房間，很多東西已經布上了一層死灰。

我撿起了地上那張便利貼，這是方婷最後留給我的信，我再一次讀著上面的內容，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帶著真相讀完。

我的心一陣陣的絞痛，像是被人用刀一點一點的割下。

我又找來抹布擦拭著房間裡的死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我想讓它乾淨點，於是擦出了愛情的痛，擦出了回憶的傷，我終於不再擦下去。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轉身就往臥室跑去，心想應該是租客在網上看見了轉租信息打來的電話，立馬接通還沒等說出你好，我便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李洋，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先別掛，等我說完這句話你在掛好嗎？”

我沒等她再說下去，一點不猶豫掛掉了電話，然後又開啓了飛行模式，我現在真的害怕聽見米小艾的聲音。

我的心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隱隱作痛，一瞬間好似那些僅有的歡笑聲像沙粒一樣從我指縫間滑落，我想抓卻再也抓不住，心中一股難以言表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我茫然的盯著手機屏幕，我知道此刻某人還在不斷的給我打電話，但我已經心意已決，轉租房子的事情先擺一邊，現在只想經快離開這裡，換號刪掉從前一切。

我再次點上了煙，漸漸平息自己的心情，我總結著自己來北京這三年，倒也真不是什麼也沒有收穫，至少還有王胖子和大愛，只是唯一放不下的是答應他們的承諾。

我坐在牀頭抽著煙看著已經空蕩蕩的房間，心裡頓時有些苦澀，還想起當初搬進這裡的時候，我站在這張牀上發著毒誓，立志將來怎樣怎樣，而那時王曉曉還是青澀的，她總愛拖著下巴帶著一絲小崇拜看著我，然後我們幻想著以後的生活，幻想著我們結婚也幻想著我們的孩子。

可是時間呀！真的是無情了，到現在我也不怪她現實，只怪自己太窩囊。

還有就是方婷，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我覺得比一輩子還要長，和你的那些記憶我終身也不會忘記，但我又害怕去想起，甚至因此不敢提筆，因爲就像一個夢，然而這個夢卻傷我太深太深......

還有米小艾，我對你只有出於對妹妹的愛，我一直很羨慕你的並不是你有一個米藍那樣的姐姐，而是你的樂觀感染了我。只是到最後當我發現你其實就是米藍的時候，我徹底絕望了，我再也不相信所謂的純潔了，我只想問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最後何雅，不知道此時此刻你知道我要離開的消息了嗎？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從大學的時候開始就非常喜歡你，我相信很多人喜歡你的外表和性感，但我喜歡的是你的堅持和你對生活的態度。可是當我知道你拋下蕊蕊和這麼一個不清不楚的男人開始一段戀情的時候，我就已經失望了。我認識的和何雅不是那樣的，我一直認爲我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但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和損耗在一起了。但無論你們的結局怎樣，如今我也只能祝你幸福。

別了，米小艾。別了，何雅。別了，方婷。別了這座讓我愛過、恨過、哭過、痛過、笑過的城市。

我收拾好了所有行李，最後站在房門口深情的環視著整間屋子裡的角角落落。

最後我將行李從房間裡搬了出去，迎著正午的烈日，沒有任何送別沒有任何擁抱和眼淚。

我坐上了出租車終於告別了這裡，我選擇最初來到這裡時的交通工具。

我終於站在了離別的車站，而我再回望身後這座城市，才發現，原來我也並未能如想象中那般把疼痛留在這座城市裡，帶走的全是灰色的委屈和不甘。

火車站大廳內突然響起了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正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車站》。

車窗外戀人相擁

還在難捨難離

汽笛聲突然響起

那姑娘滿眼焦急

不覺中下起雨來

在黃昏的站臺

她終於上了列車

卻一直望向窗外

當列車徐徐開動掠過藍色站臺

我看見她難過的臉如此蒼白

伴隨雨點敲擊車窗她的淚流下來

我趕緊轉過頭去讓我視線離開

不知是甜蜜的傷感還是無奈

天色暗了下來

人們開始了等待......

開往重慶的列車終於停在了站臺前，每節車廂的列車員開始檢票。我站在所有人的身後，手裡緊緊握著這張車票，卻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所有人都已經上了車，我終於回過頭眼角在這座傷城留下最後一滴淚。

列車徐徐開動，就像歌詞中的那樣，我無意間回過頭站臺上依舊空無一人。

看著車窗外越來越陌生的景色，我終於感覺到離別的傷感，可是等待我的又會是怎樣的生活呢？

或許我還希望能在重慶找一份安穩點的工作，找託人介紹一個漂亮的姑娘，買上房子和車子，讓自己的生活翻開嶄新的一頁。至於那些陳舊的過去，就讓它隨風飄走吧！飄得越遠越好......

車上廣播突然響起，聽見那個聲音我從恍惚中猛然驚醒。

“李洋，我是米小艾，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我知道你就在這趟列車上，我還是來晚了。我已經不期待你原諒我的那一天，但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完全被帶進了你的世界，跟你的相處讓我很快樂，但也讓我漸漸找不到自己，讓我迷茫讓我不知所措，因爲你認識我的時候我是米小艾。我不知道如果這樣一直下去，我還會是我自己嗎，但我想告訴你小艾纔是真的我。你會理解我的對嗎？我還想要告訴你，在這個世上我可以爲你放棄一切，包括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會一直記得我最愛的那個男人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笑容。李洋，我會等你回來的，永遠都等。”

這段話是米小艾的聲音，聽到最後她的聲音沙啞了，車廂裡的所有人都傷心了，頓時議論聲四起。

我的心一陣陣的絞痛，痛得我難以呼吸，痛得我難以自拔。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翻滾，衝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對著臉猛的一衝，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也試圖掩蓋這不爭氣的眼淚。

列車還在徐徐開動，而我也再也沒有了選擇的權利，就算回來的某天，我們再遇見，就算我們擦肩而過，就算時間都凝固，我想我也會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回到車廂，廣播還在響起，但已經不再是米小艾的聲音，這是列車廣播，是一個溫暖的聲音。

或許在好多年前如果有一個女孩會用如此方式來挽留我，我根本不會想打開車窗就奔著幸福而去。可是現在，我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離開過去的一切。

愛只是一念之差，最幸福的不過就是，誰曾溫柔呼喚，而誰又恰好應答。自此塵埃落定，易向以寧歸。

......

我的對面坐著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寫得一手好書法。

我有些浮躁，無心看書法，夜晚已至，也無心睡去。

老先生擡頭看了看我：“年輕人，你有心事。”

我點點頭：“不知老先生是否明白我們這一代人的哀愁？”

“喔？說說看。”老先生放下毛筆，把檯燈調得更暗了些。

“爲什麼我總感覺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再像當初遇見時的那樣，好像一切都變得陌生了？”我說出了我心中困惑，我願意相信老先生，因爲在他眼裡我看見了一種飽含歲月的滄桑。

老先生溫文爾雅的笑了笑，從身邊取出兩幅字給我，說道：“這兩幅字是我最喜歡的，送給你，希望你能讀懂，也希望你能參悟。”

我拿著兩幅字，把檯燈的燈光轉到字跡上方，上面整齊的寫著：

終是誰使絃斷，花落肩頭，恍惚迷離用我三生煙火，換你一世迷離。

長街長，煙花繁，你挑燈回看，短亭短，紅塵輾，我把蕭再嘆。

相忘誰先忘，傾國是故國。

泠泠不肯彈，蹁躚影驚鴻天不老，情難絕。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飛花飄絮，霓裳翩翩舞，幾多情愫心飛揚。

幽夢影成疊，尺素箋成灰，爲君獨立至中宵從別以後，幾回夢縹緲，執手若無，淚濺花上。

孤燈清影，風動竹幽然，今夜雨瀟瀟，我舉杯悵惘，此生只能，重逢在夢中。

長道相依，幾恨別離，錦繡斷相思意，待人相曦。

但知前世今生石上刻，佳緣若夢又有幾人得。

禪鍾佛語何把歸人勸，換得淚落西湖三月天。

我獨自站在雲水之涯，眺望我求不得的你啊，掌間盛開了凍傷的優鉢羅花。

崖下的雲海濤生濤滅，而崖上風聲蕭蕭，梨花依然像那年一樣落下來。

獨自倚欄，待得冷顏瘦。心依舊，淚沾衣袖，遙問伊知否？

瀟瀟漫天雨暮江山何處，我凌波看盡這七海龍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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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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