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人頭沒有找到,錢明濤卻又不見了。大家含著淚,在水里搜索了已經一個多小時,誰心里都清楚,沒有人能在水底下生存一個多小時,但誰也不提放棄搜索。沒有,哪兒都沒有錢明濤,誰也不肯提“尸體“二字。第一次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在眼前消失,接受不了。
“真像……“林苦娃喃喃自語?!笆裁聪??“劉勝武就想大哭一場,或者找人打上一架,此時正怒目圓睜,瞪著林苦娃。“像那天晚上……那個女人走進水里的情形?!傲挚嗤薜拖铝祟^,回避與劉勝武沖突。大家再一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回憶起那一晚上,那個出現在岸邊的詭異女人,以及她走入水里的那一刻。
“那個女人……是死神么?她向我們演示的,是死亡畫面?“沈志誠牙齒有點發抖,在水里泡的時間長了,任精神再堅強,肉體上畢竟還是受不了?!皠e瞎說了,只是巧合罷了?!皬垑舴埔恢痹谧载?,那個女人跟自己長得這么像,是不是跟自己有什么關系?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把這些人帶進死亡的境地來的?
“起來吧。“林苦娃催身邊的幾個。從水里上來后,大家癱在草地上曬太陽,一點也不想動,但日頭轉瞬又將西斜,一直這么躺著也不是辦法?!吧蛑菊\,錢明濤最后扔給你的東西是什么?“劉勝武突然問道。其實大家都想知道,但又都沒有心情去打問。
“是……“沈志誠松開緊攥的手,一個扳指露了出來?!叭斯前庵??“林苦娃大為訝異。不說林苦娃,沈志誠與劉勝武也都沒有見過,錢明濤從來沒有把這個東西拿出來過,大家只是猜測他也有這么一件,但此時親見,還是吃了一驚。
這個扳指,卻與林苦娃先前那個扳指很像,不過外觀也是灰白色的。林苦娃想起張夢菲的作法,依樣畫葫蘆,從手上擠出些血滴上去,血卻滑了下來,沒有變化。劉勝武接過去也要試,張夢菲卻阻攔道:“不必試了,這人骨飾物,想是只有主人的血才能激活?!啊澳前缀N牧粝碌沫h……“劉勝武問道?!耙驗榘缀N囊呀浰懒恕!皬垑舴颇樕下冻鲆唤z希冀的光:“林苦娃既然無法激活這枚扳指,也許錢明濤并沒有死呢。““真的?“沈志誠與劉勝武喜出望外。
“嗯,有可能。“林苦娃點頭附和。不管怎么說,先振作軍心最重要。“這樣就好。“劉勝武喃喃說道,站了起來,腳步卻有些踉蹌。
“咦,那是什么!“沈志誠卻叫了起來。岸邊有一些淺淺的小坑,豐水時期,里面有水,有時還有些小魚之類的,枯水的時候,則長滿了各種雜草。這時,草叢下,有什么東西正在動。
劉勝武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又走向那叢正在動的水草?!暗鹊龋 吧蛑菊\急呼,他害怕劉勝武再出什么意外。劉勝武沖他笑了笑,徑自走向那叢水草?!斑^去看看?!傲挚嗤拚f道,也走了過去。水草底下,似乎有個活物在動。
“別著急!“張夢菲看出來劉勝武要去撥那叢水草,但剛叫出來,劉勝武已經伸手去撥。不想,那叢水草看似單薄,但底下盤根錯節,竟然沒有撥起來。劉勝武想再用力,聽見張夢菲的喊聲,停了下來,滿腹狐疑的盯著這叢草看。這就是一種極普通的水草,不過看起來已經長了有一些時間,根扎得很深。
此時,他們幾人也已經趕到,林苦娃打量了一草叢一眼,又看看大家,問道:“撥?“大家都點了點頭,草撥出來,也許會有什么異相,也有可能是一條線索,而這時,草搖晃得很厲害,似乎底下有什么東西要出來。
“小心!“張夢菲看著他們三個合力抓住那叢草,有些擔心。一、二、三,喊了聲口令,大家一起用勁,終于把那草連同一大團根,還有根上糾纏的泥土都撥了出來。用的勁有些大了,草一撥出來,三人幾乎摔倒,再看地上,淤泥里,依然有什么東西在動。三人對視一眼,用木棍去泥中探看,碰到一個硬物,把它弄了出來。大家都有點害怕,劉勝武把它捧了起來,放到水里一洗,里面露出一個白森森的骷髏,兩個空空的眼眶,無言的看著大家。而這時,骷髏又動了一下,劉勝武出奇不意,被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幾乎把骷髏摔出去。
“給我。“一直沒有吭聲的林苦娃接過劉勝武手中的顱骨,輕輕拍打了一下,里面傳出一陣蛙鳴。原來是只青蛙跑里面過冬去了,張夢菲松了口氣。沈志誠的臉卻成了苦瓜臉,劉勝武卻瞪他一眼,說道:“別忘了濤哥?!吧蛑菊\一哆嗦,手卻從林苦娃手里接過顱骨,心神不定間,里面的青蛙又一陣動彈,嚇得幾乎跌倒。
“別害怕,我們都在呢?!傲挚嗤逌匮园参??!斑@是我們要找的那個頭骨嗎?“沈志誠嘀咕。“應該是的。“林苦娃指向骷髏頂上的一處砍傷,這是死者生前所受的致命傷,而青蛙也正是從這處縫隙爬進去的。興許是剛爬進去時還小,不過在里面住了一段時間,越長越胖,終至于出不來了。
“你不心虛嗎?“劉勝武終于忍不住了,他瞧著林苦娃,總是有些不順眼,如果不是林苦娃,糊涂鬼何至于纏著他們,錢明濤又哪會失蹤?!昂呛恰傲挚嗤扌α藘陕?,退到一邊去。張夢菲也有些納悶,這似乎不該是一個兇犯面對自己殺死的受害者的態度。不管怎么說,內疚,或者害怕,總該有一些的吧?可是林苦娃臉上,卻找不出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