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翼軫驚見兩只鳥兒一飛沖天,這才猛然想起怪不得總覺鳥兒有些眼熟,原來竟是金翅鳥!只是比起當(dāng)日在林中所見的金翅鳥小了許多,一時倒沒有怎么在意。
還是落入了大與小的俗見,張翼軫暗暗搖頭,如金翅鳥這般神鳥,自是可大可小,畢竟自己還是道法修為不夠,總難以逃脫大小相對的知見。再想靈空所言他在蟻穴之中迷路了三天三夜,尋思一番還是無法理解其中境界,只好不再去想。
只是這兩只金翅鳥莫不是戴嬋兒和戴戠吧?
張翼軫猜測一二,又搖頭否認(rèn),世間哪里有這般巧事?這天下的金翅鳥又并非只有戴戠兄妹兩只,何況他們兄妹早就離開渭水不知去了何處,又怎會跑到那天媼子的鳥籠之中?這般古怪之事少年想不通也懶得再想,翻看了一會兒書籍,眼見天色已晚,便打坐入定,修習(xí)道力。待到月上中天之時,少年又在月下若有若無的秋風(fēng)之中練習(xí)了幾遍劍法,這才在秋蟲的呢喃聲中悄然入睡。
次日一早,張翼軫還未起床,便被門外九靈的笑聲驚醒。
“翼軫,快看我給你帶來什么寶貝了……”
推門一看,九靈興高采烈地站在屋外,手中拿著一把三尺多長、黑如木炭的寶劍。說是寶劍只是說它的樣子被打造成寶劍模樣,若不是那劍柄劍身還做得有模有樣,張翼軫便會以為九靈一大早便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又送他一根燒火棍!
再看九靈臉上手上和身上全是黑灰,猶如剛從灶火之中打了個滾,說不出來的滑稽和狼狽。張翼軫張大了嘴巴,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九靈一把拉住,將黑劍交到他手中。
“快來試試這把木髓劍,可是花了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才打造得這般精致!此劍取自強木和聲風(fēng)木之精髓,在數(shù)萬年的爐火中反復(fù)煅燒,經(jīng)天下萬火之精華日夜不息地薰染,再經(jīng)我這般妙手精心打造才有現(xiàn)在這把舉世無雙的木髓劍。”
張翼軫握劍在手,感覺輕若無物,質(zhì)地觸手生暖,便和木炭的感覺一般無二。九靈竟說這把黑乎乎的劍舉世無比?倒也確實舉世無雙,誰的寶劍不是精光閃閃,只有這把天下獨一無二的寶劍黑如木炭,稱之為木炭劍倒更名符其實。
“九靈道長,若是你沒有飛劍也不必非要拿一根木炭前來哄我!實不相瞞,我?guī)煾奠`空所贈我的燒火棍也比這根木炭劍好上許多,最起碼還可以用來打鳥。”張翼軫哭笑不得,便要將劍還給九靈。
九靈一聽,竟是跳將起來,急赤白臉地說道:“翼軫,靈空那根棍子是地地道道的燒火棍,我這把寶劍可是貨真價實的稀世寶物,你不要看它黑不溜秋就不以為然!這強木和聲風(fēng)木產(chǎn)自海外,世所罕見,且強木和聲風(fēng)木均是萬年才成材。每一棵強木和聲風(fēng)木每一萬年才會流出七滴木髓,這把寶劍所用木髓乃是上千棵強木和聲風(fēng)木一萬年來所流的全部木髓精練而成!這木髓不畏世間萬火,只能用萬火之精華夜以繼日不停地煅燒才將其煉化!正好我收你四十九顆定風(fēng)珠心中過意不去,便將珍藏多年的木髓取出煉成寶劍送你,卻被你無端污蔑為木炭,怎不讓我老道心中凄涼無比,心灰意冷……”
說著,九靈竟擠出幾滴眼淚,一臉悲凄。
張翼軫一見,哪里還敢再說這寶劍的半點不是,急忙舞動幾下,硬著頭皮贊道:“好劍,果然好劍!揮舞起來呼呼作響,真是一把難得的上好的天下無雙的木炭……木髓劍!不知九靈道長此劍可有名字?”
九靈一聽喜笑顏開,眼淚瞬間無影無蹤,笑嘻嘻地說道:“此劍既然送你,便由你來命名為好。不過最好不要帶‘木’字,省得被敵人看出此劍的屬性。”
張翼軫心道,任誰一眼都會看出這是一把黑木炭,除非對方非瞎即傻,但見九靈一臉熱切,也不能辜負(fù)他的一片好意,便想了一想,說道:“不如就叫‘聲風(fēng)劍’,揮之有聲,呼呼風(fēng)動!”
九靈拍手稱好,連連稱贊張翼軫的劍名頗有氣勢,非要張翼軫用聲風(fēng)劍演練一遍“天云”劍法。張翼軫見九靈又蹦又跳猶如孩童,只好搖搖頭,一招一勢將“天云”劍法施展出來。
雖然聲風(fēng)劍在外觀上和普通寶劍一般無二,比起無影棍來更適合演練劍法,但張翼軫卻總覺得如同揮動一根木炭,并無寶劍的輕靈和飄逸,激得空氣呼呼作響,聽起來還是和揮舞一根燒火棍一樣的聲音。
九靈又將飛劍之法傳授給張翼軫,盡管聽起來許多地方不解其意,張翼軫還是強行記在心間,以便日后參悟。飛劍乃是修道之人修為至漸境穩(wěn)固之后,道力外溢,與寶劍產(chǎn)生感應(yīng),久而久之寶劍通靈便可以自行飛空,轉(zhuǎn)化為飛劍。飛劍飛行日久,便可載人升空,人劍一體,御劍飛空,瞬息千里。
飛劍之法講了小半日,看著躺在一邊黑如木炭的聲風(fēng)劍,張翼軫暗暗苦笑,這劍如何才能通靈,一塊木頭而已,莫說御劍飛行了,怕是它自己都飛不起來。一念及此,又想到先前見過成華瑞的飛劍,乃是可收入體內(nèi)的寸長小劍,精湛閃爍,遠(yuǎn)非這塊又黑又大的木炭可比。
“九靈道長,我見別人飛劍只有寸許大小,且可收入體內(nèi),隨時喚出變成三尺青鋒,我這聲風(fēng)劍不知可否也能煉化成這般運用自如的飛劍?”張翼軫情知這木炭劍定是廢物一根,但九靈卻信口開河說是需要萬年成材數(shù)年煅燒,便有意給九靈出個難題,看他如何作答。
“此劍絕非尋常飛劍可比,上天入地,斬龍弒仙,無所不能。莫說變化為寸許大小收入體內(nèi),便是化為無形無質(zhì)時刻圍繞你左右也不在話下……自然,咳咳,這一切全靠機緣,若是你福至心靈,道力通天徹天感得聲風(fēng)劍認(rèn)你為主,你便可一劍在手,劍指四方!”
“若是沒有機緣,道力不濟呢?”
“呃……這個么,這個也不太好說,只怕它就會這般模樣,任你揮來舞去,只可聽聽那呼呼風(fēng)聲!”
“哦,這么說來,就當(dāng)它是一根木炭好了!”
二人撇過聲風(fēng)劍不提,又喝茶談?wù)摿税肷蔚篱T軼事。張翼軫聽九靈講起強木雖是木頭卻堅硬似鐵重逾千鈞,雖名為木頭,卻入水即沉,不過偏偏可以浮在連鵝毛都不浮的弱水之上,又不會被連金銀石頭都被消融的弱水所腐蝕,端的是天地所生的異寶。
聲風(fēng)木類似普通樹木,但卻天生具有聽風(fēng)辨聲測雨之能。一根聲風(fēng)木在手,方圓百里之內(nèi)若有天氣變化,下雨則木枝滲水,刮風(fēng)則木枝嗚嗚鳴響,也是世所罕見的寶樹。強木和聲風(fēng)木中土不生,遠(yuǎn)在海外,且數(shù)量極少。強木和聲風(fēng)木每萬年都會滴七滴木髓,此木髓入土即化為烏有,必須用上好玉器才可接之。木髓色如濃墨,除了入土即化之外,萬物不傷,更是不懼萬火。
“幸虧我有萬火之火才可將木髓煉化。這萬火之火得之不易,乃是聚天下所有爐火、灶火、天火和地火之精華聚成一縷火焰才能將木髓融化,也只有九靈我有這等本事,哈哈,若是那靈空就算有木髓在手,也與一塊木炭無疑!”
九靈眉飛色舞夸張一番,說得張翼軫又拿起聲風(fēng)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晌,也看不絲毫出奇之處,黑如木炭,觸之如木炭,除了徒有一把寶劍的模樣之外,既無劍意又無劍氣。終于在反復(fù)看了三遍之后,張翼軫下定了決心:不管九靈再如此吹噓,只當(dāng)他只是為了好讓此劍可以與那四十九顆定風(fēng)珠相提并論,好讓他不覺得換了此劍有多吃虧!
九靈見張翼軫聽得半信半疑,便有心再多解釋解釋,好讓他知道聲風(fēng)劍是如何珍貴如何來之不易,不讓他疑心自己是敷衍了事,糊弄于他。正想再說說這木髓如何稀少如何采集困難,忽然心有所感,便急忙站起,側(cè)耳一聽,臉色一變。
“翼軫,嘿嘿,你那師傅靈空回來了,我先避上一避……并非是我怕他,你們師徒分別日久,定有事情要說!若是靈空問起,就說我九靈道長隨時恭候他找我切磋切磋,哈,我去也!”竟是不等張翼軫有所表示,轉(zhuǎn)身三步兩步走入竹林,一閃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