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去看父親的時候,他蒼老了許多,不過我很好奇的是父親竟然能第一時間認出我。他離開我的時候我只有六歲。那時候還是個小丫頭,我去看他的時候已經十六歲了,整整十年。十年啊,對于一個女孩來說相貌已經完全改變了,可是他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大聲地喊我的名字。”殷悅說著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暖意。
“我們見面的時候父親一直很正常,語氣平靜,目光溫和,一直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問我這些年是怎么過的。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忽然問道母親這些年過的怎么樣?開始我以為父親已經恢復正常了,誰知他已經將親手殺死母親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了。”殷悅說著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我輕輕地拍了拍殷悅的肩膀說道。
“在我離開的時候,父親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對我說,殷悅你現在見過歐陽老爹嗎?我點了點頭,誰知他的情緒竟波動了起來,死死地握著我的手腕說道:‘你不要再去找他了。聽我的話,離開那個人。’他的思維已經完全錯亂了,我急忙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他掙扎著撲上來將一張紙條塞進了我的手中。然后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及時趕來才將他拉開,可是他卻一直大聲地呼喊著讓我離開歐陽老爹。”殷悅說著又看了看我,“所以你剛才提到老爹,我才會……”
“嗯……嗯!我明白……”此時我倒是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對了,那張紙條上寫的什么?”
“迷藏。”殷悅簡短地說道。
“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問道。
殷悅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懂,不過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他。而且那次我去看父親,老爹也知道了,當時非常生氣,并且警告我以后再也不要去見父親了。那次之后他總是在追問我父親都和我說了什么,我就如實地將一切都告訴他了!”
“原來是這樣!”我自言自語道,難道歐陽老爹真的就是毛奎子?我心里雖然這樣懷疑,但是卻不敢和殷悅挑明。殷悅望著我說道:“你好像有什么話要說!”
“呵呵……沒有。”我無奈地笑笑說道,忽然感到腳踝處又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扭曲了起來。
“羅澤哥,你怎么樣了?”殷悅慌忙問道。
“沒事,沒事,可能是腳踝現在開始腫了吧!”
“那咱們走得稍微慢一點吧!”殷悅說著放慢了速度,然后接著問道,“現在好點了嗎?”
我點了點頭,其實快與慢對于我來說都相差不了多少,痛感依舊持續著。
“對了,夜叉呢?”殷悅的話忽然提醒了我,我連忙停了下來,殷悅好奇地望著我。我靠在一旁的墻上,小心翼翼地從口袋中拿出那只小妖精,此時夜叉依然像是死了似的躺在我的掌心,毫無生氣,細觀之下夜叉身上竟然有幾處細微的傷口,身上的皮毛都被流出來的血液粘在了一起。
殷悅急忙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夜叉,然后望著我說道:“羅澤哥,夜叉怎么了?”
“它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斗。”我說著緊緊地咬著牙。
殷悅將夜叉接在手里,輕輕地觸摸了半天說道:“怎么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啊?夜叉會不會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連忙又伸出手指在它的頸部摸了摸,幸好,夜叉一息尚存,否則我一輩子也良心難安啊。我真希望沒有經歷這一切,或者夜叉還能活蹦亂跳地伸出小舌頭tian我的手指。可是此時……
將夜叉放回兜子里之后我和殷悅一路上再也沒有說話,回到老金頭住所的時候,金豆子早已經將吉南安頓在之前住的房間里了。我在殷悅的攙扶下坐在床邊,吉南的呼吸非常微弱,身體已經開始漸漸變涼了。
“大爺,吉南他怎么會這樣?”我和殷悅關切地望著吉南,而老金頭剛剛從自己的屋子里走出來,手中拿著一件物事,我仔細一看那東西便是那盞古怪的燈。
“吉南受傷不輕啊,我也只能試試看!”說著老金頭坐在我們對面,拿出已經準備好的銀針,將那盞奇怪的燈點亮之后,扭頭對金豆子說:“去燒一鍋開水!”
金豆子點了點頭,殷悅也站起身隨著金豆子走了出去。
我坐在老金頭面前,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將一根銀針抽出,然后沾著里面的尸油,又在燈上輕輕地烤了烤,說道:“羅澤,你把吉南的上衣脫掉!”
我點了點頭,然后費力地將吉南上身的衣服全部脫掉。吉南的上衣脫掉之后我不禁又是一驚,此時他的上身出現了十幾條血痕,那血痕嵌在肉里,一圈一圈地將吉南緊緊地包裹著。最上面的一條血痕已經到了吉南的胸口,但是并未完全形成一個圈。
“大爺,這些是什么?”我驚慌地問道。
“這小子也真是厲害,竟然能控制住體內的蟲子。”老金頭一邊說一邊又沾了一些尸油重新在燈上烤著。烤完之后才指了指吉南身上的那些紅色的傷痕說道:“毛奎子在吉南身上種的那些蟲子本來就是一些毒蟲,這種蟲子會分泌毒素,一直在身體上堆積著,正常的情況下這些毒素不會堆積在皮膚上而是漸漸地變成一層厚厚的殼,就像他身后的那些,本來這些毒蟲能與人相安無事便是最好的狀態了,這孩子竟然試圖控制這種蟲子,確實非常人能比啊。”老金頭說完小心翼翼地拿著那根銀針,然后輕輕地在吉南身上那條還沒有形成圈的血痕上按了按。
之后老金頭咬著嘴唇,將手中的銀針用力向血痕的尖端刺去,銀針剛剛刺入吉南的皮膚,皮膚就立刻從初始時候的亮色變得暗淡了許多,接著紅色的血水伴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從那條紅色的血痕中流淌出來。
“這種蟲子的體質和人的體質息息相關,如果這個人的體質弱的話,那么毒素分泌的速度也就快,更加速了死亡。”老金頭一邊擦拭著手中的銀針,接著沾了一些尸油繼續在燈上烤,一邊娓娓地說道。
“這孩子的體質本來很好,不過可能是因為體內的蟲子受到了致命的傷害,所以使得這些毒素急劇增加才會這樣。”老金頭的話讓我恍然大悟,確實毛奎子用他手中的鈴鐺讓那些被吉南召喚出的蟲子自相殘殺,也許那時候吉南便已經受傷了。
“這毒水能去除干凈嗎?”我好奇地問道。
此時老金頭已經再次將銀針刺入了吉南的皮膚,又是一股紅色的毒水從那紅色的血痕中流淌出來,之后老金頭淡淡地說道:“我只能盡力把還沒有變成殼的毒水取出來,如果血痕一直纏到脖子上的話,吉南的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豆子,水來了嗎?”老金頭第四次將銀針去除之后向外面大喊道。
殷悅一面擦著眼淚一面說道:“柴火太濕了,火一直不旺,水還沒有開呢,金豆子去找干柴了!”
老金頭哦了一聲,之后又重復著之前的動作,然后再次將銀針刺入吉南的皮膚,銀針剛剛刺入,只見吉南猛然坐了起來,然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之后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老金頭笑逐顏開地說道:“終于有效果了!”
“吉南,吉南,你怎么樣了?”我輕輕地拍著吉南的肩膀說道,誰知正在此時,殷悅卻大叫一聲沖進了屋子,然后指著外面大聲地說道:“蟲子……蟲子……灶膛里鉆出好多蟲子……”
我心下駭然,立刻從炕上下來,雖然腳上的傷讓我的行動很不方便,但是強大的好奇心還是讓我扶著門走到了門口,向灶火口一看,此時那里濃煙滾滾,很多蟲子正從灶火口中鉆出來,那些蟲子很像是白色的螞蟻,不過相比之下要大得多。
它們從灶口中鉆出來一直圍著灶臺不停地游走,后面緊跟著又是一群群的蟲子。“大爺,這些蟲子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此時老金頭也走到了門口,望著眼前的情景癡癡地想了很久,然后猛然間大叫了起來:“不好!”我和殷悅都是一愣,只見老金頭快速轉身,之后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吉南身邊,將他的左手抬起。
只見吉南左手手臂上的那條蟲子的頭已經開始晃動了,似乎是要鉆出來一樣。老金頭緊緊地抓住吉南的手臂大吼著說道:“羅澤,把燈給我拿過來!”
我一瘸一拐地轉身的時候,殷悅早已經沖到了我的前面,將那盞奇形怪狀的燈握在手上,然后遞給了老金頭。老金頭將那盞燈燃著的燈芯一把捏下來,然后放在了那只蟲子的頭上。蟲子被這樣一燙竟然縮了回去。
吉南的身體瞬間開始抽搐了起來,老金頭不由分說地將吉南的嘴撬開,然后隨手拿過一塊木板放在吉南的嘴里。我們三個人都沉默著,吉南抽搐了幾分鐘之后總算是平靜了。老金頭長出一口氣說道:“看看那些蟲子還在嗎?”
我扭過頭,看見那些蟲子竟然不知不覺全部消失掉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金頭將燈遞給殷悅,然后點了一支煙,幽幽地抽著。
“那些蟲子是什么?”我坐在老金頭旁邊好奇地問道。
“那是被吉南身上的蟲子召喚出來的,沒想到這毒蟲的本事這么大。”老金頭長出一口氣說道。
正在此時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兜子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顫動。我連忙將夜叉拿了出來,此時夜叉已經睜開了眼睛,但是身體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人面貓也受傷了?”老金頭望著我手中的夜叉說道。
我點了點頭,而此時夜叉正伸出舌頭tian著我的拇指,那可愛的樣子讓我鼻子有些發酸。老金頭伸出手指在夜叉的頸脖輕輕地摸了摸,然后望著我說道:“看來這小家伙受傷不輕啊!”
“能恢復過來嗎?”沒等我開口殷悅便急切地問道。
老金頭搖了搖頭,長出一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老金頭欲言又止地停了下來。
“大爺,究竟有沒有什么辦法救救夜叉?”我想也許老金頭已經想到了辦法,但是卻像是有什么顧忌一般。老金頭看了看我,然后長出一口氣,說道:“人面貓本來屬于至陰之物,可是它爪子上的毒xing卻是至陽、至熱的。看夜叉的傷勢想必是被另外一只人面貓所傷,體內的熱毒不能完全釋放出來。”
我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夜叉是被另外一只人面貓所傷才至于此,現在我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治好夜叉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