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紙巾遞給蔡阿姨,蔡阿姨感激地接過紙巾,說:“當我知道他就是害死了我女兒的時候,我一直想殺了他,這么多年,我非常憎恨這個人。可是,剛剛好那個時候我的老公身體健康越來越嚴重,干活都沒有力氣,他在保安公司上班經常要上夜班的,他上不了,所以被公司炒了魷魚。我和他去中醫院檢查,發現他得了慢性腎炎……需要大筆的醫療費用……所以,所以……”
她吞吞吐吐地不再說下去。
陳秋陽道:“所以你找到了楊宏,要他給錢你們?”
蔡阿姨道:“不,我并不是真心想要勒索他的,我只是找到楊先生,告訴了他我就是被他害死了的郭美麗的母親。他聽完之后非常自責,并且在我面前痛哭流
淚,主動問我有什么困難,他愿意幫助我——而且,而且我其實只是不肯承認罷了,我女兒的死其實不能太怪罪于他……我雖然是不肯原諒他,但是我并沒有想殺害他的意思。”
蔡阿姨的遭遇讓我們都唏噓不已,原來這后面還隱藏著如此之多的故事。我相信蔡阿姨的眼淚,所以我知道楊宏的案件,與她無關。
茶餐廳有一臺巨大的電視機,突然插播了一側突發新聞:
現在插播一條現場直播,在九龍尖沙咀東部的尖沙咀海濱花園的星光大道,有一名懷疑患有精神病的女子在襲擊路人,警方已經趕到現場。
我們看到記者拍攝到的畫面,一位披頭散發的女子拿著水果刀在大叫大喊,一會兒香港話,一會兒普通話,一會兒尖叫黑猴子來了,一會兒怪笑著說詛咒,是詛咒——
盡管她的臉的五官全部扭曲,表情猙獰,時而癡呆時而目露兇光,我們卻都非常清楚地看到這個發瘋了的女人,正是我們想要找的——何嘉莉。
而最令我震驚的并不是為什么何嘉莉會變瘋,而是她口里居然說出了“黑猴子”這個名詞。從我接觸到楊宏這件案件開始,已經出現了兩次黑猴子這個莫名其妙的名詞了,第一次是小賴保安描述的楊宏在平安夜帶回來的黑猴子紙扎公仔,第二次就是現在何嘉莉的瘋言瘋語。
我突然又想起來我從中醫院出來后那個跟蹤我的跟蹤者也是全身黑色,難道那個人就是黑猴子?
黑猴子,到底是什么?
當然現在我們要做的并不是去調查黑猴子是什么,而是要立刻找到何嘉莉。但是,現在何嘉莉已經被香港的警方控制,我們要想見她,必須要捍東警官的幫助了。
在青山精神病醫院,我們見到了何嘉莉,問題是醫生表示初步判斷何嘉莉已經患有嚴重的精神狂亂疾病,能否恢復正常狀態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們提出希望單獨會見一下何嘉莉,醫生道:“我們給她打了鎮靜劑,但是不排除她會襲擊他人的行為。如果你們真的因為調查案件要會見她,可以,但是你們必須時刻注意安全。”
在病房之中,我們第一次見到了何嘉莉真人。比電視上的畫面看起來她更加瘦削,長期癡迷于楊宏讓她的健康狀況很差,眼袋浮腫,布滿血絲,眼睛有著一種怨婦般的可憐味道。
她看到我們,沒有覺得奇怪,沒有任何表情。
我對她說:“何嘉莉,你認識楊宏嗎?”
“楊宏?楊宏?哈哈哈,我都唔知你系度講乜野,你地趕緊扯啦——”
她說的是香港話,陳秋陽趕緊在一旁翻譯,我說:“我雖然不會講香港話,但是我聽得懂。”
我掏出手機,把在何嘉莉房間拍攝到的那些墻壁上楊宏的照片擺在何嘉莉面前,道:“就是這個男人。”
何嘉莉凝視著我的手機屏幕,突然整個人如同猛獸一般從床上彈起來,想要撲過來。幸虧在旁邊的兩個護士經驗老道,立刻將她死死地按住在病床上,但是何嘉莉的身體依然在不斷地抽搐扭動。
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護士對我說:“不好意思,相信你們也看到了,為了你們的安全以及病人的健康,請你們出去吧。”
看到不斷抽搐的何嘉莉,我知道沒有辦法繼續問下去了,只好先離開。但是,在離開病房的時候,何嘉莉突然尖叫起來:“視頻,視頻——哈哈哈,詛咒,是詛咒——”
我們退出來,在醫院的長廊稍作休息。
我道:“她說視頻,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訴我這和什么《午夜兇鈴》一樣,是他們看到了恐怖的視頻錄像帶什么的受了詛咒而這么詭異地死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的無邪社立刻解散好了。”
我們在長廊休息的過程中,突然有一群護士神色慌張地來回奔跑,一團混亂。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跑過去一看,只見從何嘉莉的病房之中幾個護士推著急救輪車飛跑出來,往急診室跑去。
輪車上何嘉莉被一塊白布掩蓋著,但是這塊白布不斷染出鮮血,一點一點地擴撒,越來越大,就好像雪白的地上開出一朵一朵深紅色的花朵。
我問那個年紀稍大的護士:“發生了什么事情?”
護士只是簡簡單單地回復了我一句:“病人突然奪過護士手中的針筒對著自己的脖子猛然插了幾下——”
當我們離開病房之后,何嘉莉一直在病床上大叫大喊,四肢拼命掙扎抽搐,護士害怕她會咬舌傷害到自己,于是決定再為何嘉莉打一支鎮靜劑。但是,何嘉莉突然花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力量大增,突然掙脫了護士的束縛,一把奪過針筒,握著針筒對著自己的脖子大動脈方向幾秒鐘時間就插了5次。
何嘉莉的突然自殺行為讓一向經驗老道的幾個護士嚇得目瞪口呆,一動不動,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長長的針就這樣嗤嗤地深深插進何嘉莉柔軟的皮膚,插進去之后立刻就抽出來,再插進去。
鮮血噴濺而出。
經過醫生的急救,最終還是沒有救回何嘉莉。她是畏罪自殺,還是被我們逼瘋的,我們無從知曉。從精神病醫院出來,已經是近黃昏。整個香港被夜色染出一種曖昧而溫柔的色澤,高樓大廈四周的廣告牌,霓虹燈全部亮起來,看過去,整座城市有些夢幻,不真實,是燈紅酒綠的世界。
我們在香港呆了2天,毫無頭緒,一點進展也沒有。而且何嘉莉恐怖的死亡也帶給我們沉重的心情,我們無心游玩,決定回去龍城再作定斷。
回到無邪社之后,我找到鄒管家,對他說何嘉莉在星光大道發瘋時候叫嚷了幾次黑猴子來了,到底黑猴子是什么,他能否告訴我答案。
鄒管家說:“黑猴子是一個類似于無邪社的組織。但是,不可能再出現,因為多年之前,在你的父親失蹤之前,他已經摧毀了這個黑猴子組織。里面牽涉過多要隱藏的往事,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你。”
我有點耐不住性子了,我道:“鄒管家,我自從進來無邪社之后,一直非常尊重你聽從你的一切安排,包括接手這個無邪社,亦沒有向你追問過多的關于我父親的事情,因為我記得你說過適當的時候會告訴我。現在依然還是適當的時候,我就想痛痛快快地知道一個答案,這個適當的時候到底是什么時候?”
鄒管家道:“這是一道考驗。待到那個適當的時候來臨了,我就會告訴你適當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我簡直被這個一絲不茍的臭管家的繞口令般的話繞暈過去了,但是我又說不過他,也拿他沒辦法,因為他才是無邪社真正的社長,至少在我眼中他就是社長。我只好說:“好吧,我期待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