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醫(yī)生診斷江逾白的確是骨裂,雖然骨裂不是骨折但也需要打石膏固定一下,沈譽找遍了整個度假村根本就找不到何潸潸,而且她的手機還關(guān)機,最後調(diào)出監(jiān)控才知道她開著江逾白的阿斯頓馬丁跑了。
江逾白看著監(jiān)控裡的畫面,眉頭重重糾結(jié)在一起。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著白裙子的蝴蝶結(jié),解開繫上再解開。
沈譽大氣兒不敢出,他知道江逾白是真的動怒了,眼見著他終於拿起手機,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麼,掛了電話後他一把就扯掉手上的針頭。
沈譽忙站起來攔住他:“你幹嘛?不想活了?腳還傷著呢。”
車鑰匙給我。”江逾白伸出血淋淋的手搶過鑰匙,還不地道的把沈譽推一邊。
沈譽給嚇了一跳,他忙去追:“江逾白,你作死呢,你還打著石膏,骨裂,骨裂知道嗎?”
打石膏的人單腳跳的並不慢,沈譽氣的大罵他是青蛙,還好來的及坐在副駕駛上,安全帶沒綁好,江逾白嗖的就把車開出去。
duang,沈譽的大帥臉給甩了一玻璃。
老白你個殺千刀的,老子跟你沒完。
一路狂飆,沈譽的卡宴底盤兒都發(fā)飄。
“老白,你慢點兒,你慢點兒,趕著去捉殲也沒你快。”
江逾白咬著牙,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老子就是去捉殲!”
這一開就是好幾個小時。
下了高速進入市區(qū)後明顯車速提不上去,一路上還紅燈閃爍,全給江逾白衝過去。小交警攔不下他,氣的站在馬路中間跺腳,他鑽進自己的車裡,拉著警報去追,對講機還不忘呼叫下一個路口的同事:“卡宴,尾號2b38,搶紅燈,一定要攔下這個死三八。”
正巧街上有輛採訪民生的採訪車,他們一看這架勢,興奮的雙眼放光,尼瑪這奏是新聞呀,趕緊追下去,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根本就不是問題。
一路上浩浩蕩蕩,江逾白的捉殲之路走得頗不寂寞。
江逾白什麼都不管,此時他心裡醋海翻騰:何潸潸,你給我等著,做了我的人還敢勾三搭四,做不死你,我就不姓江!
可是他不顧一切把人給追到了,她卻那樣對他,企圖一次次從他的世界裡逃出去。
何潸潸,沒我的允許你敢擅自離開!
壓不住的狂躁情緒讓江逾白有些激動,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大聲說:“何潸潸你這個傻瓜,我江逾白的東西就算扔了毀了也輪不到別人染指,我做什麼還需要拿自己的女人去交易,你太看輕我了!”
愕然後退,潸潸一步步退下人行道的臺階,“江逾白,我和陸湛都是人,不是你們兄妹的玩物,就因爲你妹妹喜歡陸湛你破壞了我們平靜的生活,一次次讓我們痛苦難堪,你甚至因爲陸湛的逃脫要讓人打斷他的腿,你罵他是養(yǎng)不熟的狗崽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因爲有錢,你就踐踏我們的尊嚴,干涉我們的自由,你這樣是不對的,我不會再委曲求全,我也不會再怕你的威脅……”
潸潸越說越激動,她猛地轉(zhuǎn)身衝進了車道里。
“何潸潸,你回來。”江逾白一聲嘶吼,嗓子裡似乎有崩裂的腥甜。
陸湛提著行李找過來,他遠遠看到一輛車衝著潸潸開過來,車的反光鏡掀起一陣耀眼的白光,他的眼睛一痛,行李掉在了地上。
潸潸…....
車子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潸潸轉(zhuǎn)頭也看到那道刺眼的白光,那一瞬,她忽然輕鬆了,竟然含笑閉上了眼睛。
看,江逾白,你根本主宰不了我,我的自由屬於我自己。
砰,巨大的響聲震耳欲聾,汽車的剎車聲擋風(fēng)玻璃的破碎聲重物落地的悶響聲路人的尖叫聲混在一起,在那個悶熱的空氣幾乎凝固的午後分外鮮明。
很多年以後,潸潸還是會夢到那個畫面,她在黑暗裡一身大汗的醒來,魂魄彷彿剝離了自己,很痛,很痛,痛得不是身體,是胸腔裡跳動的這顆心。
潸潸被大力推開,踉蹌了幾步跌到在燙熱的柏油馬路上,而江逾白卻被車子撞飛了好幾米。
血,鮮紅的血詭異的凝固在視網(wǎng)膜上,除了這片紅色血霧,潸潸什麼都看不到。
時間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有幾秒鐘,她撕心裂肺的大叫:“江逾白!”
陸湛跑過來,隔著圍攏而來的人羣,他拖住了潸潸,“走,快走,就趁現(xiàn)在。”
潸潸像個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她的手腳根本不聽使喚,被陸湛一步步拖行。
“陸湛,你放開我,我要去看看他,好多血,江逾白會死掉的。”潸潸大聲尖叫,她眼窩發(fā)熱,痠痛的就像有很多針在戳。
陸湛咬牙壓低聲音說:“他死了不是更好嗎?那我們就自由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快走,車子要開了。”
陸湛半抱著潸潸,離江逾白越來越遠。
可離得越遠,那紅色的血流就越觸目,它已經(jīng)流進了潸潸的體內(nèi),蓋住了她的眼睛。
江逾白是個壞人,是她和陸湛的仇人。從見到他的第一面,他就把她當(dāng)成垃圾踩在腳下百般欺凌,甚至還奪去她的清白。陸湛說的對,他死了,一切纔可以結(jié)束。
不,他那麼壞命肯定很硬,說不定就是殘了。如果殘了?多好呀,讓他再仗著自己腿長把自己……殘了?他每天都那麼忙,整天腳不沾地的到處走,沒有腿怎麼辦,他那個臭脾氣還不鬱悶死?其實他也沒有多虧待過自己,倫敦那次還是他把自己從壞人手裡救出來的,婆婆也是他送醫(yī)院找最好的醫(yī)生最好的看護…….
潸潸感覺自己都快分裂了,滿腦子都是江逾白,好的、壞的、溫柔的、暴戾的、他佔據(jù)著她的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個細胞,狠狠的把她撕扯。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潸潸猛地掙開陸湛,她搖搖頭,轉(zhuǎn)身就要回去。
陸湛攔腰抱住她:“潸潸,你瘋了嗎?你不能去,我們快走,要不就沒機會了。”
潸潸一時掙脫不了,她嗚嗚咽咽,低頭咬住了陸湛的手腕。
“啊!”陸湛痛得大喊,終於鬆開了手臂。
潸潸一得自由馬上就想跑過去。
“何潸潸,你想清楚了,一但你過去我們就永遠不能在一起,你確定還是要過去嗎?”
潸潸頓住身體,她回頭深深的看了陸湛一眼:“對不起,阿湛,江逾白是爲了救我纔出的車禍,我不能不管他。”
陸湛整個人都垮下來,看著潸潸奔跑的身影,他幾乎要跪在馬路上,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這場車禍來的快去的也快,幾乎都沒給人時間去反應(yīng)。沈譽在江逾白的身體落地的時候就衝過去,和幾個黑衣人一去把他給弄上車送去了醫(yī)院,而另外幾個人則看著早已經(jīng)嚇傻的肇事司機,等著交警的到來。
潸潸跑回來的時候正看車子開走,她大喊著追上去。
可又怎麼能追的上,那個車牌號是2b38的保時捷像射出去的子彈,可沈譽還是嫌棄不夠快,江逾白身體裡的血一直在流,已經(jīng)把他的襯衣褲子全部溼透。
潸潸像個瘋子,追著車一直跑,連鞋子掉了一隻都顧不上去撿,可這種行爲愚蠢透了,就那麼幾分鐘,車子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裡,連那一點點塵埃都散盡,如同江逾白噙著冷笑的嘲諷“何潸潸,你蠢死了!”
身上的力氣一點點被抽乾,潸潸抱著頭蹲在大馬路上。這一次,她嚎啕大哭,開始是乾澀的嗚咽,漸漸的,在酸脹到麻木的刺痛中,細小的泉流彙集於臉上,很快就變成了濤濤黃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上車,我?guī)闳プ贰!币惠v交通稽查的車停下來,剛纔的小交警一把把潸潸拉上去,估計他是看到潸潸的慘樣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她什麼要追車,但是起碼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是追上那樣超速又闖紅燈的2b38保時捷。
醫(yī)院門口,交警們終於逮到那輛騷包還違章停車的保時捷,卻找不到開車的人。
潸潸被地上的血跡嚇飛了魂魄,她立即衝進急診室。
急診門口正蹲牆根兒畫圈圈兒的沈譽一眼就看到了穿著一隻鞋的女瘋子,剛想問護士精神科的牆倒了沒,潸潸一把揪住他:“沈譽,他怎麼樣?”
沈譽這次看清披頭散髮的女瘋子感情是何潸潸,他掰開她的手指,挺不客氣的說:“還沒死,你很失望嗎?”
“沈譽!”潸潸的眼淚稀里嘩啦的,“求求你,告訴我。”
沈譽樂了:“您這幹嘛呢,貓哭耗子假慈悲呢,何潸潸,我以前害真錯看你了,老白那樣的人精都能著了你的道,佩服。”
沈譽陰陽怪氣的樣兒也問不出什麼,潸潸只好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緊張的看著急診室。
沈譽衝身邊的人說:“把那位小姐請出去,這裡空氣不好,別薰著人家。”
黑衣人對潸潸做了個請的動作,潸潸轉(zhuǎn)過頭假裝沒看見,沈譽火了,他走過去直接把人扛起來,全然不顧潸潸的掙扎和四周異樣的眼光,把她給扔出去。
果然是近朱者赤,整天笑米米娃娃臉的沈三少骨子裡和江逾白一樣暴力。
兩個黑衣人醫(yī)院門口一站比保安都滲人,潸潸活活被擋在了外面。
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兒,潸潸的心像在磨盤上推。忽然看到小交警還在找2b38的司機,潸潸毫不猶豫的把沈譽出賣了。
交警都進醫(yī)院找人了,動靜當(dāng)然小不了,潸潸乘亂從另一個門鑽進去,果然沒看到沈譽,不過急診室裡也沒什麼人,就看到垃圾桶裡扔了很多沾血的紗布。
潸潸傻傻的站著,樣子很可笑。
可笑這個詞是後來沈譽說的,事實上他抱著胳膊站門口看著她沒穿鞋的樣子確實覺得她很可笑。
“何潸潸,你以爲找傻x交警就能怎麼著我?江逾白在病房裡,想見他跟我走。”
“啊?”
“啊什麼啊?我告訴你,這次是你害他受的傷,你得負責(zé)給他端屎端尿,本少爺還有一堆事兒等著,沒工夫做陪護。”
等潸潸明白過他的意思一個勁兒點頭,淚漣漣的往沈譽身邊兒湊,噁心的沈譽直皺眉頭。
病房裡,江逾白安靜的躺著,由於失血過多,臉色白的幾乎透明。
潸潸咬住手指,不敢置信那個跋扈囂張的男人竟然也有這麼脆弱可憐的時候。
“看著挺嚇人的,其實都是被碎玻璃劃得皮外傷,醫(yī)生說有輕微的腦震盪,這些都沒什麼,最麻煩的是他的腿,拜你所賜,他左腳給人弄骨裂又給陸湛把王八蛋輪了一椅子,徹底粉碎性骨折,估計沒有三五個月好不了,何潸潸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以前給他開瓢放血都是小事兒,我也挺高興他吃癟的,可你也不能讓他就差點沒命吧,我真該找個大師來看看,你是不是災(zāi)星下凡。”
沈譽聲音不大,可句句都是軟刀子戳在潸潸心頭,她低著頭站在牀邊兒,大顆大顆的淚珠落在江逾白的臉上。
“沈譽,找我傘給我擋著,這個女人的眼淚髒死了。”微弱的聲音從躺著人的嘴裡說出來,惡劣的程度可一點都沒有減少。
“臥槽,醒了?”沈譽飛快的看了潸潸一眼,然後大喊著衝出去:“等著啊,我去給我買傘。”
江逾白勉強笑了笑,“這個二貨。”
潸潸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抽噎著問:“江逾白,你還好嗎?”
江逾白懶得理她,艱難的動了動身體,他又閉上了眼睛。
潸潸輕輕的推推他,“江逾白,你現(xiàn)在別鬧,告訴我好不好?”
江逾白皺了皺眉,他舔了舔乾燥脫水的嘴脣:“給我倒點水。”
潸潸轉(zhuǎn)身去拿水,不想腰撞到桌角上,她悶哼一聲,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頓,調(diào)好水溫,把吸管放在水杯裡,輕輕的把手墊在江逾白脖子處把他的頭輕輕擡起來。
江逾白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喝水。
潸潸服侍他躺下,自己也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她終於鬆懈下來,可一旦放鬆,腳底卻感受到劇痛,她低頭一看,那隻沒有鞋子的腳血跡已經(jīng)凝固。
她悶聲不吭,拿了桌子上的紗布蘸著誰把污血一點點擦乾淨(jìng),一張小花貓樣的臉都擰成了核桃。
江逾白掙著坐起來,他伸手按了按牀頭的按鈕,護士馬上走進來。
“先生您有什麼事?”護士進來趕緊扶他躺好,順手調(diào)了調(diào)點滴。
“帶她去包紮一下,找雙拖鞋給她穿。”幾句話說的江逾白氣喘吁吁,眉頭更是蹙的死緊,似乎在嫌棄潸潸。
“我不去,我要留在這裡看著你。”潸潸不肯動。
江逾白火了,“滾,我還沒死不用你在這裡嚎喪。”
潸潸給趕走了,她一步三回頭,竟然不想離開江逾白半步。所以說世事變化很無常,就在一天前,江逾白對潸潸來說還是洪水猛獸,有多遠就想躲多遠。
出去買傘的沈譽空著手回來,他一屁股坐在江逾白身邊,笑的特麼賤兮兮。
江逾白特麼想抽他,怎奈心有餘力不足,只能瞪眼看著他耍賤。
“江逾白,我可以吧,你一甦醒就把地兒給騰出來,跟你的小妻子說啥了,看把人嚇的,又是哭又是嚎,還丟了一隻鞋。”他說完還戳戳江逾白身上的傷口,看江逾白疼的咧嘴他笑的得意洋洋。
江逾白果然不負衆(zhòng)望發(fā)出驚悚的哀嚎,“疼,好疼,沈三兒你個兔崽子,虐待傷殘人士。”
沈譽急忙和他保持安全距離,然後正色道:“別鬧了,老白我代表媒體再問你一次,你和那誰到底是誰在上邊兒?”
“滾!”江逾白氣的臉發(fā)青,真想狠狠揍沈譽一頓。
沈譽飛哈哈大笑,“悠著點兒,據(jù)說第一次是很疼的,要不我們找個肛腸科醫(yī)生看看?”
江逾白額頭上的青筋都要爆了,他咬著牙字字血淚:“沈三兒,你要是把這事兒處理的不乾淨(jìng),我就把你八光了吊在城樓上。”
“你現(xiàn)在終於關(guān)心這個了?是不是有點晚?知道何潸潸的行蹤你跟瘋了一樣,江逾白,你完了。”
江逾白並沒有問他完的意思,他避開這個話題不耐煩的說:“回答我,到底處理的怎麼樣,不是我懷疑你的能力,而是這個做圈套的人太狡猾了,我怕你一個人應(yīng)付不來。”
沈譽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倍兒整齊:“有句話怎麼說,福兮禍所致禍兮福所倚,設(shè)套的人以爲把你和anya的葉方襦弄一塊這事兒就大了去了,豈不知這是個麻煩也是個大便宜呀。”
江逾白眼睛一直在門口打轉(zhuǎn)轉(zhuǎn),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對沈譽就格外不耐煩,“賣什麼關(guān)子,是葉方襦出手了嗎?”
“嗯,我真不知道這廝的手段如此高明,怪不得我二哥只巴結(jié)他不敢得罪他,這個人,有點意思。”
江逾白賞了他一個白眼,“據(jù)說他的背景很厲害,但這麼一鬧我們可能誰也無緣聯(lián)合商會會長的職位了。”
沈譽點點頭:“他也這麼說,不過你在乎嗎,他好像並不怎麼在乎。”
“他在乎的是你家絲絲又去和誰鬼混了,這頭老牛估計只想著耕田。”
沈譽樂了,“得,您心真大,這份兒上還能拿人開刷。不過人家老牛可沒像您這樣把腿弄骨折,要耕田也不耽誤,您這傷的後腿可要禁慾好幾個月,不會憋出毛病來吧?”
江逾白嘖了一聲,“沈三兒你個缺德玩意兒,活該你擼到死。”
鬥嘴的結(jié)果就是離題越來越遠,江逾白趕緊給繞回來,“沈三兒,我打石膏那會兒想了想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我終於有點發(fā)現(xiàn)。包括你和絲絲在教堂的事,酒店裡劉胖子那件事,這一切好像都有一條線給穿在一起,幕後的黑手越來越囂張,你和絲絲也不過被人算計當(dāng)槍使。”
沈譽簡直要跪了,“這都行?艸,我說大哥,你感情打石膏還能思慮萬千,小弟佩服。”
“行了,別貧。何潸潸說我喝那杯有料的酒是江培風(fēng)給她準備的,她錯當(dāng)是我要算計她才做了這些,你說,這事兒是不是越來越精彩了?”
沈譽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你的風(fēng)叔?他這是要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他馬上就要到了,你現(xiàn)在去護士站找一下何潸潸,想辦法拖住她,別讓她回來。”
江逾白的話讓沈譽神色一凜,他激烈搖頭:“不行,我不能單獨放你一個人和那老狐貍周旋,我去找人帶她走,回來陪你。“
江逾白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深邃如井:“不用,這是我們的家事,外人在場反而不好。”
沈譽想了一下也覺得對,他起身出去吩咐門口的兩個看好了,這纔去了護士站。
等沈譽出去後江逾白疲倦的閉上眼睛,他需要足夠的精力來和江培風(fēng)周旋。
多年的歷練已經(jīng)能讓他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可現(xiàn)在偏偏靜不下心。何潸潸投身到滾滾車流裡那個充滿厭倦、挑釁的微笑像把錐子撅著他的腦神經(jīng),即使在麻藥造成的眩暈和昏迷中他的感覺仍然都那麼清晰
那一刻他無法形容自己的絕望和恐怖。何潸潸這個女人太可惡了,她竟然敢拿自己的生命和他叫板,那麼他就讓她看看他有沒有能力把她留在身邊,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別的什麼人,都無法從他這裡奪去她。
既然已經(jīng)成了他的人,就永遠都是他的。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遽然睜開了眼睛。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是他熟悉的,不等他說進來就推開門的方式也是他熟悉的。
懶懶的擡了擡眼皮,江逾白看著腰桿挺得筆直的中年男人,動了動嘴脣就當(dāng)做是招呼。
江培風(fēng)並不在意這些,他在牀邊坐下,看著江逾白露在被子外面的那隻腳皺了皺眉頭,“逾白,爲了一個女人弄成這樣值得嗎?”
江逾白的聲音低沉而緩慢:“風(fēng)叔,爲了一個小女孩費那麼多心思你也夠辛苦的。”
江培風(fēng)皮笑肉不笑:“不辛苦,只要是對你好的事情做再多我也不辛苦,只是我小看那女人,沒想到你都著了她的道,逾白,女人是禍水呀!”
江逾白冷笑一聲:“風(fēng)叔,禍水也好紅顏也罷,只有膽子小的男人才不敢碰吧,這就是您到現(xiàn)在還不結(jié)婚的原因嗎?”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可江逾白躺在牀上命去了半條自覺一個病人打人哪裡都可以,仗著對江培風(fēng)的熟悉,專揀戳他心窩子的話來刺激他。
果然,江培風(fēng)的臉色難看起來,他壓抑著想不表現(xiàn)出來,可是眉骨處糾結(jié)教纏染著半輩子風(fēng)霜的紋路卻出賣了他,雖然看不出一點開心的樣子,他卻啞著聲音笑出來,而且笑得幅度越大越大,到最後都有點竭斯底裡,“我不結(jié)婚的原因?我倒是想結(jié)婚,可你媽也得答應(yīng)呀。”
江逾白靜靜的看著他,就像看一個瘋子,他沒出聲,兩腮的肌肉卻緊緊繃起來。
“風(fēng)叔,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了晴姨和小寶,他們沒名沒分的跟著你這麼多年,你真的就沒一絲愧疚嗎?雖然我是你教出來的,但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個男人我有擔(dān)當(dāng),我喜歡的女人就算是禍水就算全世界的人不認可我也要把她留在身邊,甚至不惜和所有人爲敵。”
“哪怕她出賣你要你的命?”
江逾白黑沉沉的眼睛光影點點,眼神異常溫柔堅定:“我的人隨便我怎麼都好,別人哪怕動她一個手指都不行。”
江培風(fēng)瞳孔收縮一下站起來:“你這是怪我了,對,是我給她下藥把她弄上別人的牀,但這不是我的意思,你最好回家問問你母親。”
江逾白猛地坐起來,因爲動作太大牽動傷口讓他嘴角都抽搐:“不管是誰,都不行。”
潸潸走到門口聽到一聲咆哮,她嚇了一跳,忙回頭看沈譽:“三少,這是怎麼回事?”
沈譽因爲沒有完成江逾白這個簡單的任務(wù)感到很懊惱,他不悅的說:“還能有什麼事,當(dāng)然是你男人在發(fā)飆。”
你男人三個字讓潸潸的俏臉發(fā)紅,尷尬的想推門,門卻從裡面打開,江培風(fēng)一臉怒氣的走出來,他厭惡的看了潸潸一眼,然後揚長而去。
潸潸呆在門口不知進退,江逾白氣的翻白眼,他喘著粗氣說:“沈三,進來,關(guān)門。”
沈譽恨鐵不成鋼,他把潸潸推進去,然後才關(guān)上門。
潸潸搓著衣角低著頭站在原地,像個受盡欺負的小媳婦兒。
沈譽搖搖頭不想再管她,只對江逾白說:“怎麼樣,老狐貍沒爲難你吧?”
江逾白搖搖頭,顯然在潸潸面前他不想深談,沈譽心領(lǐng)神會,他指指門口:“那我先走著?要不要讓蘇珊或者你秘書室的人過來?”
“不用。我這裡有她照顧,工作的事情我會打電話,你回去就著手調(diào)查,還有,少和沈徹攙和。”
沈譽頓了頓卻又什麼都沒說,他點點頭飛快的拉開門。
“喂,讓人給她送幾件衣服來。”江逾白背後又加了一句。
沈譽回眸一笑,桃花眼裡桃花燦爛,“知道了,江總。”
房門再次關(guān)上,房間裡終於只剩下這對小冤家。
潸潸終於放過了她那備受欺凌的衣角兒,慢慢的靠近江逾白,她柔聲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麼樣,醫(yī)生說你失血過多會很虛弱,睡一會兒吧,我馬上打電話讓張嫂給熬點紅棗雞湯送過來。”
江逾白從頭到腳把她看了一遍,嫌棄的指指浴室:“趕緊的,進去把自己弄乾淨(jìng),髒死了。”
“奧。”潸潸也覺得自己很狼狽,她一瘸一拐的往浴室去。
“回來,找個塑料袋包著腳,傻不傻?”江逾白氣急敗壞的樣子讓他那張清冷的俊臉平添了一種人氣,潸潸覺得有意思,不僅勾起嘴角。
“笑什麼笑,趕緊的。”
潸潸飛快的把自己捯飭乾淨(jìng),長頭髮還滴著水就從浴室出來,一套寬寬大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過於寬鬆的領(lǐng)口露出精緻的鎖骨。
潸潸抹抹臉,陪著笑說:“這下乾淨(jìng)了吧,你現(xiàn)在怎麼樣?身上疼嗎,要不要我喊醫(yī)生過來。”
“上來。”
“啊?”潸潸顯然沒聽清他說的那兩個子,扇動著睫毛傻傻的問:“你說什麼。”
江逾白猛地掀開被子:“我讓你上來,聽不懂嗎?”
潸潸當(dāng)場石化,溼漉漉的睫毛忽閃的更加厲害,簡直要像個小黑蝴蝶飛起來。江逾白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身上,媽的,他忘了他插著尿管沒穿褲子……
一大羣烏鴉在江總的腦子裡黑壓壓的飛過,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嗯,啃,那個,你看什麼看,沒見過做手術(shù)插管的嗎?上來,趕緊的,我累了。”
江總裝著若無其事的把被子蓋上,雖然他不介意潸潸觀賞他的偉大,但是這種無精打采的慫樣還是不要看得好。
潸潸不敢拒絕他,順從的爬上他的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