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當子彈射、進許宛欣的胸口,鮮血噴涌而出,當她用充滿痛楚和留戀的目光看向他時,他的心口彷彿被射進一支利箭,那尖銳的痛瞬間撅住了靈魂。
他甚至顧不得歐陽墨怡是否安然無恙,只是出於本能的奔至她身邊,潛意識裡,他早已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此刻面對小怡,蘇與歡有一瞬間的茫然,他突然不知該如何處理和她們兩個之間的關係。
這是第一次,他在欣欣和小怡之間矛盾,即便從他和小怡的那*開始,他答應娶她爲妻,後來決定爲了她放棄許宛欣,他心裡一直都是清楚,分明的,不過是心中的天平從許宛欣那邊傾向了歐陽墨怡,感情戰(zhàn)勝了責任。
可現(xiàn)在,於惜那個惡毒女人的瘋狂行爲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局面。
若是他無情一些,是可以不理會許宛欣的受傷,只當她是替她母親於惜還債,可他其實並非那種無情之人。
許宛欣於他,即便沒有了愛情,也有著一種無法放下的親情,在他漸漸被小怡吸引,漸漸愛上了小怡後,他對許宛欣就只剩下那份責任和親情了。
歐陽墨怡就那樣靜靜的看著蘇與歡,看著他斂去平日的優(yōu)雅尊貴,陷入自我世界的孤寂模樣,心底深處像是被掏了一個洞,清晰的痛意自那個洞裡擴散,以無比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到最後,連呼吸,都帶著難以忍受的痛意。
兩人都不說話,冰冷,幽暗的走廊裡寂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可聞,半晌,還是蘇與歡低沉溫潤的開口:
“小怡,一會兒我爸媽來,你跟他們一起回家住吧,你爸爸要照顧你媽媽,你自己住家裡終是不太好。”
歐陽墨怡淚意未乾的眸子裡泛著一絲茫然,她敏感的注意到蘇與歡在稱呼他們父母時分得很清楚,這是之前他不曾有的。
牽強一笑,她搖頭拒絕:
“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再說,還有佳藝陪著我呢,我要是走了,佳藝便不能住在我家了。”
蘇與歡深眸微微一緊,緊皺的眉宇鬆開了一分,掏出紙巾,溫柔地替她把眼淚擦乾,溫柔地說:
“這走廊裡涼,我先送你回病房去。”
“我自己回去!”
歐陽墨怡的聲音滲著一絲生硬和倔強地味道,話一出口,她又覺得不該如此,抿了抿脣,又溫柔地補充一句:
“與歡哥,你在這裡等著欣欣姐出來吧,我先回病房陪我媽媽。”
蘇與歡寬厚的大掌捉住她微涼的小手,深邃的眸底一抹疼惜劃過,柔聲說:
“走吧,手術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
半個小時後,許青揚氣喘吁吁地趕來醫(yī)院,尚未喘一口氣,便急切的問:
“與歡,欣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於惜那個踐人呢,她現(xiàn)在哪裡?”
看著許青揚那張滄桑而肥胖的臉和他不停喘息的樣子,蘇與歡眸底掠過一絲憐憫,溫和地說:
“許叔叔,於惜被帶走了,欣欣還在手術……”
他的話剛說完,走廊那端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擡眼看去,是裴少寒和蘇筱冉,以及裴與桐三個人匆忙趕來。
蘇與歡把事情經(jīng)過簡單的告訴了他們,許青揚一臉灰敗地癱軟在椅子裡,悔恨地道:
“於惜那個瘋女人,害了我不說,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都是我當初瞎了眼,纔會造了這樣的孽。”
聽著他哽咽而悲痛的話語,蘇筱冉心裡跟著難過,輕聲安撫道:
“青揚哥,事情都發(fā)生了,你也別再自責,不管於惜如何心靈扭曲,我們該慶幸欣欣沒有被她帶壞,她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會得到報應的。”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對不起欣欣,如果當初我不和於惜結婚,那欣欣也不用來到這個世上受苦。”
許青揚真是悔恨萬分,當年他怎麼就因爲於惜長得有七分像筱冉而娶了她。
爲什麼明知她不是自己所愛之人,還要拿她當替身,結果害人又害己。
最可憐的無非是欣欣,她生在那樣一個不幸福的家庭,母親勢利計較,小肚雞腸,父親卻愛著別的女人。
蘇筱冉安慰了許青揚幾句,見手術沒那麼快結束,便又去了凌梓橦所住的病房,歐陽墨怡和歐陽宸風父女倆守在病*前,凌梓橦尚未醒來。
“小怡,幸好你沒事,接到與歡的電話,真是把我們大家都差點給嚇死了。”
“蘇姨,我沒事。”
歐陽墨怡牽強一笑,禮貌地回答。
蘇筱冉眸色微變了變,又微微一笑,溫和的說:
“小怡,一會兒跟我回家住吧,這裡有你爸爸照顧著,媽媽不會有事,倒是你,昨天傷了手,剛纔又受那麼大的驚嚇。”
“蘇姨,不用,我哥和佳藝正在來醫(yī)院的路上,我還是習慣住自己家裡。”
歐陽墨怡努力讓自己表現(xiàn)得堅強,樂觀,儘管心裡知道她和蘇與歡之間隔著的東西越來越多!
像是一條鴻溝,到了難以跨越的地步。
蘇筱冉眼裡浮起一抹疼惜,猶豫了幾秒,才溫柔地說:
“小怡,與歡今晚要在這裡等著欣欣做完手術,所以我才讓你跟我回家,剛纔的事與歡都跟我說了,他之所以當衆(zhòng)承諾娶欣欣,也是情勢所迫,你別介意,更別因爲這個獨自難過,這樣對寶寶不好,給與歡點時間,讓他處理好欣欣的事。”
“蘇姨,我知道的,您放心,我真的能理解與歡哥。”
最終,歐陽墨怡還是沒有跟蘇筱冉一起去裴家,而是跟她哥回了歐陽家。
“小怡,我們沒想到於惜那個女人如此陰險,竟然會跑去醫(yī)院,害我們在郊外等了一個多小時,卻連個人影都不見。”
龍佳藝和歐陽墨怡雙雙躺在*上,說起今晚的事,她的語氣裡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和甜蜜,只是一直處於恍惚境界的歐陽墨怡不曾發(fā)覺。
“那樣也好!”
“小怡,好什麼?”
龍佳藝滿臉狐疑,於惜跑到醫(yī)院,差一點就要了她的命,她居然說那樣也好,不會是受刺激太大了吧,心念至此,龍佳藝伸手探向她額頭。
歐陽墨怡不躲不避,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因爲腹中寶寶的微微一動而伸手捂向腹部,淡淡地說:
“於惜若是去了郊外,你們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她那麼瘋狂的女人,知道上當受騙,哪會不撈點本的。”
“可我寧願她上當受騙去郊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看著你現(xiàn)在這樣難過,小怡,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裝堅強,你難過就說出來,我雖然不能幫你,但可以做個聽者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擔心大表哥會娶許宛欣?”
擔心?
歐陽墨怡脣邊泛起一抹苦笑,聲音輕柔得仿若拂過耳畔的輕風:
“不是擔心,是知道!”
她知道,與歡哥不會對欣欣姐不管不顧!
龍佳藝驚愕地睜大了眼,不懂她的意思:
“小怡,你知道什麼,就算許宛欣爲凌姨擋了子彈,但我們誰也不欠她的,那一切都是她母親造成的,憑什麼讓你和我大表哥犧牲幸福來爲於惜的*行爲買單。”
歐陽墨怡滿心除了凌亂,便是悲涼,實在是不想再說話,也不和龍佳藝辯駁,只是淡淡地說了句:
“佳藝,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龍佳藝點頭,腦子裡浮現(xiàn)出今晚在郊外的某個畫面,清亮的眸底又掠過一抹嬌羞,脣邊不自覺地泛起一抹甜蜜,答了聲‘好’,而後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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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醫(yī)院裡,蘇與歡和他的父母,弟弟,以及許青揚一直等在手術室外,手術室裡,緊張的每一分鐘,對於外面的人來說,都是漫長而難熬的。
眼見護士進出了兩三次,血漿用去了好幾袋,還不見手術結束,許青揚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悲傷裡,難以自拔。
“與桐,去看看有沒有空房,讓爸媽和許叔叔先去休息一下,等手術結束,我再叫你們。”
蘇與歡沉靜的眸光自手術室方向收回,轉而看著坐在他們母親蘇筱冉身旁的裴與桐,淡然的聲音打破走廊的寂靜。
“我不去,我要在這裡等著欣欣出來。”
許青揚想也不想便拒絕了蘇與歡的提議,裴少寒心疼地看著自己老婆,不捨她如此辛苦,接過兒子的話說:
“筱冉,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在這裡守著,欣欣不會有事的。”
“媽,去吧,人再多也沒用,你先去休息,等欣欣姐手術結束,明天還需要人照顧呢。”
裴與桐也附和著說,話落,大手挽住他母親的胳膊,蘇筱冉不放心地看了眼一臉悲傷加頹廢地許青揚,在心裡輕嘆了聲,想到欣欣明天也需要人照顧,便點頭答應,跟著裴與桐一起離開。
“爸,你也去休息吧!”
“我跟你們一起等。”
裴少寒的目光追隨著妻子到走廊盡頭,才轉過頭來,向蘇與歡伸出手去:
“與歡,給我一支菸!”
蘇與歡點頭,掏出煙盒,拿出三根菸,一根遞給裴少寒,一根給了許青揚,自己留下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