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
當一次又一次地沖鋒血戰過后,這支原本就很少隊員的騎兵,僅僅剩下了十幾人,而這十幾人的身上,無一例外全都掛彩了。
他們背后就是北涼山,按照道理而言,他們本身就沒有接收到什么攻擊的命令,就算是他們什么都不用做,也不會受到任何處罰。
可是這幫平日里總是被人看不起的公子哥兒,用行動證明了一次自己,他們并不是那種靠著家里過日子的紈绔子弟,他們有血性有擔當,絲毫不比其他人差。
祁云單手握著沾滿鮮血的長劍,咧了咧嘴,輕輕笑了笑。
他的手臂斷了一條,眼下只能用一只手握劍,身體為了保持平衡而維持著怪異的姿勢,這讓祁云多少有些不太習慣。
“春田,要是真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認你做兄弟。”祁云低著腦袋在衣服上蹭了蹭臉上的鮮血,有些難受地說道:“那天對不起,我……我不該那樣罵你姐姐的,我給你道歉。”
春田鼻子猛的一酸,眼圈瞬間就紅潤了,他本來性子就挺軟弱的,今日的事情讓他徹底放開了心中的顧及。
在春田看來,很多人明面上對祁云奉承,但是暗地里都不大喜歡祁云,只不過他是真心實意地喜歡祁云。
其實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一件小事,一件就連祁云自己都可能不記得的小事。
很早的時候,春田總是被同齡人欺負,那時候祁云出手相救,自此以后他在春田心中就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只不過祁云以往倒是對春田并不多么在乎,他不是很喜歡春田的性格,對他太過于奉承,唯唯諾諾的,和那些人沒什么兩樣,引不起他的興趣。
只是到頭來,讓祁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陪到自己走到最后的,竟然是這個有些讓人生厭的家伙。
“祁云……”春田哽咽著說道,“其實……其實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我姐……”
他們并沒有太多時間,說話功夫,豫州的軍伍已經開始了最后的沖刺。
“別怕!別怕!”祁云握緊了利劍,輕聲說道:“不痛的,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們就能回家了……”
這支十余人的隊伍,面對成千上萬的豫州軍伍,再沒有多想,立即發起了沖鋒,屬于他們的最后一次沖鋒。
“小豆子死了,張百戶也死了,厲伍長也死了,所有的兄弟們都死了……”
祁云緊緊握著長劍,俯在馬身上飛快沖刺著。
“接下來,就輪到我死了吧?”
數十里之外,一大隊重騎飛快地朝這邊沖來,田伍長不斷地揮舞著馬鞭,一次又一次讓隊伍加快速度。
北涼山內,守城的士兵堅持了這么長時間,還沒有見到援軍趕到,精神和身體都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上。
等了很久之后,忽然間一大隊人馬從城池后面沖了過來,守城士兵見到那些人一下子變得非常興奮,然后高喊著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再然后就被沖進來的這群人一頓亂砍,殺得他們人仰馬翻,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這群人正是之前從天上御劍而過的那群劍客,他們剛剛燒掉了一些重要兵堡,然后就迅速趕了過來。
為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揚州的劍府府長肖白,而他身后的一群人,則是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孔。
荊州的冷血少年沛沛和乖巧懂事的楚楚,雍州的紅發少年阿飛以及少女小茜,葉秋親手調教出來的潘震……
這群全是由劍客組成的隊伍,遇人就殺,以最快地速度加快這場戰斗的結束。
肖白帶著人從城內沖到城頭后,解決守城的人,然后迅速打開城門,城門開啟之后,揚州甲士瞬間氣勢大振,一窩蜂地沖了進來,勢如破竹朝著各個街道席卷而去。
至于豫州的甲士,死去的已經死去,活下來的則是四處逃竄,援軍沒有趕到,城門也被破了,這場戰斗,他們已經徹底輸了。
北涼山剛剛攻打下來,肖白僅僅吩咐了讓甲士進程,按照計劃迅速控制一些重要地點,然后就帶著人迅速奔往了其他戰場。
一開始他們的計劃并不是這樣的,之前的計劃中豫州增援不會這么快,所以他們從后面進入城池主要是為了燒掉糧草,這也是為了如果暫時沒有打下來北涼山,二次攻打北涼山時候做準備。
事情總是出人意料,豫州也準備在今天晚上發動戰爭,只不過比揚州晚動手那么一會兒,平虎軍和大雪龍姬軍交上手的事情肖白清楚,不過大雪龍姬軍實力雄厚,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被消耗掉的,此時他更擔心的是另外一支隊伍。
當初那個被自己訓斥的少年,眼下正在另外一個地方熱血奮戰。
增援部隊既然沒能趕到,只能說明他們已經和增援部隊交上手了。
想起那個執著又有些熱血的少年,肖白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太多,自己挑起戰爭到底對嗎?
橫尸遍野,血流成河,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自己口口聲聲說著為了揚州,可最終的結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這樣做真的是對的么?
肖白不斷地加快速度,心里一度十分著急。
他有更好的辦法么?
今晚也就是揚州先動手了,假如他沒有想到今晚發動戰爭,假如祁云沒有前去拖住增援部隊,那么最終任人宰割的又會是誰呢?
戰爭終究還是避免不了的,還是會有人流血,還是會有人死亡,不管他們怎么努力,有些事情只能去順應,而是人力無法避開的。
戰爭,從來都沒有對與錯,各自為戰,每個士兵、每個當權者都是為了各自的家人,揚州百姓沒有錯,豫州的百姓同樣沒有錯。
可眼下血流成河、橫尸遍野的結果又是什么造成的呢?
戰爭只有勝負,沒有對錯,挑起戰爭的是人,可要真正問人為什么要挑起戰爭,則是因為人們心中的私欲。
是欲望,造成了眼前的一切。
存天理,滅人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