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默淚
瑠璃認真地摸了摸一只毛發粗糙的企鵝，然后表示：“對不起，我只有給人看病的經驗。
艾薇有些意外“難道說你過去治療病患，是通過檢查身體跟察言觀色來判斷病情的，而不是通過什么魔法嗎？”
瑠璃像看怪物一樣看艾薇：“你這樣問話才奇怪吧，醫病本來就是要先做檢查才能下結論的啊，驗血跟量體溫什么的不說很正常么？”
“唔，抱歉，我還真的從沒見過別人仔細地檢查病人身體?......等一下！”
艾薇猛然意識到，自己幾乎已經把這個世界的教堂代入醫院的職責了，而系統的疾病、解剖理論貌似從沒在文獻館藏中見到過，哪怕烈陽學院的人體經絡圖也僅僅出于武技研究的目的，強身健體的內容很多，卻根本沒有治療疾病方面的論述！
她突然激動地抱住瑠璃肩膀：“你們亡靈法術中研究尸體的部分，也包括了各種疾病對體內臟器的破壞記錄么？”
“嗯，你的意思是所有疫病產生的具體破壞么？雖然我們的確會把詳細過程記錄下來，不過最終目的卻是再現生物自然死亡的過程，借以探求由生到死的真諦......我們的理論是，任何生物終究會死，我們可以讓這個過程更劇烈，更痛苦，自然也就可以令它緩慢些，溫和些。”
瑠璃的意思就是，她們在追求死亡的哲學，而那被稱作“治療”的行為，只不過是收集生物死前可能性的一種。
“切，誰也沒說過治療就是一定要讓人永生不朽啊，減少痛苦本身不就是令人滿意的治療么！”艾薇又狠狠親了瑠璃一口：“你們亡靈法師就是醫療科學的鼻祖啊，讓只知下跪求神的家伙見鬼去吧。”
“雖然無論從光明和黑暗兩方面的典籍來講。你的表達都過于偏頗，但那份心意我已經明白了。”
瑠璃點點頭：“不過眼前的情況我仍舊無計可施，還是請你自己想辦法吧。”
艾薇也撓撓頭“唉，那就先和這些企鵝建立一下溝通吧。按照我們那邊的做法，甭管你是什么病，先拍百八十張片子，做個全套體檢再說。”
“你剛剛說的那些詞是什么意思？還有這霜鷹帝國不就是你的家鄉么？”瑠璃終于也有不明覺厲的時候了。
“啊。我隨口亂說的，不要在意。”艾薇打個哈哈，把薇吉兒跟小恩拉到身前：“你們來聽聽滑騰馬死前還有什么遺言吧，開工。”
軍隊的后勤管理者抬來一頭體型最大。毛色也最蒼老的企鵝，據說這是前線一支種群的長老。
平心而論，這確實是一種外觀還算可愛的魔獸。所以小恩跟薇吉兒就和一切愛心泛濫的小朋友一樣。輕輕地撫摸它，哪怕對方可能是個年紀超過她們一大截的老家伙。
數分鐘后，老企鵝睜開的眼睛，然后它的心聲傳達到了周圍人的意識里。
“是......光明一系的神術嗎？我們這一族本來也是親和光明的呢，不過造成現在居民的，正是你們人類發展起來的光明教廷啊。”
老企鵝的話令所有人心頭一跳，不過要想知道具體原因。還得繼續聽下去。
“這個星球的光明力量，大多數都聚集到教廷勢力中了，然后集中送給人類的光明神，要來推遲那終結之日的到來。不過你們的行為只是把突然寂滅的太陽變成延續漫長的黑暗而已......我們信仰古神圖騰的魔獸種群，本不應該受到通常野獸的病痛，但是光明力量分部不均，造成了善良陣營一方只有人類自己收益，其他魔獸都漸漸失去了祖先庇護！”
一番話說來，聽得眾人男默女淚。
“現在，善良的魔獸族群飽受病痛折磨，崇拜黑暗的族群又放縱發狂！不要徒勞地尋找罪魁禍首了，其實這一切都是注定的終結，我們，終將回到先祖的懷抱，但是你們的光明神，把本應毫無痛苦的瞬間消亡變成了飽受痛苦的茍延殘喘！”
這些話是真的嗎？
一時間，眾人反應各不相同，有的眼神呆滯，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有的則依然堅定，默念起贊美詩。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信仰的艾薇。
“喂，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其實你們并沒有受到什么嚴重的傷害，或者被下了劇毒什么的，只不過是變得和普通野獸一樣，不再免疫凡俗的病痛了？”
艾薇握著那半瞇著眼，裝13意味十足的企鵝長老脖子搖晃了半天，沒得到回應，又去找到一只健壯一些的企鵝：“廢話少說，哪里不舒服，直接告訴我。”
“精神沉郁，吃不下柯優蓖，消瘦，還會咳嗽、流眼淚......”
一番雞同鴨講之后，艾薇一拍大腿：“你們這該不會是禽流感吧！”
方才那老企鵝一番訴苦，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如今魔獸得病全是普通野獸會得的病。
普通家禽牲畜，其實也能接受牧師的祝福，通常只需一個教區的日常布道活動，就能讓家畜活蹦亂跳地，這也是世界上普通群眾絲毫不為衣食發愁的原因。
但是這些有信仰的魔獸，無法接受光明教廷的驅病神術，而瑠璃的萬能殺毒反制魔法只對人類有效，至少在這個“滑騰馬流感”沒表現出對人的傳染性之前，她是不兼容的。
難道真的一籌莫展了嗎？
人群中有些出身雪山軍隊，對教廷力量不感冒的士兵已經開始懷疑，他們對朝夕相處的坐騎伙伴感情可比成天唱贊美詩的光明教徒深厚得多。
一些質疑的聲音，從蚊子大小變得嘈雜呱噪。
有些教廷騎士已經默默開始警戒身邊。
不過艾薇絲毫不在意，仍和幾只企鵝有說有笑。
“知道嗎?單沖死也不接受神恩祝福這一點來講，我就打算幫你們。”
艾薇施展地系魔法，在腳下制造出一個大坑。
大坑呈現碗形，積雪紛紛沉在碗底，形成一座小雪山。
艾薇一聲令下：“小小危。給這里均勻加熱。”
小小危歪頭想了想，給碗坑邊緣放上一道火墻。
雪水很快融融化，涌到碗底，過一會居然咕咚咕咚冒泡。燒開了！
“好啦，各位可愛的企鵝們，快到碗里來！你們的病，就欠到開水里煮一煮。”
“什么？”
周圍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你要把它們清蒸了？”
“放心啦。這種有信仰的軍用魔獸，硬抗個二級魔法都沒事，區區100度的開水，算的了什么！”
艾薇示意眾人稍安勿躁：“聽說流感病毒怕高溫啊。”
只要不是已經死掉的企鵝魔獸。別說滾水了，哪怕是滾油都傷不了它們的油皮，要知道保暖和隔熱其實是一回事。總之就是斷絕溫度的傳遞！所以這種生長在雪山的魔獸。只是對火元素抗性較低，卻絕不害怕高溫。
只是礙于平日常識，無論看管魔獸的軍需官，還是那些半死不活的企鵝本身，都沒膽子跳進霧氣騰騰的滾水。
不過艾薇馬上毫不客氣地把說過官話后便閉目裝死的企鵝長老丟進了碗里。
“嘎！你干什么？”
企鵝長老撲地跳了起來，它甚至沒把腳沾進水底，一對小黃爪在水面上高速奔跑。表演了個水上漂。
“只有爪子撲水有什么用？給我好好浸透全身鳥毛！”
艾薇直接跳了下去，居然準確踩到了企鵝長老頭頂。
“嘎——咯咯咯......哦......好舒服。”
尖叫，變成弱一級的顫音，然后又變成愉悅的喉音。
“怎么樣，人造雪山溫泉，爽了沒？”
艾薇踩著企鵝長老的頭，卻沒有把它壓到底，這貨在水里居然相當有力量，頂著頭頂的艾薇就是不下沉：
“還不錯，就是水太淺了，裝不下整個族群......另外，水還能再熱點不？我突然感覺要這排出全身的淤積還差些火候。”
企鵝長老也發現自己力氣似乎回來了些，變得興奮起來了。
“讓你們全家都下來吧，不論水還是溫度，管夠。”艾薇蹲姿用力，騰空而起：“小小危，使用風壓蓋頂。”
逆時針旋轉的風之障壁環繞蒸騰的碗口，在把外圍積雪沖進碗中的同時，風眼形成的高壓穹頂牢牢抑制住了蒸汽的流失。
高海拔地區水的沸點確實會降低，難怪企鵝長老還嫌水溫太低，所以現在艾薇是給蒸籠加了蓋子，變相形成了高壓鍋。
“現在溫度怎么樣？”
“非常爽！小的們快下來。”
企鵝群得到長老的命令后紛紛拖著蹣跚的步子沖進蒸汽區，而它們接觸到滾水后馬上變得活躍起來！
圍觀眾人看到了希望，停止了相互戒備，米朵絲一把抱住了艾薇：“太棒了，你做到了！不但解除了坐騎魔獸的病痛，還化解了教徒之間的猜疑！”
“做的好，新晉的至高圣女。你向所有人證明了教廷并非狹隘的自私組織，我們也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和委屈，我們的最終目的仍然是為了廣大生靈。”
安赫爾松開扣在劍柄上的手指，欣慰地說。
“太好了，這下終于可以有跨過大雪原的坐騎了，我可愛的弟弟啊，還有花店的莉莉絲小鬼，竟然拋下哥哥我去獨自吃劍圣的小灶......”
一個守備軍官亢奮地喊道，那飽含熱情的嗓音里帶著一股十分靠不住的冒失感，對于這種經典的，熱血過頭的聲線，艾薇還有印象：
“那邊的軍官，難道是克里夫？還有他說花店的莉莉絲小鬼，指的該不會我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