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道中

所謂死沉死沉的感覺，那真就是和水泥柱子沒有區別，以艾薇的摔跤本能居然被壓倒了，因為摔跤招數是對有肌肉反應的人使用才有效的，并不等同于可以對水泥板施加關節技。

當然，艾薇可不是被大漢壓一壓就驚慌失措的人，既然皇帝變成了水泥板，那就拿出對水泥板應有的態度吧。

她淡定地撐起皇帝雄厚的胸肌，一臉“好麻煩啊”的表情開始輸送溫養斗氣：

“皇帝大叔你可別真死我身肚皮上啊，這樣被別人看見怎么拎得清哦？”

出乎意料的是，以艾薇高深的斗氣，加上雖然自己不承認但確實很滋補的斗氣性質，居然還是無法皇帝體力的流失。

因為皇帝雖然倒下并且昏迷了，但他的界域卻沒有消失，而是更加劇烈地涌出，朝向著禮堂中的紅塔匯集而去，那些界域中的建筑，化作扭曲的浮雕，紛紛依附到塔的表面。

艾薇曾經臆想的景象發生了，那些浮雕之上真的出現了活靈活現的小人，嘈雜生動如鬧市，簡直是動畫版清明上河圖，滿幀高清無螞藍光壓制。

“我勒個去，這難道是要以我的力量來支撐起一個接近巔峰的八階界域運行嗎？別說現在自我封印九成實力，就算全盛時期也做不到吧？但是既然已經開了頭，不支撐下去的話皇帝說不定會死......”

艾薇正在糾結時，教皇的聲音總算適時出現：

“你進入角色很快啊，馬上就開始為里德皇帝治療了？不過這件事還是交給更專業的人來吧，你還有其他更要緊的事情需要做?！?

接過皇帝的魁梧身軀，教皇施展起神術。

也許是光明神術真的比溫養系的斗氣更直接對癥。也許是教皇經常幫里德老爹治療，比較輕車熟路，總之皇帝大叔的臉色很快好轉，呼吸也由休克的不規律轉為真正睡眠的輕鼾。

話說皇帝是個鐵塔般雄壯的彪形大漢，而教皇雖然總是文質彬彬地。但是其身材也是魁梧健碩，肌肉潔白厚實。

這兩個肌肉男貼在一起，一個慈祥平靜地用手輕撫對方脊背，一個不省人事地垂頭輕鼾......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艾薇莫名其妙地想起幼時童話“睡美人”的橋段，但是無論從哪個方面講，節奏都錯了好么！退一百萬步講。被關愛輕撫的哪怕是白凈一些的教皇也好啊，為什么那個五大三粗的里德大叔是在下面的位置......

“古有曹操好人凄，今有教皇愛帝王?。∧菍ｉT推到各個國家最頂層的皇權帝首，簡直高大上到頂級至尊的程度，佩服佩服?！?

艾薇心中這么想著，對教皇已經百分之一萬滴拜服：

“咳咳?？傊?，您還是直接告訴我該干什么吧，教皇老板。我不會干涉你們的，我這就滾的遠遠的，您跟西風皇帝或者茵菲利亞皇帝，或者其他什么什么國家的皇帝有什么關系，我通通不知道?！?

“你想繼續躺在里德大帝身子底下聽我講解任務要點嗎？你這么胡思亂想。確定不是視角的緣故？”

教皇冷淡反駁艾薇一句：

“我的圣殿親衛和茵菲利亞的皇家內衛都在尾之塔下面巡崗，等里德皇帝再恢復片刻，就可以叫他們來扶著了，所以你不想被人圍觀的話就趕緊給我鉆出來?！?

艾薇無語，明明是你們兩個家伙接觸后瞬間畫面太震撼才搞的自己發呆，忘記所處位置的。

總之，在幾番并沒有技術含量的蹬腿掙扎后，艾薇立正站定在了二皇身后，以略高于正常視角的高度俯視他們:

“究竟什么是尾之塔？”

“比上古還要上古的時代，是神靈之間爭戰的世界。那個時候還沒有什么惡魔。人類跟其他生靈也都蟲豸般弱小，紛爭的雙方只有正義神和邪惡神這么單純的兩個陣營......那個時候一切都黑白分明，真是簡單易懂的世界啊?！眧

在吸飽了里德皇帝的界域斗氣后，那看似堅實而又穩固的塔身自動讓開一門，教皇扛起里德皇帝。走進尾之塔：

“這座塔，其實是超遠古邪神留下的遺物，它實際上是一柄三叉戟，貫穿了這顆星球！你眼前所見到的部分，正是它的尾柄，而在星球的另一端，便是三座首之塔，也就是三叉戟的尖端?！?

“插到了另一端的話，大概是東大陸的位置？”

艾薇想到了什么：

“就是說這里跟遠古邪神什么的有關嘍？它們要通過這個塔回到現世？”

“不，純粹的邪神在超遠古時代便已經徹底消失，但是他們殘留的遺物仍可以被其他正義神使用......當然，沒有了邪神做對比，所謂的正義神也就無從談起，他們就是我們熟知的，在世界樹上養老的萬千神祗了。你現在知道的這些，是人類各大勢力經過無數犧牲，才窺破的冰山一角，居然在兩句話之內就概括完畢了，真是令人感慨啊?！?

教皇進入尾之塔后，立刻有近衛人員接下里德皇帝，這樣一來教皇也得以專心跟艾薇談話了：

“以人類的力量涉足尾之塔，其實是走了個偏門。里德皇帝的界域能力，具有發掘人造器物中蘊藏信念的能力?！?

教皇沒有順著前話講解邪神三叉戟的歷史，而開始細細分析里德皇帝的能力：

里德皇帝年輕時，有個稱號叫武器大師，他的斗氣特效在于能夠吧一切工具制造的意義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皇帝修行的前幾個階段，表現出來的實力僅僅是“武器天才”而已。

當他五階時，已經可以，把寶石、礦石、魔獸魔晶等不能稱作武器的道具力量激發出來。

皇帝到了六階，手上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管你是鐵管還是木棒，魔法材料還是機械造物，各種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都能組合轉化，變成實用好用的武器。

而他的第七階尚未領悟時，就因為一系列奇遇跳躍到了八階。

但到了八階。就可以從哪些本身并不具備任何實用價值的古物中，發掘考古價值的信念，反過來促成其真正功效的發揮。

“比如邪神的三叉戟？”

艾薇豁然開朗：

“這東西一般人哪怕練到九階，哪怕確實成神了，也是無法使用吧？但是茵菲利亞皇帝用區區八階的斗氣就能夠開啟，確實可以說是走了天大的捷徑！不過這一切。真是太過巧合了些。”

“你抓到問題的關鍵點了。無論是這一環扣一環的因果聯系，還是里德皇帝恰逢其時地進入八階，都是不是巧合，而是有一位預言者在指引著我們??！而現在，我就是要帶你去見這位預言者?！?

教皇踏入尾之塔上所浮現出的門，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進了似虛像又似因視覺遠近而形成的透視圖畫中。不多時便與這浮雕版的“清明上河圖”中生靈融為一體。

而艾薇隨著教皇腳步，也感受到這種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但又隨時可以后退出來，毫無違和感的奇妙分界線。

這種感覺，艾薇曾經接觸過兩次。

一次是在銀月的世界樹上，走向樹枝的邊緣，越走便越覺得那近在咫尺的樹梢永遠看不到頭。險些迷失了自己，多虧琉璃的爺爺帶回來。

第二次，就是陷入死海之檻歌的時候了，不過那一次是無限黑暗的墮落長廊，沒有自己腳踏實地來得直觀，所以沒有想到同樣的情形在銀月世界樹上有過一次。

“遠古眾神從很久以前便開始通過邪神三叉戟來對這個世界施加影響，只不過那時候它們對人類并不重視，最多當成是觀察魚兒的玻璃缸。直到人造神祗光明神的出現，才令這道控制棒得到重視?！?

教皇繼續娓娓道來：

“而也就是從那時起，預言者不停地將諸神們所策劃的干涉手段。以及破解這些手段的方式透露給人們，讓人們得以茍延殘喘至今......而這一切，對人類來說并不容易！”

教皇的聲音，罕見地變得激動起來：

“要知道，我們的對手是神啊！每一個小小的計劃都需要無數的負面巧合來扳回?？雌饋砣祟愂沁\氣好，實際上背后有多少犧牲，多少努力？這一切都是預言者給出的各種看似無關緊要的巧合來編織成，包括里德皇帝的奮斗和讓里德皇帝越級晉升八階的方法......而現在，正是因為里德皇帝這次的捷徑走得太過明顯，甚至要和諸神搶奪邪神三叉戟的控制權，所以，預言者被諸神發現了！”

當艾薇跟隨教皇走迷宮一般地來到浮雕世界深處中一座神殿，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和途中夢幻般恍惚的路途相比，這里面秩序井然，還有身穿茵菲利亞皇室近衛服飾的人在巡邏。

簡直是秘境中的小基地了！

艾薇了然，想必這幾個月來，茵菲利亞皇族的骨干力量都來開發尾之塔，而里德皇帝本身為了維持界域的開銷，巨量地購買古玩奢侈品，這導致無論是貴族內部的武力制衡，還是茵菲利亞皇族在外界民間的口碑，都急劇下滑，宰相家族和撒克將軍也越來越按耐不住野心，甚至開始明目張膽地架空皇室了呢。

但緊接著，艾薇就發現神殿里明亮又柔和的光線，展示出來的的不是什么令人愉悅的畫面。

一只大妖精，約有七八個成人那么大，長著鑲金邊的透明翅膀，翠綠頭發，貨真價實的大妖精，正楚楚可憐地側臥在地，眼眶中汩汩地淌眼淚。

“她就是預言者？好大的一只.....額，小妖精？”

艾薇驚呆了，一般這種透明膜翼的妖精，就該和小蟲子一般大小，通常也就被叫做小妖精，但是眼前的這只卻比正常人類還要大上好多好多倍，但是乖乖軟軟的樣子又確實是所謂“小妖精”，真是很難描述頭腦中的震撼。

“等一下，說道會預言的妖精之類，我好像見過另一個家伙，一個名叫碧莉赫琳頓的森之妖精？耶魯神子跟圣女米多斯應該畢竟熟悉！”

“那些都是細枝末節，等有時間自然會把我們掌握的情報與你分享?，F在的問題是，預言者被神施加了詛咒，我們無法得知下一步該去做什么了。經過上次在雪山的接觸，我覺得你最有可能成為破解詛咒的關鍵?！?

教皇指引艾薇來到大妖精的側面，看到了觸目驚心的病灶。

大妖精的身體，和其他小妖精一樣，是會發出淡淡彩光的。

而大妖精因為特別大，本身也就是整座神殿的光源。

在這角度飽滿，亮度恰當的光源籠罩下，她身上一些令觀者毛骨悚然的細節也歷歷在目。

這只大妖精從側面看，居然是個解剖一半的活體半身！

按理說，小妖精是魔法生物，不會像人、畜、魔獸之類有骨肉腸腦這類內臟。

但是眼前的大妖精，偏偏就呈現出來這些東西，各種糾結的肉芽不停蠕動，組成肌肉、血管、和各種形色各異的內臟，瞧他們規律膨縮的樣子，還在正常工作中。

“從正面看倒是蠻正常，但是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她是有一半身體變成了血肉之軀嗎？”

艾薇看得臉色煞白，這時再瞧那大妖精委屈流淚，似乎忍耐著不哭喊出聲的樣子，揪心程度更增加了百倍：

“的確，目前的遠古眾神是曾經的正義神，所以沒有邪神那些毀天滅地的霹靂手段，而是使用一些看似溫柔的方法來搗鬼......但這樣強行給本是魔法生靈的物種添加血肉內臟，就完全成為了酷刑??！”

“嗯，預言者現在的情況是，血肉生長的位置恰好進行到喉嚨，她無法發出聲音了！”

教皇沉痛地握住艾薇肩膀：

“你有辦法讓這血肉繼續成長，或者退回魔法生物的軀體嗎？不管哪一種都好，請讓她再次發出聲音吧?！?

艾薇默默地點頭，然后低沉地續問：

“請問，她在尚能發出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血肉化的跡象，并且一直忍著痛苦指導你們的行動方向嗎？”

教皇鄭重回答：“沒錯，大妖精是人類的朋友，是我們延續至今的希望?！?

“好，放心吧，我一定會救她，付出任何代價都會救她！不是因為什么人類的友誼之類，而是因為她是大妖精??！可惡，我對這些又乖又懂事，又萌又堅強的家伙，最沒有抵抗力了......”

艾薇默默用掌心蹭下眼角的淚花，狠狠攥進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