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儒心有不甘在我面前掙扎,他扭動身體的樣子和幽都祭壇中,在暗無天日的暗室茍延殘喘的巫蠱王沒什么區(qū)別。
我從他眼中看見了驚詫和不服,想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按照古書上的記載,完成獻祭后,明明繼承了神力,可依舊要被我踩在腳下。
“為什么?”溫儒憤憤不平的發(fā)出嘶啞的怒吼。
“你窮盡一生都在研究巫蠱王留下的古書,你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中間有一個被忽略的細節(jié)嗎?”我趾高氣昂的問。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你自己都清楚,任何人都無法在確保葉知秋安然無恙的情況下,清除她體內(nèi)的初代異巫,只有重返魔國,借助神力才可以做到。”
“我明明已經(jīng)繼承了神力,為什么”溫儒努力的想要擺脫我控制。“為什么會這樣?”
“對,你的確是繼承了所謂的神力,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既然一旦神力被繼承,所有被祖神創(chuàng)造出來的異巫都會終結(jié),可千年前神為什么要把異巫交給巫蠱王呢?”我嘴角浮現(xiàn)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溫儒掙扎的身體突然不動,他雖然居心叵測陰險狠毒,但他這個人并不笨,從他詫異的表情中,我想他也意識到這個被忽略的細節(jié)。
我曾經(jīng)問過解天輝和卓明風(fēng),神既然無所不能,為什么要相信一個會背叛神的人,而且祖神一直千方百計在掩飾異巫的存在,為什么要把如此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交給巫蠱王。
他們告訴我這是祖神留給巫蠱王的選擇,也是讓他自己完成救贖,如果按照神的吩咐去做,巫蠱王依舊會是受到九黎后裔尊崇的大祭司,但如果他違背了神旨,后果我們已經(jīng)在幽都祭壇看見,那就是巫蠱王背叛的下場,受到千年不死的詛咒。
我曾經(jīng)相信解天輝他們的解釋,直到剛才那些血液重新倒流回我身體中,好像這些流淌到四周神像中的鮮血,承載了全新的記憶,讓我終于知曉了在廣場中發(fā)生的真相。
那一刻我才知道,解天輝和卓明風(fēng)對我說的話,只不過說了一半,而另一半便是他們要求我自己去完成和追溯的過程。
祖神具有洞悉凡人思維和意識的能力,也就是說,早在巫蠱王開始記錄魔國中發(fā)生的一切時,他的所作所為全都在祖神的掌控之中,并非是巫蠱王有多聰明,而是那些關(guān)于魔國的記載,不過是在祖神的默認下完成的。
亦如我最開始所說,與其說是祖神賜予了巫蠱王選擇生死的機會,還不如說是祖神自始至終都算計了巫蠱王。
那些異巫原本可以留在魔國,隨著獻祭的完成,根本不需要巫蠱王去摧毀,祖神把異巫留給巫蠱王,早就意識到他會擅自保留。
包括巫蠱王身上的神血,也并非是他陰差陽錯接觸到,而是祖神刻意讓他承載了一部分神血,否則巫蠱王根本無法承受神血。
“神為什么要這么做?”溫儒的聲音開始有些驚愕。
原因其實很簡單,祖神知道巫蠱王因為覬覦神力,妄想成為神,勢必會用異巫和自己的身體融合,但凡人的身體是無法承載異巫的能力,為了確保巫蠱王能活下去,所以祖神才讓巫蠱王擁有了一部分神血。
當然,這并不是恩賜,這是算計,背叛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何況巫蠱王背叛的還是神,這便是他最終不見天日的茍延殘喘千年的原因,并非是他得到永生,而是神不希望他死。
“我是神選擇的人,但從某種程度上說,巫蠱王一樣也是被選中的人,只不過,我和他存在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和目的。”我笑的很愉快,這場持續(xù)千年的算計,神竟然控制的滴水不漏。
溫儒有些疑惑,他還是無法想明白這其中的真相:“神算計巫蠱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已經(jīng)找到答案了嗎。”我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
“答案?什么答案?”
“你來的魔國就是答案。”
溫儒一愣,巨大的身體抽搐一下:“神,神是希望巫蠱王重返魔國?!”
我意味深長的笑著搖頭,神終究還是仁慈和憐憫的,亦如曾經(jīng)也給過巫蠱王選擇的機會,但是神并沒有指望巫蠱王能重返魔國,他只要把異巫和自己結(jié)合,注定將會永世受到神的詛咒。
“知道為什么神會容許巫蠱王留下那些記載著魔國以及異巫的古書嗎?”我冷笑著反問。
“后人,巫蠱王的后人,祖神想要巫蠱王的后人看見古書上記載的一切。”溫儒驚詫的恍然大悟。
我愉快的點頭,祖神留下的選擇并非只針對巫蠱王,他的后人因為承載著神以及混雜各種異巫的血液,勢必會異于常人,若是沒有僭越之心,如同溫儒的那些祖輩,聽天由命安安分分的活著,頂多只不過是天生的殘缺,但至少還能壽終正寢。
但人性永遠都是貪婪的,只有這些后人中,有任何一個被古書中記載的內(nèi)容蠱惑,終究會步巫蠱王的后塵,而溫儒便是祖神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他和巫蠱王其實都一樣,都是自以為是,當溫儒開始貪婪的向往古書中記載的一切時,他也不知不覺選擇了和巫蠱王同樣的下場。
“你以為自己機關(guān)算盡,挾持葉知秋成功的迫使我們幫你找到魔國?”我聲音漸漸變的冰冷。“不,這還是神的安排,這不過是神對你們算計的其中一部分。”
“神的安排?”溫儒越聽越慌亂。
“無法開啟神門,以及通過祖神留下的機關(guān),你以為可以到達魔國?”
“當然不行,所以在祖神之殿,我發(fā)現(xiàn)你不懼怕異巫后,就知道你是唯一能幫我開啟魔國的人。”
我冷笑出聲,笑聲中充斥著嘲笑和不屑,溫儒只是按照自己所期望的在思索,但他遺忘了最重要的事,整件事為什么不是反過來,神為了讓選擇的人重返魔國,而需要被算計的溫儒呢。
“你,你是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神計算好的,是神希望我迫使你開啟魔國?”
“不,不是迫使,你既然是被神算計的人,又怎么能迫使我。”
“不可能,就算沒有我,你同樣可以開啟并且重返魔國,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你又忘了,我最開始說過,每一個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
“”溫儒聲音開始顫抖。“我,我的作用是什么?”
“獻祭!你存在的作用就是為了完成這場獻祭。”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獻祭?!我已經(jīng)完成,為什么我明明繼承了神力,可”
溫儒說不下去,我猜想即便在語言上,他也不愿意承認輸給我。
我慢慢埋下頭,看著溫儒心有不甘扭曲的臉,在他耳邊聲音低沉:“你別忘了,巫蠱王留在古書中的記載,是神允許的情況下他才能記載,你又怎么知道,古書上那些內(nèi)容就是真實的呢?”
溫儒身體頓時抽搐一下,憤恨的目光中透出愕然:“假,假的?!古書中所記載的是假的?”
“不,都是真的,只不過巫蠱王留下的記載都是神愿意他留下的內(nèi)容,但是神卻沒有讓巫蠱王知曉,這場獻祭真正的作用,還有”我嘴角上翹的弧度更大。“你并沒有完成這場獻祭,因為神沒有讓巫蠱王知道真正的獻祭過程和方法。”
“完整的獻祭?!”溫儒震驚的說不出話。
“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確成功的進行了獻祭,但是還差最后一步,同時你自始至終都搞錯了一件事,這場獻祭需要一個祭品,但這個祭品并非是我。”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聲音亦如寒冰般刺骨。“這就是神算計的結(jié)果,從你試圖開啟魔國的那刻起,你和巫蠱王一樣咎由自取,你才是這場獻祭的祭品!”
溫儒先是一怔,似乎意識到什么,拼盡全力想要從我控制中掙脫,他背后的肉翼艱難的招展開,我表情陰沉冷酷,伸手輕而易舉硬生生撕裂他的肉翼。
溫儒在我腳下發(fā)出痛苦刺耳的哀嚎,我對他沒有絲毫的憐憫,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他都不清楚這場獻祭真正的目的,他身上融和了神和異巫的血,這是完成獻祭的關(guān)鍵。
我向后退了一步,張開的五指中映射出光芒,照射在溫儒那龐大的軀體上,他的身體開始大片大片的潰爛,溫儒被禁錮在地上,只能痛苦的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從潰爛的身體中流淌出暗紅色的血液,沿著廣場中間的紋路勾畫出完整的圖案,他在我眼前如同被熔化一般,龐大的身體漸漸的在哀嚎中化成血水,直至把中間的圓淹沒。
這個場面和雷山古墓壁畫中獻祭的場面一模一樣,這才是最完整的獻祭,可惜溫儒已經(jīng)不可能知曉獻祭的真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