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近帶著我們從武功坊牌樓進入沈陽故宮,當然規模和格局遠遠不能和北平故宮相提并論,但對于大清王朝來說,這座宮殿建筑群卻有著非凡的意義。
沈陽故宮是清太祖開始修筑,是大清入主中原的第一步,而且你們還陳列了大量舊皇宮遺留下來的宮廷文物,如努爾哈赤的劍,皇太極的腰刀和鹿角椅等。
剛進故宮沒多久,就看見一團搖頭晃腦的粽子向我們滾過來,到面前才看見那人露在我們的眼睛和被凍紅的鼻頭。
“白爺,您老昨兒派人說要來逛逛,我一直給您候著呢。”
沈陽的冬天零下十幾度,這人聽到白近要來,竟然老老實實在門口候著,這架勢和排場還真不是用錢能買來的。
白近好像習以為常,也不客套讓那人帶我們去文溯
關上門我環顧四周,就感覺不對勁,對旁邊的葉九卿說:“不對啊,這文溯么是中原江南的建筑風格,不是說沈陽故宮是清太祖修建的嗎?”
“您好眼神,一看就知道是見過世面的主。”帶我們來的人一邊拍打身上的雪,一邊給我們解釋。“這文溯乾隆爺修的,專為存放文溯庫全書而建,建筑形式仿照浙江寧波的天一面闊六間,二樓三層重檐硬山式。”
“清太祖修建的有哪些呢?”田雞好奇問。
“白爺帶各位走的是側門,太祖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各位還沒瞧見呢。”那人一邊說一邊脫下厚厚的棉衣。
我瞧著這人說話客氣,而且在白近面前恭恭敬敬,尋思應該是白近的晚輩,等那人露出一頭花白頭發,年紀應該比葉九卿還要大。
“白爺,您上座。”那人指著椅子態度恭敬。
白近似乎習以為常,也不寒暄客套坐到主位上,那人才轉身對我們客氣說:“各位,請!”
這禮數周全的讓我們有些不知所措,屋里就那么多椅子,等我們坐下后,那人只能站在白近身邊。
“您老坐。”田雞連忙起身讓出凳子。
“客氣,白爺的朋友在這兒坐著,哪兒有我坐的份,這不是亂了規矩,我就站一邊給各位候著。”
“他是圖爾占,福陵覺爾察氏,隸屬鑲黃旗,是正統的八旗子弟。”白近給我們解釋。
難怪圖爾占在白近面前如此恭敬,清朝異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而白家并不在這十五個異姓王之中。
因為白家不同,這個這個遼東王既沒兵權也沒實權,可卻享用遼東王的封號,這個殊榮遠比皇親國戚還要大,要知道,在大清在入關之前,發源于地便是在遼東,可以說是大清的基業所在。
敢在大清發源地稱王,就是說大清從太祖開始不是封白家為王,而是敬白家為王,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須對白家恭敬有禮,這是大清不成文的規定,即便到了現在這規矩依舊沒改過。
之前我多少還是對這個遼東王的頭銜有些不怎么相信,如今看見一把年紀的圖爾占在白近面前發自肺腑的恭敬,才明白遼東王這三個字在八旗子弟的心中已經不僅僅是頭銜,更像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榮耀和逝去的輝煌。
“您是福陵覺爾察氏?!”葉知秋很吃驚打量老人。
圖爾占不卑不亢點頭,葉知秋告之我們,這個姓氏在大清很特殊,大清定都北平后,覺爾察氏各族都追隨皇帝從龍入關,只有班布理后裔這一支族繼續留守,看管福陵,此后該支族再也沒有離開過沈陽福陵,世稱福陵覺爾察氏。
“這么說起來,您和赫圖阿拉的守陵人是一脈相承?”薛心柔問。
“先祖班布理死后長子達喀穆繼續守陵,天命九年,東京陵建成,孝慈高皇后等遺骸從尼亞滿山崗遷移到東京陵,達喀穆也從之遷徙,天聰三年在盛京建福陵,遷孝慈高皇后遺骨與太祖合葬。”圖爾占雙手一拱,語氣恭敬回答。“我們這一脈就是那個時候從赫圖阿拉遷回盛京,又改守福陵,至今已經有三百余年。”
“那您可知道圣行錄?”宮爵追問。
“當然知道,覺爾察氏在赫圖阿拉除了守陵之外,最重要的皇命就是一絲不茍記錄出入圣城的人。”
“這兒沒外人,把東西給他們看看。”白近對圖爾占說。
圖爾占先是一怔,猶豫了半天:“白爺,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按規矩只能是皇族才能翻閱,您是遼東王,當然可以看,可這幾位”
圖爾占欲言又止,白近慢慢抬起頭看著他說:“大清不在了,你是八旗子弟,既然到現在還恪盡職守尊崇老祖宗的遺訓,就該做點實事,一本圣行錄你藏著掖著又能怎么樣,你是覺爾察氏,應該知道赫圖阿拉堆積的財富,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些財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圖爾占猶豫了片刻,轉身到文溯,等他回來的時候,手里捧著一個木盒,打開后里面是用明黃錦緞包裹的一本書。
圣行錄三個字映入眼簾,圖爾占把書畢恭畢敬雙手遞到白近手中:“白爺,我不是想知道那些堆積在赫圖阿拉的財富去哪兒了,都說這批財富和大清龍脈寶藏有關,我是八旗后裔,臨死前就想知道,咱大清的龍脈到底在哪兒。”
白近點點頭,才從圖爾占手中接過書,然后交到我們手里,我小心翼翼翻開泛黃的書頁,一行行記錄詳實的文字出現在我們眼前。
從清太祖開始,任何一次運送的過程和時間都巨細無遺記錄在冊,但記載中并沒有提及運送的是什么,我們像是在翻閱一本賬本,一本記載著大清龍脈寶藏到底有多豐厚的賬本。
可翻到后面發現圣行錄竟然是被焚燒過,后面的書頁全都付之一炬,我大吃一驚問:“怎么會這樣?”
“圣行錄一直被列為大清皇室機密,每年歲末由赫圖阿拉的守陵人抄錄當年的圣行錄呈報皇帝,在翻閱無異之后便會被當場燒掉。”圖爾占指著我手里的圣行錄說。“關于圣行錄的記載一共持續了五年,你們手里這本是最早的一本,剩下的四本全都被燒毀,這一本燒了一半竟然保存了下來。”
“所以我才會告訴你們,我只追查到一半。”白近無可奈何看著我們手中圣行錄說。“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給我看看。”薛心柔把圣行錄要過去翻閱。
“這條線索還是斷了,我們要知道的不是誰向赫圖阿拉運送東西,而是要知道,是誰在赫圖阿拉接收這些財富,圣行錄既然對所有出入的人記錄的巨細無遺,相信在其他幾本圣行錄中應該會有記載,可惜已經被付之一炬。”葉九卿嘆息一聲。
我眉頭一皺,既然這本圣行錄里根本沒有我們所需的線索,那白近專程帶我們來見圖爾占又是什么意思。
我剛想開口問,就看見白近目光睿智的看向圖爾占:“相信這本圣行錄里的內容,你早就能倒背如流,我知道你一輩子也在找尋赫圖阿拉的真相,我現在告訴你,圣行錄就是揭開這一切的關鍵。”
我目光落在圖爾占的身上,聽白近這話外之音,分明是在說圖爾占隱藏了什么事沒說出來。
“白爺,福陵覺爾察氏歷代為太祖守陵,忠心不二日月可鑒,您前前后后來了這么多次,我還是那句話,這是最后也是唯一一本圣行錄,您該不會認為我瞞著您什么吧。”圖爾占也聽出白近的弦外之音。
“我知道你沒有瞞著我,不過你們這一脈是從赫圖阿拉遷徙到此,據我所知,每年呈報給皇帝的圣行錄只是抄本,而原書一直都由守陵人保管,抄本雖然被燒了,可是原書還得以保存。”白近全神貫注看著圖爾占說。“我是想問你,可知道原書的下落?”
“白爺,您白家是世襲罔替的遼東王,應該知道大清當時的規矩,別看覺爾察氏只是守陵的,可有太祖圣諭。”圖爾占雙手一拱敬天,中氣十足回答。“闔族累世,不納官差,閑暇度日,陵上看守,雖然只有這四句,但是覺爾察氏在大清地位不比親王低,除了圣諭之外,不受任何人節制。”
“這個我當然知道。”白近點點頭。
“圣行錄的原書應該還在赫圖阿拉守陵人的手中,白爺,您也知道我追查這個真相一輩子,為什么我都這把歲數還抱著一本殘缺不全而且沒有任何線索的圣行錄琢磨,就是我很清楚,即便原書還在,守陵人也不可能交出來,除非大清君王親自或者”圖爾占一臉誠懇,說到后面欲言又止。
“或者什么?”我追問。
圖爾占看向一言不發的白近:“或者庇佑大清的神人重現,除了這兩種情況,守陵人才會交出圣行錄外,任何人都無法看見圣行錄的原書,包括遼東王也不行。”
白近依舊默不作聲,只是神情有些無奈,看起來圖爾占說的并不夸張,白近知道無法得到原書,所以才試圖從圖爾占身上找到其他線索,現在看起來,白近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