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許(一)
睜開眼睛,閉上眼睛,再睜開,再閉上,翻個身繼續,睡不著,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巫方園失眠了,這一回,她是真的失眠了。數了一夜的小綿羊都沒有得到周公的召喚,直到牀頭的小鬧鐘開始響,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折騰了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抓了抓亂得跟鳥窩一樣的捲髮,巫方園痛苦地起牀,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以行屍走肉的姿態走出房間。
“小姐,你怎麼了?!”正在準備早餐的吳阿姨被她的黑眼圈嚇著了。
“失眠~”有氣無力地哼了哼,巫方園腳步虛浮地晃進了衛生間。
亂糟糟的頭髮糾結成一團,怎麼梳都梳不開,巫方園有些煩躁地使勁一拉,疼得臉都扭曲了,然後低頭看看梳子,上面裹了一團頭髮,看著都覺得肉疼。
再擡頭看看鏡子裡的女人,面色乾枯憔悴,雙目黯淡無神,嘴巴左上方居然還爆出一顆痘痘,神似媒婆痣。
“還說不是回來報仇的!”巫方園一邊打理滿頭的雜草,一邊忿恨地嘟囔,瞧瞧她這沒出息的樣子,他還沒開始報仇,她就已經潰不成軍了,若他真的下手,那還得了。
“報什麼仇?”吳阿姨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嚇了巫方園一跳。
“呃,是夢……做了噩夢……”巫方園乾巴巴地道,回頭看到吳阿姨手裡拿著無繩電話,“怎麼了?有我電話?”
“啊,對。”吳阿姨忙把電話給她。
巫方園想起來自己手機還沒開,這麼早會是誰打給她?
“喂?”有些疑惑地接過電話,她將聽筒放到耳邊。
“園園。”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彷彿熱熱的氣息就在耳邊。
巫方園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一片,然後下意識擡手捂住脖子,彷彿那軟軟的觸感還留在那兒,隨即又有些羞惱。這纔是功力呀,她不過是留了個牙印在他脖子上,他倒好啊,給她留下陰影了!
“唔,有什麼事嗎?”在吳阿姨曖昧的眼神中,巫方園硬著頭皮道。
“沒什麼事。”他說。
巫方園要暴走了,正想甩他一句“沒什麼事浪費電話費是不道德的”!他忽然又輕輕地說了一句……
“就是想你了。”
轟地一下,巫方園的臉上充血了,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他他他……他怎麼能把那麼肉麻的話講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那個……沒什麼事就掛了!”飛快地掛了電話,巫方園將電話塞進吳阿姨手裡,趕緊回頭洗臉。
“呵呵,小姐,樊先生說什麼了?”吳阿姨卻沒打算要放過她,笑呵呵地道。
巫方園差點被洗臉水給嗆死,說什麼了?說他想她了?那種羞死人的話她纔不要說!
“早餐我要喝牛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巫方園磨著牙道。
“呵呵,好的好的。”
吳阿姨笑呵呵地出去了,留巫方園一個人在衛生間裡咬牙切齒。
瞪著鏡子裡那個臉蛋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女人,巫方園決定以後要小心處理敵我關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那小子顯然非常明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現在出息了啊,回來找她算帳了呀!
緩了好一會兒,那顆“砰砰”直跳的小心臟才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巫方園再瞅了鏡子一眼,決定週末去把頭上的雜草修理一下。
坐在餐桌上,巫方園吃得正歡,吳阿姨忽然端了一杯牛奶來擱在她手邊,“小姐,你要的牛奶。”
很好,巫方園噎住了。
果然如蘇小小所說,她最擅長的就是自作孽……
“園園,你不是從來不喝這個的嗎?”剛從房間出來的薛子凱驚訝不已,小時候要哄她喝牛奶,她就會擺出一副要逼死她的模樣。
噎得滿臉通紅的巫方園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發了狠似的將一杯牛奶喝了個底朝天,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呀!
薛子凱搖頭笑了笑,坐下吃早餐。
“園園,你怎麼了?”見巫方園面目猙獰地咬著捏在手裡的土司,薛子凱失笑。
“爸爸呢?”巫方園磨著牙道。
“出去晨練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這正說著,門就開了,薛爸爸和巫媽媽推門進來。
巫方園扭頭,磨牙豁豁,“爸。”
薛爸爸被她的臉色嚇了一跳,“園園,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怎麼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嘿嘿嘿……”巫方園陰森森地笑了笑,“爸爸,以身相許是什麼意思?”
“唔……”某父作沉思狀。
“嗯?”巫方園揚了揚眉毛。
“大概就是那樣啊……”薛爸爸笑得萬分慈祥,回答得卻是語焉不詳。
養不教,父之過啊!
“園園,你怎麼了?”巫媽媽一臉擔憂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呀。”
吳阿姨抿著嘴直樂,“早上樊先生來電話了。”
“哦~”衆人齊齊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樣的話,某人不正常的舉動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以身相許,嗯,值得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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