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涵放下琴,只覺頭暈腦脹,整個人晃悠悠的,突然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她是被人打暈的。
醒來之後,她訝異地發現自己的毒已經解了,但她只是驚訝,沒有驚喜,欠人一恩總是要還的。
她將目光轉向坐在那裡的人,竟是霄雲。
相比第一次看見她,清涵要怎麼形容呢,她心想著,霄雲看上去還是那個樣子,但感覺她老了不少。
“宮主爲何要救我?”
霄雲道:“你不應該先感謝本宮救了你一命嗎?”
清涵淡淡一笑,“七星海棠的毒性不至於讓人很快就死。”
“言下之意,你是說本宮多管閒事了,算了。不過,清涵,你還是那樣的天真,在空無谷你就沒有看出什麼嗎?”霄雲不悅地盯著她。
清涵不解地搖了搖頭。
霄雲繼續道:“你以爲空無谷的谷主這麼容易就會被人打成重傷,你確定他是真的中毒了。”
清涵壓制著內心的疑問,道:“你的意思是……那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原因本宮也不清楚。但以本宮行走多年江湖經驗,他……絕對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清涵心說著,他不簡單,你也一樣。她能神不知鬼不覺跟蹤著,而自己毫無察覺,更甚的是她還看出了一些自己沒有注意的事,霄雲真是不簡單!
霄雲嘆了口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過於輕信他人,以後凡事都要長個心眼。”
清涵猛地站起身,“和以前一樣,你,知道我以前……”
“我知道你是上官凝愛。”
清涵呆立片刻,冷笑著,“恐怕宮主認錯人了。”
霄雲的目光牢牢鎖在清涵的臉上,輕笑道:“你不用再隱瞞,本宮知道的事不比你少。”
清涵眸光一冷,霄雲拆穿她到底有何用意。
“本宮今天告訴你這些,是爲了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清涵有些意外,“我只是一介弱女子,有何德何能,能讓宮主看重啊?”
“只有你才能完成這件事。我想,這個交易你也是有興趣的,不過,我不會強迫你,答應與否還是取決與你。”
“我有興趣的事?”清涵一頓,“那你說說看。”
霄雲湊近清涵的耳邊輕聲地說著。
聽完後,清涵神色複雜,“我要好好想一想。”
“想通了到這裡來找我。最後本宮再次奉勸你,莫輕信他人,尤其是處在這江湖之中。”
清涵沒有答話走了出去,霄雲的一番話,她像是明白了,可又好像沒有明白,她總覺得霄雲話中有話,似在暗示著她什麼。她像是陷入了一場迷局之中,疑團密佈,難以看清事情的真相。
但霄雲說修冥教會有她想知道的答案。
回到了客棧,她一動不動躺在軟榻上,腦中回想著霄雲的話。
很久之後,門嘎吱一身打開了。
“我等你好久了。”清涵伸個懶腰道。
清川在她對面坐下,淡淡瞥她一眼,“你不是今天才回來嗎?”
當他是白癡啊!
清涵狡黠地笑著,“你不會一直在找我吧?”
“沒有。”
清涵意味深長點點頭,“我有幾罈好酒,今晚不醉不歸。”
“……”
晚風襲人,兩人坐在屋頂上,對著月光,手中都拿著一罈酒。
“最近看你悶悶不樂的,是有什麼心事嗎?”清涵問。
清川喝下一口酒,“沒有,倒是你,神龍見尾不見首,昨天你到底去哪了?”
清涵淺淺笑著,“昨天恰巧遇見一位故人,聊得甚歡,就忘了時間。”
清川盯著她,良久才道:“你就不可以找個合適點的理由嗎,你是清涵,哪裡來的故人?”
“知我者,清川也。”清涵笑得有些憂傷,“是啊,我現在唯一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清川,事事看開一點,不要把你這神醫的形象毀了。”清涵舉起酒罈,一口氣拼命喝著。
清川淡淡道:“我也只有在你面前,纔會原形畢露。”
兩人相視而笑,舉酒共飲。
第二天清晨,清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昨日殘酒還未消,他頗有些無奈,他的酒量遠不及清涵。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發現桌上有封書信。
他錯愕地打開看著,“清川,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走了。以後是福是禍雖難以預測,但我必須這麼做,否則一輩子我都不會心安。代我向師父致歉,清川,珍重!清涵親筆。”
我尊重你的選擇,只希望你自己不要後悔。
清川打開包袱,看見了裡面的千年靈芝,他苦澀地笑著,清涵你知道嗎,你走了,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他啓程回了百草谷。
一路上,聽到的無非是武林大會比武,還有碧霄宮的叛徒偷走秘笈之類的事云云。
一個月後。
在江湖上最繁華的酒樓“酒泉樓”二樓,清涵坐在臨窗的位置上。
街上一陣喧鬧,二樓的食客紛紛涌向窗口。
“段公子來了!”
“是天山的段公子。”
“……”
二樓頓時熱鬧起來。
“堂主,屬下剛得知,今日衆多門派會聚集於此商議出海之事。”
清涵玉手握著茶盞,“出海?”
“聽說好像是因爲北海海盜。”
清涵勾起嘴角,“你先坐下,我們看看再說。”
一個月前,她離開武林客棧後,去見了霄雲。
霄雲親手將凌霄九式交給了她。
她便孤身前往修冥教。
幾日後,她的雙眼被蒙上,跟著前面的人去見修冥教教主。
據說,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見過修冥教主的真面目。
蒙著的布揭下了,清涵睜開眼,眼前是一方很大的圓形湖,湖中央有座亭子,亭子的四周垂掛著白色的帷幔,白色帷幔被風吹起,裡面隱約可見有個人影。
帶她來的人已經離開了。
清涵低著頭,等了很久,亭中的人卻無動靜。
她耐心地等待著,腳下的影子慢慢地拉長。
“你就是從碧霄宮來的?”慵懶的聲音從亭中傳出,像是剛睡醒。
她擡起了頭,“是的。”
話音剛落,從亭中飛出一道白綾纏在了清涵的脖子上。
好快,甚至都沒有看清是什麼時候飛出的!
白綾的力道突然多了一分。
清涵只覺呼吸困難,臉脹地通紅,她想要雙手去扯開白綾。
裡面的人一拉白綾,清涵被白綾帶著向前摔出。
白綾越纏越緊,亭中的人絲毫沒有鬆手之意。
清涵倒在地上,沙啞著聲音,“教主難道對我說的東西沒有興趣。”
亭中的人傳出了一聲冷哼。
清涵困難地說道:“教主要殺我很容易,但是我死了,天底下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凌霄九式在哪裡!”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清涵喘著氣,“我只求教主饒我一命。”
白綾“嗖”一聲收了回去。
清涵差點就窒息而死,她拼命大口吸著氣,她從未感覺到空氣是這樣的甘甜。
“爲什麼來修冥教?”亭中的人沒有給她喘氣的機會。
清涵撲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道:“我……我趁霄雲練功走火入魔時,偷走了她的凌霄九式。她是不會放過我的,只有在修冥教,我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亭中傳出了一陣蠱惑的笑聲,“一面之詞。”
“教主,你相信我。霄雲現在到處派人追殺我,我只能投靠修冥教,天底下只有教主你才能和霄雲相抗衡了。”
“哦?既然你能偷走凌霄九式,還躲過了霄雲的追殺逃到這裡,看來你的本事也不小啊!”說完一股勁風打向了清涵。
清涵不躲不閃,只覺肝膽都震碎了,她暈死了過去。
等她醒來,也不知道是在哪裡,自己的手上腳上都被鐵鏈子綁著,她皺著眉,嘗試著走幾步,發現有什麼不對,低頭一看,腳下全是水,黑色的水淹過了她的膝蓋。
而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活動範圍出不了這些水。
周圍陰森一片,頭頂不斷滴下一些黏糊糊的東西,水裡漂浮著一些東西,陣陣的臭味從水中傳出,她拼命地忍著。
清涵的腳不知道碰上什麼,待她有所感覺,猛地抽出了腳,腳上的鐵鏈叮噹作響。
是人頭嗎?清涵的一張臉蒼白。
她一陣反胃,終於忍不住幹吐著。
果然,修冥教不是一個好混進的地方,也不是一個好待的地方。
三天三夜,水位漸漸升高,沒過了她的腰。
她也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連胃酸都吐不出了。
腳也被水泡的腫脹沒有知覺了。
但至少,現在她沒有之前那麼恐懼了,應該是麻木了。
她心中有些擔憂,她會再等一天,最後一天。
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她立刻睜開了眼,因爲她聽見有人的腳步聲。
她終於見到了活生生的人了……
一人擺了擺手,另外兩人過來就過來解開清涵手上腳上的鐵鏈,把她從水中拖了出來。
“你可以出來了。”
清涵激動地上前一步,腳一軟,癱倒在地上。
“從水牢之中活著出來的,你是第一個。”領頭的人說道。
清涵撇了撇嘴,冷汗連連,果然水裡都是屍體,她有些恍惚,這幾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但接下來的待遇與之前迥然不同。
她先是泡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吃了點心,身邊總有人伺候著她,幾天下來她的疲勞減輕了不少。
她心說這算什麼,先是折磨她一番,然後想這樣就一筆勾銷了嗎?
幾天後,她再次被蒙上了眼。
睜開眼後還是那個湖,那座亭,亭中有人在彈著琴。
如果不是她來過一次,她定會以爲彈琴的是一位風雅的女子。
她靜靜地聽著琴。
琴聲停住,亭中的人問:“你會彈琴嗎?”
清涵含糊回答:“略知一二。”
亭裡的語氣有些變了,“說吧,怎樣才肯交出凌霄九式。”
“希望教主能把我留在這裡。”
“就這麼簡單?上次聽紅花說她手下缺人,你就先去那裡吧。”
清涵跪下磕頭,“謝教主。”
“別高興得太早,修冥教裡叛徒的下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應該不是那麼好受的。”亭中的人說完後繼續彈起了琴。
清涵倒吸了口冷氣,眸中閃過一絲冷冽。
從今天開始,她就無路可退了。
清涵卸下臉上的妝,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你所經歷的,我也正在體驗。
見到紅衣娘子時,紅衣娘子從頭到尾打量著她,清涵渾身不自在,難道被她看出了破綻?
“你倒是挺像一個人的。”
清涵身體一僵,害怕紅衣娘子看出了破綻。
“不過。”紅衣娘子富有深意地一笑,“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或許她到死還矇在鼓裡不知道自己被騙了。”
紅衣娘子哈哈笑出了聲。
“護法,這個人她是誰啊?”
紅衣娘子盯著清涵又看了幾眼,“你問這些幹什麼?”
“屬下……只是一時好奇。”清涵差點又要跪下。
“要想在修冥教待下去,以後少說多做!”紅衣娘子厲聲道。
清涵點點頭,“屬下牢記,謝,謝護法。”
清涵不再多言。在修冥教,她遲早會知道這些事。
紅衣娘子讓她當任了四堂之一的朱雀堂堂主,這倒是有些出人意外。
但是,除了睡覺,清涵每到一處地方,就會有人暗地裡跟蹤,對此,她在心底冷冷一笑而過。
幾日後,她被紅衣娘子派出去,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叫音的女子。
“堂主,他們來了。”音提醒道。
清涵立刻回過了神,擡頭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