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闊別已久的上官府中,凝愛沿著熟悉的路一步步走著,不知爲何,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她卻感覺很陌生,心裡不由地緊張不安。
福伯一路帶著凝愛往書房走去。福伯是府中的大管家。
“老爺,小姐回來了。”
“爹。”凝愛鼻頭一酸,爹憔悴許多。
上官恆源放下手頭的書,示意福伯先下去。
福伯輕輕走了出去,帶上房門。
他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真會離家尋找渃漓散。
“你還知道回來,還認我這個爹啊!”上官恆源冷聲道。
“爹,我錯了。”凝愛低下頭,她知道,認錯是解決問題最快最好的辦法,她也不想惹爹生氣。
上官恆源沒有想到凝愛這麼快就承認錯誤了,當下語氣軟了半分,疑惑道:“凝兒,怎麼一直帶著面紗?”
“爹,我……”她心裡一酸,後面的話噎在嘴裡說不出,她以爲自己可以坦然面對毀容的事實,但事實並非如此,她慢慢摘下了面紗。
“凝兒,這是怎麼回事?”上官恆源不可思議看著眼前自己的女兒左臉上那條很深的傷疤,驚呼道:“凝兒,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弄成這樣?”
“爹,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在細細跟你說。”凝愛不想重提傷心事,故意找託詞。
“凝兒,爹一定會治好你臉上的疤痕。”上官恆源立刻站了起來,想要叫下人找大夫。
“爹,沒用的。”凝愛攔住了他,搖了搖頭,“大夫說了,治不好的。”
上官恆源頹然地坐在了椅上。
“凝兒,這件事你要保密,千萬別說出去。”上官恆源突然嚴肅說道,“府里人多口雜,萬一這件事被天山派知道,恐怕……”
凝愛心裡一沉,“爹,我這個樣子,還能嫁過去嗎?他們肯定是會嫌棄女兒的,爹,我不……”
“別說了,天山派會答應的,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上官恆源義正言辭說道,他心中當然清楚天山派的意圖,也知道無論她女兒長成什麼樣子,天山也是會迎娶的。
凝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爹,我求你了。”
“除非你再也不是上官家的人。”上官恆源見女兒還是不願嫁,留下一句狠話,不管地上跪著的人,轉身就離去。
凝愛跪倒在地,垂頭思索,爹這一次是狠了心,她該怎麼辦。
兩天後。
“小姐,你吃點。”丫鬟把飯菜端在凝愛面前。
“我不吃。”凝愛厭惡道,甩手就是把飯菜打翻在地。
“小姐。”丫鬟驚恐叫道,隨即在地上收拾著打碎的碗筷。
上官恆源陰沉著臉從門外進來,“你先下去。”
“是,老爺。”丫鬟畢恭畢敬退到一旁,走出了房門。
“你吃也好,不吃也好,都是要嫁!”上官恆源道,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飯菜,整整兩天,倒是挺有骨氣的一口都沒吃。
“這就是你找到的渃漓散嗎?”上官恆源怒道,隨手就是把渃漓散扔在地上,“凝兒,你真是爹的好女兒,竟拿一本琴譜當渃漓散來糊弄爹。”
當初的三月之期只是想讓你好好反省反省,沒想到你竟跑出去,你在外面玩也應該玩夠了,是不是應該乖乖做個新娘子。”上官恆源軟硬兼施,勸說女兒。
“爹,這真是渃漓散,我沒有騙你。”凝愛越說越輕,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原來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退婚,她彎腰拾起了地上的書,斬釘截鐵道:“就算死,我也不會嫁。”
上官恆源揚手就是狠狠甩了凝愛一個巴掌,氣急敗壞道,“鬧也鬧夠了,三日後花轎便會準時上門,到時即使綁著你也要上花轎。”
凝愛眼神空洞,絕望的感覺在心中蔓延,她面無表情拿起渃漓散,心中卻隱隱作痛,這本渃漓散,是他們費盡心思,不惜生命找到的,可是現在,一句假的就否定了一切,她一狠心便是將渃漓撕得粉碎,漫天的紙屑紛紛落下。
她笑嘆,至此,天下再無渃漓散,渃漓散只能是一個傳說了。
上官恆源氣急地大步走出了房門,心裡煩躁,對丫鬟說:“好好看著小姐。”
他只能逼她上花轎。
回來那晚,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收拾包袱偷偷溜走,卻是被人抓個正著。
於是她就被鎖在閨房裡,所有的窗戶被釘死,門外還加了一把厚鎖,她就像是一隻籠中之鳥,再也逃不出了。被關的那天,她不斷敲打著門,在門後苦苦哀求著,淚水顆顆滴落在地上。
等到她喊的喉嚨啞了,眼淚哭完了,再也沒力氣了,她順著們倒在了地上。
她不會再這麼傻傻地鬧了,她要好好地活著出去。
這幾天,她一直不吃不喝,每每做夢都被驚醒,恍惚中就會聽到迎親隊伍的鑼鼓聲。
今夜過後,明日一早就要上花轎了。
她躺在牀上,渾身無力,腦中模糊一片,眼前也是黑暗一片。
院子裡的菊花該是落了金黃的一片了吧。
一道黑影,飛檐走壁,悄無聲息地打開鎖,進入房中。
“凝愛姑娘。”進來的黑衣人壓低了聲音輕叫道。
凝愛模模糊糊睜開了眼,屋內一片漆黑,她好像聽到有人叫了她,以爲只是在夢中產生的幻覺,眼又是緩緩閉上。
她打算好了,明日,她要在迎親路上逃走,等事情平息之後再回來向爹認錯,相信那時爹氣消了就會原諒她。
如果逃不走,那便在新婚之夜,親手毀了右臉,讓整張臉不堪入目,這樣段天歡看到後或許就會立刻休了她。
反正已是毀容了,這副臭皮囊,她不在乎,不在乎!
在這幾天裡,她的腦海中常常浮現季月痕的影子,出現他們經歷種種的畫面,思念在心中蔓延。一別之後,不知他怎麼樣了?
如果這樣還不行,她已下定決心,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即便是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