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深吸了一口氣，湊近堆填區坑邊，她拔出匕首握在手中，對準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只喪尸。
噗——
她猛地抬手，刺中了喪尸的肩膀，趁著喪尸沒咬到自己的手之前，她拔出匕首，將上面淅淅瀝瀝滴著的黑色血跡點入土樣中。
接著她又如法炮制，將其他幾分土樣也澆上了喪尸的血跡。
她在坑邊坐下，無視了吵鬧的喪尸，將匕首擦干凈，思索了下對準了自己的手掌。
她剛要劃下去，手卻不由得抖了下，忽然憶起斬烈風曾說過，不想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他知道自己又擅自做主，怕是會生氣的吧？
可是這是唯一能證實自己猜想的辦法，如果能夠提升另外幾塊地的產量，明年他就不需要太過受制于龍少和城北的富人。
想到這兒，她咬了咬牙，將匕首壓了下去，殷紅的血頓時涌了出來，她擲掉匕首，握掌成拳，將鮮血滴入被污染的土樣中。
做完這一切，葉安然長長地松了口氣，索性就地坐下，反正傷口好之前她也哪兒都不想去。
葉安然的目光落在堆填區的喪尸身上，它們一個個穿著的衣服都不太相同，年紀樣貌也相去甚遠。
不知道以前，他們都是做什么的呢？
如果沒有這場災變，是不是他們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跟自己的親人生活在一起？
想到親人，葉安然的心微微一疼，她想到了外公、爸媽，還有……許錦年。
說實話，這些日子有斬烈風在身邊，她已經很少想起在研究中心發生的慘劇，可眼下這些喪尸卻將她的記憶活生生拉回到過去。
她對斬烈風的情感很復雜，從開始的畏懼、憎恨，到一點點諒解、感動……直至愛上，斬烈風讓她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是可以從不喜歡開始。
可想到許錦年，她卻有種打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悲涼，她并沒有放下過他，畢竟二十幾年的相伴，不是那么容易釋懷。
葉安然輕聲開口，“錦年，你會怪我嗎……”
良久，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站起身抱著土樣離開。
門口的兩個守衛見她出來這才放心，葉安然將匕首還給他們，“走吧，再去一趟訓練基地。”
“你……就是葉安然？”
忽然一個不確定的女聲響起。
葉安然疑惑地抬頭，一眼就看到站在那兒的沈妍若。
待看清楚她的臉，沈妍若愈發確定，雖然上次在斬烈風的辦公室只是驚鴻一瞥，但她也記得葉安然的模樣。
那是張會令每個適齡女人都心生嫉妒的絕美俏顏，哪怕，只是穿著粗布衣裳。
葉安然秀眉輕蹙，她不是沒想過沈妍若會找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沈小姐。”見沈妍若要走上前，守衛伸手攔下了她。
“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沈妍若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但葉安然聽得出，她的聲音雖然故作犀利，卻依然難掩一絲慌張和顫抖。
也許，她也鮮少用這種語氣和態度，跟誰說過重話吧。
不知道怎么的，葉安然有些同情
她，“沒事，沈小姐只是跟我隨便聊聊。”
守衛對望了一眼，頗有眼色地接過葉安然手中的土樣，她這才走上前一步，“沈小姐，找我有事嗎？”
“我……我有話跟你說。”沈妍若盯著她，眼眸中情緒復雜，帶著說不出的深意。
“恩。”葉安然點頭，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
“能換個地方嗎？”沈妍若瞥了眼旁白的守衛，“我們去那里面吧。”
“里面？”葉安然微微一愣，“你確定？”
沈妍若沒說話，徑自走進了堆填區。
兩個守衛神色微變，沈妍若之前總是找斬烈風，而眼下斬烈風最看重的又是葉安然，她們倆的關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萬一，要是在堆填區里出了點什么事兒，一個是亞蘭城富家千金，一個是將軍的心上人，他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葉安然看出兩人的擔心，搖頭笑了笑，“放心，我們一會兒就出來，沒事兒的。”
說完她跟著沈妍若走進了堆填區，可還沒等她靠近，就看到沈妍若背對著自己站在那兒，身子瑟瑟發抖。
“沈小姐？”葉安然試探著開口，“你……”
她來到沈妍若身側，看見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恐，目光落在堆填區的喪尸身上，頓時心下了然。
看來，沈妍若并不怎么知道堆填區的事兒，而她也沒有見過如此龐大數目的喪尸。
“要換個地方嗎？”葉安然看出她的恐懼。
“不，不用。”沈妍若不想給葉安然瞧不起，努力平復了下情緒。
“沈小姐說吧，你找我什么事。”葉安然不動聲色，目光落在喪尸身上，并不去看她。
沈妍若咬了下嘴唇，思索了片刻才開口，“你和烈風……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葉安然不置可否，只是反問，“跟沈小姐有關嗎？”
她并不想跟沈妍若解釋，因為對于自己和斬烈風的關系，她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只是，她的話聽在沈妍若的耳中，意味卻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一種炫耀和示威。
“我要結婚了，”沈妍若淡淡地開口，帶著幾分哀怨，“和龍少。”
葉安然垂眸不語，她知道沈妍若不喜歡龍少，也知道這是沈狄的意思，但這件事的確跟她沒有什么關系。
“我只是想看看，烈風喜歡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沈妍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葉安然，你能告訴我他為什么會喜歡你嗎？”
為什么？葉安然眸色微動，其實她自己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自己跟斬烈風同病相憐？也許是因為自己跟他一樣寂寞？
葉安然也不知道，她努力擠出一抹笑，“沈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沈妍若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你從城外來？”
“恩。”葉安然點頭，“他救了我，帶我回來亞蘭城。”
“城外……真的有這么多喪尸嗎？”沈妍若看向坑內躁動不安的喪尸群。
“遠比這些要多，”葉安然蹙眉，“沈小姐災變后，沒有離開過亞蘭城嗎？”
沈妍若搖了搖頭，
“別說這災變后了，即便是災變前，我也鮮少有機會出門，我爸總希望我在家里學會各種東西。”
葉安然挺同情沈妍若的，她知道沈妍若對于沈狄而言，與其說是女兒，不說如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用來謀取利益。
“沈小姐，有的時候，我們能選擇的路并不多，”葉安然輕聲嘆了口氣，“但是，堅強地活下去，是每個人都能享有的權利。”
“失去自己愛的人，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別？”沈妍若反問，“在他之前，你有喜歡過的人嗎？你失戀過嗎？”
葉安然眸色浮現出一絲黯然，沈妍若有些意外，“難道……”
“他死了。”葉安然淡淡地開口。
“是……變異了嗎？”沈妍若小心地開口，她雖然不喜歡葉安然，但并無意觸及別人的傷心事。
變異？
葉安然不知道，她離開研究中心的時候，整個中心已經火光沖天，爆炸聲不絕于耳。
她甚至希望許錦年是被炸死而不是變異，她不愿想象他變得跟眼前這些怪物一樣……
“對不起，”沈妍若小聲開口，囁嚅著唇，“我不是故意的。”
“不重要了。”葉安然搖頭，“沈小姐，不管怎樣，既然你決定嫁給龍少了，我祝你們幸福。”
“幸福？”沈妍若自嘲地笑了，“你覺得龍少身邊會缺我這么一個女人？你覺得他會喜歡我這種不解風情的女人？”
葉安然沒有接話，人各有命，更何況沈妍若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她從來都愿意反抗父命的結果，真的怨不得別人。
沈妍若搖了搖頭，嘴角輕揚，“但是，至少龍少是亞蘭城里最有錢的人，至少我會變成名正言順的龍太太。”
她深吸了一口氣，“葉安然，我今天只是來見你的，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會令烈風心動，我希望你能夠不要告訴他。”
“放心吧，我不會。”葉安然點頭。
“我先走了，”沈妍若轉身就要離開，沒走出去兩步忽然又站住，“對了，我和龍少結婚那天，我希望你們，你和烈風……能一起來。”
葉安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蹙了下眉，目送沈妍若出了堆填區，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沈妍若的婚禮，她并不想去，如果是被人祝福的鴛鴦眷侶，自然是件好事，但是這種建立在交易上的冷冰冰的婚宴，無異于一場令人不自在的作秀。
見到沈妍若出去，兩個守衛快步進來，看葉安然平安無事才松了口氣。
葉安然卻沒有什么心情，只是告訴他們去訓練基地，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默默地走在最前面。
見葉安然這么快回來，方教授有些意外，“就……好了？”
葉安然點頭，示意守衛將土樣放在桌上，“方教授，你用這些土壤做下實驗，看看生長速度是否會有質的變化，如果有記得通知我。”
方教授將信將疑地點頭，“好。”
“對了，如果沒有作用，就不用告訴將軍我來找你的事兒了。”葉安然補了一句，這才出門離開。
方教授聞言，眼神中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探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