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斬烈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忘了葉安然聽不見的事實,只是難以置信地開口。
“龍少,我有些累了,麻煩晚飯的時候再叫我吧。”葉安然斂去神色,轉身就要上樓。
忽然,她的手被人拽住。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斬烈風。
斬烈風走到她身前,步履略顯沉重,他死死地盯著葉安然的眼睛,試圖看出她有任何勉強或者掩飾的成分。
然而,一點都沒有,她的眼中只有如死水般的沉寂,深不見底又了無生氣。
斬烈風的手緩緩地松開,無力地垂下,葉安然不再看他,徑自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龍少使了個眼色給露娜,她點了點頭跟了上樓。
“將軍,我知道你跟她感情很好,但你也知道這種事是沒辦法勉強的,”龍少故作同情地看了眼斬烈風,“就好比我和妍若,本來兩情相悅,自打出了中毒的事后,她就像是死過翻生,心心念念就只有將軍,我這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你的替代品。”
斬烈風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是全然沒有聽到龍少的話。
“將軍,你放心,只要她回心轉意,我一定會親自將她送回市政府……”
龍少的話沒說完,斬烈風邁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蕭炎看了眼龍少,又望向斬烈風,最終只是搖頭跟了出去。
“龍少,沒事兒吧?”阿勝小心翼翼地開口。
“沒事,”龍少擦了擦嘴角的一絲血跡,“嗬,能用一拳換來他們倆更深的嫌隙,這一拳一點也不虧。”
“龍少實在是高明。”阿勝忍不住連連贊嘆,“照這樣下去,他們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龍少。”阿勝話未說完,一個保鏢匆匆進來,“方教授有事讓我轉告你。”
龍少不由得皺眉,“出什么事了?”
保鏢湊近龍少耳旁,嘀咕了句什么,龍少聞言神色嚴肅了幾分,“告訴他,今天晚上我來安排。”
保鏢離開,龍少拿過下人遞上的冰塊,敷在臉上靠坐在沙發前,眼神都不禁冰冷了幾分……
露娜下樓時,龍少已經像沒事兒人一樣坐在客廳品紅酒。
“她怎么樣了?”龍少輕晃著酒杯,淡淡地開口。
“已經睡了。”露娜在他對面坐下,自顧自地拿了個酒杯倒了半杯紅酒,“龍少,為什么她好像突然變得很恨將軍一樣?”
龍少不動聲色,“也許就像她自己說的,看穿了斬烈風,覺得他的愛不值錢了。”
露娜沒說話,但臉上明顯寫著不相信,要知道她跟葉安然相處的這幾次下來,她愈發覺得葉安然是個聰明善良的女人。
即便是她,都能看得出斬烈風對葉安然用情至深,葉安然自己沒理由不知道才對。
見露娜神色狐疑,龍少不由得皺眉,“怎么,你很閑?”
露娜渾身打了個激靈,差點忘了自己面對的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龍少,她立刻穩了
穩心神,嘴角漾出魅惑的笑。
“龍少這話說的,不是你讓我看著葉安然嘛?”露娜嘆了口氣,“對付男人我倒是有不少法子,可這對付女人……”
“放心,你不用陪她多久,”龍少輕哼一聲,“我最近有些事要做,等忙完了你就繼續回城東,想辦法接近蘇紹凜。”
“龍少,蘇紹凜就算是火羽的頭目,眼下也不足為據,更何況就算是我們不動手,將軍也不會放過他,我們……又何必自尋煩惱呢?”露娜試探著開口。
龍少的桃花眼微微一瞇,睨視著露娜,“是我自尋煩惱,還是你舍不得對他下手?”
露娜何等聰敏,一眼看出來他的慍怒,她知道龍少最恨別人逆了他的意思。
“龍少這話說的,”露娜故作嬌嗔委屈,“我是龍少的人,對誰下手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你該不會真以為我看上那個蘇紹凜了吧?無權無勢,連條像樣的裙子都買不起給我,我怎么會喜歡他呢?”
龍少一口飲盡杯子里的酒,站起身來到露娜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著,帶著發泄和憤怒,末了還不忘在她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龍墨給的,我只要一句話,你就會過得連條狗都不如。”龍少推開她,“我回房了,晚飯前別讓任何人打擾。”
目送龍少上樓,露娜拿起桌上的餐巾,憤憤地擦拭著嘴唇,像是試圖抹掉他留下的任何氣息……
城西。
“頭兒,你讓我安排的事兒都差不多了,”阿虎進了蘇紹凜家,將阿虎娘做的榨菜放在桌上,“只要順利的話,最多再過幾天就有結果了。”
“好,”蘇紹凜點頭,“阿虎,記住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阿俊和你娘,明白嗎?”
“恩,頭兒你放心,我口風嚴著呢,”阿虎撓了撓頭,“不過,頭兒,有件事兒我不太明白,你明知道我們在城北行動如此困難,為什么這次還要冒這么大的險,更何況還是在龍少的地盤上動手腳?”
“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要記住做好我說的一切,日后……”蘇紹凜頓了頓,神情染上幾分凝重,“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跟你無關,一定不要讓人知道你參與過。”
阿虎越聽不由得越擔心,蘇紹凜這話明顯是另有含義,“頭兒……”
“行了,阿俊快回來了,你也先回去吧。”蘇紹凜擺了擺手,他不想讓蘇紹俊卷入其中。
阿虎嘆了口氣,他知道蘇紹凜的性格,但凡他不愿說的事兒,任誰問都不會有結果。
阿虎走后,蘇紹凜坐在桌前,眼眸微垂,拳攥在了一處,想到要親手送走葉安然,他的心里就始終像是有個疙瘩,難以撫平……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傳來腳步聲,屋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阿俊……”蘇紹凜下意識回頭,可當看到門口站著的斬烈風時,眸色微微一頓,“是你?”
“在外面等我。”斬烈風吩咐了蕭炎一句,這才邁步
進屋。
蘇紹凜不知道他怎么會突然來,心內狐疑,出于本能地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安排城北密道的事有所泄露。
斬烈風在他對面坐下,一言不發。
蘇紹凜輕吸了一口氣,試探著開口,“將軍,是有什么事兒嗎?”
“你家有酒嗎?”斬烈風反問,言語間聽不出情緒。
蘇紹凜點了點頭,起身來到旁邊拿出之前席影給的一瓶紅酒,順便拿了兩只碗。
當斬烈風看到他把紅酒倒入碗中時,嘴角不經意地彎了下。
“抱歉,將軍,家里沒有什么像樣的杯子,倒有些暴殄天物了。”蘇紹凜沒錯過他的神色,垂眸開口。
“嗬,你認識我這么久,覺得我像那種拘泥于小節的人?”斬烈風二話不說,端過面前的碗喝了好幾口,“酒還不錯。”
“是之前席影從城東拿來的。”蘇紹凜這才坐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蘇紹凜當然知道斬烈風不會無端端來跟自己喝酒,尤其是經歷了之前那么多事之后,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斬烈風的眼神中,似乎總像是帶著幾分失落呢?
“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出任務,當時是對付一伙窮兇極惡的毒販,”斬烈風全然無視了蘇紹凜的探究,自顧自地開口,“我們被困在山里足足五天,帶的壓縮餅干都吃光了,蕭炎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小瓶二鍋頭,我們三個就圍著火堆,一人一口……”
蘇紹凜聞言,眸色微微黯然,斬烈風說的這些,他怎么會不記得呢?
如果說飛鷹現在的幾人當中,他算是跟著斬烈風最久的,當初他們在軍隊的時候就相交匪淺,一起出生入死過無數次。
初初成立火羽時,他每日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放不下跟斬烈風的兄弟情,但更放不下父母的慘死和亞蘭城下層人的苦難。
現如今,即便明知道父母的死跟斬烈風無關,可他們畢竟也無法回到當初,姑且不論葉安然的出現,就是兩人的觀念就迥然不同。
斬烈風對龍少和城北富人的態度,是蘇紹凜所不能容忍的,他無法站在斬烈風的立場去認同,畢竟飛鷹剿滅龍少雖然不易,但也絕非不可能。
然而,這五年來斬烈風卻選擇了妥協,蘇紹凜眼看著城西的人一天天過得越來越差,心內對斬烈風的芥嫌隙自然也就越來越深。
“紹凜,如果……”斬烈風喝了口酒,頓了頓,“如果可以重新回到當初,我們剛進亞蘭城的時候,你還會這么做嗎?”
蘇紹凜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端著碗的手微微顫抖了下,眼眸中浮現出一抹猶疑、糾結,但最終卻漸漸消散。
“我想……我會。”蘇紹凜一字一句地開口。
“嗬,”斬烈風反而笑了,“是啊,很多時候我們做事,明明知道結果,就算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也依然會這么做,你說這又是何苦呢?”
斬烈風的俊顏寫滿了自嘲,如果他知道自己會在葉安然身上丟了心,當初是不是根本就不應該帶她回亞蘭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