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其實楊端午的掃帚根本沒有打到徐春玲的身上。那掃帚只不過在空中虛晃了一下,碰到了桌子腳斷掉了。僅此而已,可是徐春玲還是不停地說楊端午打了她了。
“她打我!她打我!一個晚輩竟敢打長輩!兒媳婦竟敢打婆婆!”大哭大鬧地想要沖出去。
倪重陽拉住了她說:“大娘,請不要這樣!端午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管教不好。您別這樣叫了。”
“可是她就是打我了,就是打我了,我的手被他打腫了,我身上火燒火燎的難受,都說被她的。”徐春玲一直在重復著這幾句話。
倪重陽說:“娘,這話不可亂講,我承認端午對你的態度是惡劣了一些,可是,她斷然沒有打到你的身上。”
“你這個逆子,竟敢袒護你媳婦欺負我,好啊!我跑到外頭去告訴整個村的人,讓大家都知道你媳婦怎么打自己的婆婆的。”徐春玲說著九往外跑,邊跑邊鬧,倪重陽急了,何湘捷本不想管的,可看倪重陽也被罵了,便上前拉住徐春玲的手:“姐姐,大家都在過五月五的,這在村里可是大節日,都在看賽龍舟忙著呢,你這樣出去,丟了倪家臉面不說,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聽得到你說什么。”
徐春玲也知道今天鬧的時間選的不對,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們都是一伙的。”還是往外走。
倪重陽沖上去跪在她面前:“大娘,我求你了,請不要再鬧了。都是我不好,你要多少銀子我出就是了。”
徐春玲這才安靜下來。
楊端午冷笑兩聲。原來徐春玲這么鬧不就是為了銀子嗎?她故意折騰,這正好擊中了倪重陽的軟肋,因他是最渴望家和萬事興的。只要不停地鬧,倪重陽和倪鵬這兩個相似的男人,都會被擊垮,都答應他的要求,不管她的要求是多么的不合理。
想到這里,楊端午走上前去,“且慢。大婆婆,你這時候去找人訴說,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你瞧你說手也是我打了,身子也是我打的,那么,我也可以我說你打了我。到時候哪能說清楚,只怕最丟人還是公爹。你如果覺得這樣不丟人,你可以去試一試。”
這話如此明顯是挑釁,徐春玲再也受不了了,沖上去,“你這個小****,我跟你拼了。”
倪重陽擋在兩個人之間,兩個女人差點讓他急哭了,“我求你們了。我求你們了。不要再鬧了。”
“是啊,你們兩個都讓一步嘛。”何湘捷假裝勸和。
楊端午拉過倪重陽小聲說:“今天這件事情,可不能再妥協了。過去都是她一鬧,你們對她便是什么無理的條件都答應。可是你要清楚,你若是有了這一次,下次他還有什么要求呢?若是還是這樣子鬧,逼迫你們就范呢?重陽哥哥不是我說,其實大部很多事情是她沒做好。你就是護著她,也只會害了她。”
徐春玲聽到了什么,沖上去要打楊端午的嘴巴,“你這個小****。不要給我們母子倆挑撥離見。”
“真是可笑了,究竟是誰在挑撥離間?重陽哥哥,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這樣規定,如果她今后可以洗手不再賭錢,我們每月可以給她三兩銀子,當給她的生活費。誰都知道她未曾給過家里出任何的勞動,可是鑒于她曾經養育過你,她是你的大娘。我愿意出這個錢,但是前提是她不可以在賭錢。這個月的三兩銀子,我等下就給她,不過要她簽下字據。如果她接下來還賭錢,發現了一次,下個月的三兩銀子就沒了。”
徐春玲聽馬上就可以有三兩銀子了,她現在手上可是一兩都沒有啊,高興極了。但是表面上還是很生氣的樣子說:“哼,我的兒子憑什么會聽你的?你別以為你仗著他對你的喜愛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想告訴你,村里人都知道重陽是個大孝子。在你未過門之前他對我們可是極好的,對我們這兩個母親的好是整個村里人都知道的,可是你嫁過來后,若是我們都說重陽對我們不好,怕是重陽會背上不孝的罪名,大家都會罵你是個紅顏禍水。我急什么。”
楊端午才不怕徐春玲的威脅呢:“大婆婆,你錯了,村里人都說你賭錢不顧家,沒有為人主母的樣子,你去吵去鬧,也沒人會相信你的。”
“是不是只要我不沾賭錢,都會有三兩銀子?”徐春玲見楊端午對銀子松口了,便也緩和了臉色,畢竟很快就有銀子了,“那好,我今后再不賭錢,這倒是可以商量的,其實我也沒有賭錢,我只是過去玩。誰知道一過去就被人給騙走了銀子?現在手頭的確是很緊的。”
倪重陽點點頭:“我同意。”
看來果然是為了銀兩。楊端午冷笑道:“那你需要出示一張紙契,證明今后再不賭了。但是丑話說在前頭,你賭錢欠下的銀子,本應該你自己負責的,那不是我們欠下的。如果你簽下這個字契,那么這個月的三兩銀子,我們現在就支付給你。至于下個月,就要看你這個月表現,只要讓我們發現你有繼續賭錢,那我們就不再支付給你了。”
一聽說馬上就有銀子,徐春玲點點頭:“好吧。”
她越是急,端午越是要慢,“那么這個可是你說的,大家也都聽到了,大家都要給我做個見證。”
倪重陽說:“我們都聽到了。”于是迅速地去拿紙筆。
徐春玲心里暗暗罵小兔崽子,有了媳婦忘了娘。然后在紙上寫好。
楊端午看了看說:“需要畫押簽字。”
徐春玲冷笑:“搞的那么正式干什么?又不是上衙門。”
“這可說不清楚的,當然要正式一點。大婆婆的話怎么能夠不正式呢?”楊端午雙手插兜兜里,懶洋洋的說。
去你個小間人,徐春玲暗罵,等我以后再收給你。
“按按手指就好了呀!”楊端午說,“我還希望大婆婆你不要按下去呢,我也省點銀子。”
徐春玲沒辦法,只好按了手印,楊端午收好字據,這次到屋里,打算從壓箱底掏三兩銀子,誰知倪重陽進來說:“我有。”
徐春玲一拿到三兩銀子,人就不見了。楊端午說:“瞧,指不定又去賭錢了吧。”
“反正她已經寫了字據了。”倪重陽坐下來,搖著扇子,如釋重負。
窗外,鑼鼓聲沒那么響了,只怕賽龍舟也已經結束了。
楊端午雙手撐著下巴,眨著眼睛看他,“重陽哥哥,你哪里來的銀子?薪水不是還沒發嗎?”
“不是薪水,是今天上門給一個客人看病,那客人一時心熱,硬塞了三兩銀子給我。”倪重陽說。
想不到啊,倪重陽這一上班可不得了,除了薪水還有小費呢。
“最近把娘的燒餅店鋪幫忙好了,我就去鎮里,看看能不能也找份工作。”
“哦,你要打工?”倪重陽心疼地說,“別,不是說了我養你嗎?”楊端午笑道:“別這么緊張,我也只是去看看,哪里一看就能找到工作呢。”
次日,楊端午早早起床,做了早餐,倪重陽吃完就去鎮上了。楊端午跟著何湘捷來燒餅店里賣燒餅。何湘捷讓楊端午到里面去做燒餅。她想她一個人在門口叫賣,何湘捷為人保守,不喜歡自己的兒媳婦在門口“賣笑”呢。、
楊端午于是乖乖的都去做燒餅了,她穿上袖套,揉搓著面粉,加上水,加入甜餡咸餡,然后搓成或橢圓或圓形來,按在鍋里煎,如果是烤的,就放在爐子上,爐子上一早就有了葉子擋著熱火。
可是他們卻不只燒餅。餡餅,梅干菜餅,烤餅,烙餅都有。當然何湘捷最初只會做燒餅,后來倪重陽和楊端午給設計了新的餅,生意才越發好起來。
畢竟,村里這么多人,并不是人人都愛吃燒餅。針對各種人各種時期的口味,增加品種,這樣買的人才會多起來。
何湘捷最初開燒餅店是有賺的,可是時間一久,她又不改良品種,就只能糊口了。后來設計了新的餅種,才給燒餅店鋪帶來新的收益,后來也才賺得多點。
可是畢竟是餅,利潤分攤得太薄,若是提價村里人也買不起,村里人都很勤快,若是太貴他們還不如自己做呢,所以,雖然成天都忙個不停,想要靠這么個餅店,大發一筆,還是有點難的。
楊端午想了想,“婆婆,光是吃餅,沒加配料,的確口味一般,我們也沒多少利潤賺。不如,我們再做幾種配料。凡是買餅的,也有配料可以挑選,如此,配料又可以賺錢。他們吃了覺得好,還會再來買。”
何湘捷點點頭:“你的想法很好,可是,我沒文化,不知道怎么做配料。”
楊端午心想,配料她是會做的,不過她可不能白白做了,讓何湘捷收了銀子,便說,“我娘很會做配料,不如這樣,今天店里也不忙,我也好久沒去娘家了,我現在去我娘家里吃午飯,順便帶點配料過來,讓婆婆你品嘗品嘗,若是覺得好,就讓我娘多做點。”
何湘捷說:“那怎么好意思呢,若是好,我就買下來。對了,你回娘家,也要買點水果回家。你公爹正好買了幾個鴨梨,就擱在家門口,你拿了去給你娘吧。”
幾個鴨梨才多少錢,何湘捷簡直摳到家了,楊端午沒說什么,回家看到果然有五斤鴨梨。她拿了三斤,再去買了一籃子的楊梅,這才來謝靈家。
有半個月沒看到她的家了,雖然現在已經叫“娘家”,可于她眼中,她心里的家,還是這里。
最先迎接她的,是狗狗力力。
“汪汪!”力力狂喜地奔出來,繞著她跳躍著,舔著她的衣裙,楊端午抱起力力,緊緊的。
“這么久沒見我,還是沒有一點的生疏,這就是忠誠啊。”楊端午很想把狗狗帶在自己身邊,可沒有狗狗幫她守護著這個家,她不放心啊。
依舊是大院子,還是她未嫁前的格局,房間里,美丫坐在床邊繡花,兩個雙丫髻上綁著瓔珞,一身淡紫色長裙,胖胖的手臂從蔥綠色的衣袖伸出來,手指有節奏的動著。
這丫頭竟然也開始愛打扮了,楊端午把水果放在門口,也不敲門就走進來。
“三姐姐,你來了?”美丫大喜,沖過來和楊端午抱一起。在廚房的謝靈聞聲也趕過來,對著端午左看右看,“哎呀,怎么瘦了?你告訴娘,是不是重陽那小子對你不好呢?”
“沒呢,他對我很好。也許是事情多了,不過倒也是吃的好,穿的好,凡是不憂愁的。”楊端午報喜不報優,“倒是娘,好久不見,臉黑了。”
“嗯,這桑田,還真是一刻沒你就不行啊,端午,只不過,你也剛嫁過去,娘若是讓你來桑田看,只怕你婆家會有意見。不過,若是得空了,你來看看啊。”謝靈憂愁的說。
端午坐下,喝了杯水,問:“咋了?不是有工人給我們干嘛?”
“工人是工人,有的不懂,見到桑葉就采過來,結果蠶寶寶吃了,病死了好幾頭。娘只好辭退了那幾個不熟練的,親自采摘,這不,太陽給曬的。”謝靈說。
楊端午說:“竟有這事?娘,我去看看,他們都采了什么樣的桑葉了。”謝靈搖搖頭:“你剛來,先休息下。娘去給你做午飯。反正如今你大哥大嫂都會養家了,娘還有個七畝桑田的租金可以收呢,幸好當初聽你的,出租掉七畝,要不然,被這幾個工人糊弄,這怕還要虧本呢。”
楊端午趁著謝靈去做飯的當兒,帶著美丫來蠶房,看到新采的桑葉。
謝靈采的綠油油的,沒有蟲蛀,可是工人們采的,有些綠是綠色,可邊角是黃色,有的很綠,可葉質太硬了。楊端午對美丫說:“娘采的是好的桑葉,可工人們采的這幾種都是不好的。這是開了花的桑葉,不能給蠶寶寶吃的,體質差的蠶寶寶吃了會得病,就算是不得病,日后吐出的絲,也是壞絲,會影響到絲綢的質量,懂蠶繭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是不要的。”
美丫一一聽著,記在腦海里。
“美丫,你平時除了繡花,也要幫娘去田地里督工的。這是我們家的桑田,工人們懶散,我們又不能把全部的經驗都傳授給他們,所以采了不好的桑葉也是有的。記住時機很重要,要在桑葉還沒開花之前就給采下來,不能等開花了,桑葉也就廢掉了。”楊端午叮囑美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