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以靜制動,劉備穩(wěn)坐青州
曹操宣稱支持長安的天子劉協(xié),揚言要討伐涿城的偽帝,打破了黃河以南諸州勢力觀望兩帝相爭的平衡。
臧洪緊隨曹操,遣張超向長安進貢,劉協(xié)封臧洪為兗州牧、安北將軍、鄄城侯。
廬江太守陸康、豫章太守華歆也相繼傳檄各縣支持長安。
丹陽太守周昕、前九江太守周昂則是擁護涿城天子。
徐州刺史陶謙在治中從事王朗的建議下,派王朗向劉協(xié)進貢表示對長安漢室的支持,劉協(xié)得到陶謙的奏章后升任陶謙為徐州牧、安東將軍、郯城侯,王朗則被任命為會稽太守。
零陵太守張羨不服劉表,選擇了支持涿城的天子。
袁紹令張羨為長沙太守,督零陵、桂陽二郡。
壽春。
周昕和周昂二人,得到了袁紹的授命,暫時放棄了跟袁術交兵。
公孫瓚委派的涿城天使,也經(jīng)由青徐、抵達了壽春。
看著驃騎將軍印、揚州刺史的印綬,以及總督兗、豫、揚、徐四州兵馬的圣旨,袁術的表情陰晴不定,讓宣旨的公孫紀內(nèi)心泛起了忐忑。
“公孫將軍對袁將軍頗為欽佩,一直都認為袁將軍才是汝南袁氏最杰出之人。”
“因此公孫將軍請陛下賜封袁將軍為驃騎將軍、揚州刺史、總督兗、豫、揚、徐四州兵馬,位在鄴城袁車騎之上。”
若是換個人,估計已經(jīng)接旨謝恩了。
然而,公孫紀的話卻如尖刀一般刺在袁術心口。
怒火,自袁術心底滋生。
袁術看向公孫紀的眼神也變得不渝了。
“傳國玉璽,是本將自洛陽尋得!”
“公孫瓚竊據(jù)傳國玉璽、妄立河間王劉陔稱帝時,為何不曾想起本將?”
“本將自置揚州刺史,何須劉陔來冊封?”
“總督兗、豫、揚、徐兵馬更是可笑,難道本將接旨了,陶謙、曹操、臧洪、劉繇,就會將兵馬交給本將嗎?”
“驃騎將軍、位在大將軍之下,這也配讓本將接旨?”
“連袁紹那個小妾養(yǎng)的,都封了鄴侯,公孫瓚連個縣侯都不肯給一個?”
袁術一連幾問,將公孫紀給問得有些呆:“袁將軍想要縣侯,公孫將軍肯定會給的。待我回去回稟公孫將軍,一定給袁將軍請封個縣侯。”
袁術更是不滿:“本將不問,公孫瓚就不準備給本將請旨封侯嗎?”
“回去告訴公孫瓚,大將軍本將可以讓給他,但他要封本將為大司馬、開府、假節(jié),兼兗、豫、揚、徐、青、冀六州都督。”
“以及,九江侯!”
公孫紀愣住:“袁將軍,這封侯最高就是縣侯了。”
袁術眼一瞪:“胡說!郡侯自武帝時就有了,什么叫最高是縣侯?推恩令下,多少郡侯本將豈會不知?”
公孫紀頓時無語。
你也知道是推恩令下的郡侯。
那是漢室宗親才有資格!
即便是漢室宗親,現(xiàn)在也沒有郡侯。
“袁將軍,那是前朝——”公孫紀試圖打消袁術的念頭。
然而,袁術又豈會如公孫紀之意,揮袖一甩:“不封九江侯也行,可封本將為九江公。”
公孫紀已經(jīng)徹底無語了。
封郡侯都不行,還想封郡公?
“袁將軍,這郡公未有先例。”公孫紀硬著頭皮道。
袁術哈哈大笑:“誰說沒有先例?昔日王莽不就是被賜封的安漢公嗎?回去告訴公孫瓚,直接封本將大司馬、九江公、驃騎將軍、揚州牧,享開府、假節(jié)之權。”
“不必再言!”
“再敢廢言,叉你出城。”
袁術令人直接奪下印綬和圣旨,然后就將公孫紀驅(qū)逐出城。
“岳丈,為何非得要大司馬、九江公?如此一來,豈非又得罪了公孫瓚?”黃猗不理解袁術這反應。
如今袁術在壽春四面皆敵,正是需要盟友的時候。
袁術冷笑:“大司馬、九江公、驃騎將軍、揚州牧、開府、假節(jié),有了這些頭銜,待本將驅(qū)逐了揚州的叛賊,在壽春自立九江王,公孫瓚也得給本將將王印送來壽春!”
“至于得罪公孫瓚?得罪了又能如何?”
“以如今的局勢,本王的要求他都得答應!”
袁術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獅子大張口。
若有傳國玉璽在,別說擁立新天子了,袁術自立稱帝都敢。
如今只是索要一個小小的九江公,已經(jīng)是袁術給公孫瓚留面子了。
自丟了傳國玉璽后,袁術就一直在思考未來。
直到偶然間,袁術翻閱史書,看到了王莽稱公,然后從安漢公、宰衡、假皇帝到最后的真皇帝。
于是,袁術心中有了對未來的想法。
當曹操宣布支持長安的劉協(xié)后,袁術就知道機會來了。
袁紹公孫瓚正在黃河以北跟董卓打得火熱,如今曹操公然宣稱支持劉協(xié),勢必會打破黃河以南諸勢力觀望的平衡。
果不其然。
陸康、周昕、周昂、臧洪、陶謙等太守刺史的表態(tài),讓黃河以南的勢力對袁紹公孫瓚構成了威脅。
公孫瓚也如袁術預料之中來送印綬圣旨了。
“先遣人給周昕和周昂去信,本將既然已經(jīng)是驃騎將軍、揚州牧、總督兗、豫、揚、徐四州兵馬,他們就得聽命于本將。”袁術沒有半點的不適應。
周昕和周昂本就是袁紹的故吏,如今形勢所迫,不得不暫時放棄跟袁術交兵。
對于袁術的要求,周昕和周昂沒有反對。
畢竟在這揚州,如果不聽命袁術,就得跟擁護長安天子的劉繇、陸康、華歆等人交兵的同時再跟袁術動武。
那就成腹背受敵了。
諸州亂象,包括陳王劉寵遇刺一事,都陸陸續(xù)續(xù)的傳到了臨淄城。
因曹操率先宣稱支持劉協(xié)而引發(fā)的一系列動亂,也引起了青州文武的激烈討論。
青州的討論核心不在于支持劉協(xié)還是劉陔,而在于是否要向劉協(xié)表明立場。
前后將近一個月,這討論都未休止。
而身為別駕的鄭平,則是在得到曹操宣稱支持劉協(xié)后,就以巡視諸縣為由暫離了臨淄城。
直到今日才返回。
“顯謀兄,如今諸州只有青州的立場尚未明確,你真的不勸使君向天子表明立場嗎?”自陳國返回的禰衡,對鄭平的用意頗有不解。
華緝亦是立在一旁,同樣對鄭平的用意不甚理解。
鄭平輕笑反問:“正平也贊成向天子表明立場?”
禰衡道:“自然!若不向天子表明立場,會讓天子及長安的公卿百官誤以為使君支持涿城的劉陔。”
華緝也道:“我亦認為,向天子表面立場,可以讓天子更信任使君。畢竟這危難之間才能見到真情。”
鄭平對禰衡和華緝的話不置可否,而是問道:“正平、子誠,使君這青州牧、鎮(zhèn)西將軍,是誰封的?”
禰衡不假思索:“自然是長安的天子封的。”
鄭平輕笑:“既然是長安的天子封的,又何須多此一舉的,再向天子表明立場?”
禰衡不解:“顯謀兄,這怎么能是多此一舉呢?青州若不表明立場,使君如何能再次得到賜封?兗、徐、豫、揚、荊五州,又如何能明白使君的立場?”
華緝亦道:“曹操率先表明立場,不僅由刺史升遷為州牧,還成了征東將軍、許侯;兗州刺史臧洪受封兗州牧、安北將軍、鄄城侯;徐州刺史陶謙也受封徐州牧、安東將軍、郯城侯。”
“其余表態(tài)支持的太守國相,也紛紛得到了封賞。”
“唯獨使君什么好處都沒得到,豈不是可惜?”
鄭平目光微微一凜:“你們當真是這么想的?”
禰衡和華緝紛紛點頭。
鄭平語氣多了幾分冷意:“我不勸使君向天子表明立場,是因為使君壓根就不需要向天子表明立場,更不需要遣使者去長安向天子討要封賞!”
“君為臣綱,臣子的封賞,天子可以給,但臣子不能去討要。”
“你二人久隨我,怎么也連這點都看不明白?”
“還是說,你們已經(jīng)忘記了何為君臣之綱了?”
禰衡、華緝面有羞愧。
他們的確只去考慮向劉協(xié)表明立場的好處,但并未去想這般的討要好處、已經(jīng)是在對君權的挑釁了。
身為州刺史,支持劉協(xié)本就是職責所在,什么時候需要劉協(xié)給好處才支持了?
若是如此,跟逆賊權臣又有什么區(qū)別?
鄭平起身:“我的婚期將至,你二人自今日起,暫時放下手頭的公務,去北海替我操辦此事吧。”
“孔北海長于禮法,去了北海,勿要自矜,要多請教。”
禰衡、華緝更是羞愧。
鄭平的婚期還有幾個月,這是要讓禰衡和華緝?nèi)ジ兹趯W禮。
訓斥了禰衡和華緝后,鄭平來見劉備。
劉備近一個月也因為文武的爭論而頗為煩惱。
因為鄭平不在,劉備也一直未表明態(tài)度,任由文武去爭論。
見鄭平到來,劉備的心情瞬間輕松不少,笑道:“顯謀,每到關鍵時刻,你總是不在。”
鄭平亦是笑道:“我若在,使君就更難抉擇了。”
兩人相視大笑。
劉備邀鄭平坐下:“只是我沒想到,顯謀離開了都近一個月,這爭論還是沒有結(jié)束。”
鄭平坐下道:“眾人皆是替使君設想,并無惡意。”
劉備嘆道:“我也知道眾人無惡意,所以只是聽之任之。顯謀既然回來了,這爭論也該結(jié)束了。”
鄭平搖頭:“不急!使君就保持這種遲疑不定的表象就可以了。”
劉備驚訝問道:“這是為何?”
鄭平微微斂容:“公孫瓚和袁紹擁立新天子后,袁紹許諾給曹操征南將軍一職,但曹操并未明確表示要當這征南將軍。”
“足見曹操之前的策略,是跟使君一樣,都想靜觀其變,以待時機。”
“若董卓勝,則結(jié)連諸州討伐董卓;若董卓敗,則結(jié)連長安忠義之臣清君側(cè)。”
“然而,曹操卻忽然跟袁紹決裂,第一個表明立場支持長安的天子。”
“替曹操擘畫此略的,是曹操新近征辟的潁川賢士郭嘉郭奉孝。”
“郭嘉此略,是沖著使君來的!”
劉備眼神一肅:“沖著我來的?難道曹操嫉恨我出兵救徐州?”
鄭平道:“論志向,曹操跟使君一樣,都想匡扶漢室、平定天下;但論名望,曹操卻不及使君。”
“若真的等到董卓跟袁紹公孫瓚分出勝負,那么不論是結(jié)連諸州討伐董卓還是結(jié)連長安忠義之臣清君側(cè),能成此大功的只會是使君,而不是曹操。”
“曹操不是甘居人下之輩,施政理念也跟使君不同,他不會容忍這樣的大功由使君得到,今后只能居于使君之下。”
“曹操想要搶得先機,勝使君一籌,就得率先支持長安的天子。”
“古有千金買馬骨,曹操又是匹千里良駒,見曹操肯依附,長安的天子自然就會賜予曹操高官厚祿來拉攏曹操。”
“而其余州郡大臣見曹操得了好處,自然也不肯落后。”
“盛名之下無虛士,郭奉孝僅以一策,就破壞了兩帝相爭的平衡,也讓黃河以南的州郡勢力,涇渭分明。”
“令人驚嘆。”
劉備皺眉:“兗豫徐都由刺史改為州牧,青州就不能輕易介入了,天子給予我的密詔,也無多大用處了。”
“這郭奉孝,可真夠狠的。”
劉岱是兗州刺史,攻殺兗州的太守國相,是違反了漢律的,劉備可以奉詔討伐劉岱。
臧洪、曹操、陶謙都成了州牧,那么即便他們將各郡國的太守國相殺了,也是合乎法度的,劉備不能以此為理由討伐。
鄭平笑道:“有得必有失,州牧一職,權力太大。這會讓臧洪、曹操和陶謙,更加肆無忌憚的安插親信,清除異己。”
“內(nèi)部整肅后,矛盾就會延伸到州外。”
“使君不能管州內(nèi)事,卻可管州外事!”
“靜觀其變即可!”
“當這群向天子討要封賞的州牧自恃功高、不愿聽天子號令時,未向天子討要封賞的使君就會成為天子最信任的人。”
“以靜制動,不變應萬變,便可立于不敗之地。”
劉備心情大喜:“顯謀之言,甚合我意啊!這個時候向天子討要封賞,那不就是趁火打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