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袁本初可是一不世梟雄，他當真會爲了這場沒有多少勝算的戰(zhàn)鬥暴露自己的底牌？”劉備手中的活一頓，擡起頭來，眉頭微皺疑惑道。

“玄德，你看人雖準，但卻不知二袁之間的因源羈絆。”曹操目光放空，回憶起了曾經(jīng)那段仗劍天涯、年少輕狂的衙內(nèi)生涯。

“我與袁紹、袁術(shù)自幼爲友。”曹操道：“操也不諱言。當時的袁術(shù)作爲袁家嫡子，乃是洛陽城內(nèi)的頂級衙內(nèi)，相比之下，袁紹乃庶出，雖也出身袁家，於衆(zhòng)衙內(nèi)之中鶴立雞羣，但尚未展露能力，依舊與袁術(shù)地位相差不少，而我曹操就更加微不足道了。說句不好聽的，當時我就是袁紹身邊一跟班，甚至直至天下大亂之初，我還要以袁紹之臣屬自居。”

“我等這些世家貴胄子弟，幼時性情紈絝，崇尚遊俠之道，於洛陽城內(nèi)幹過不少荒唐之事。”曹操嘴角微勾：“別看操的出身不及本初和公路，但是論起鬼點子，操比他們倆都多。每次都是操出主意，拉著本初和公路去搗亂，而最後被懲罰之時，操都能夠得以逃脫，擔責最多的反而是現(xiàn)在最爲風光的袁公路。”

“這備也略有耳聞，袁公路紈絝子弟、路中悍鬼之名怕就是這麼來的吧。”劉備輕笑道。誰能想到現(xiàn)如今叱吒風雲(yún)大楚皇帝當初卻是一個四處搗蛋的紈絝衙內(nèi)。

“不錯，這其中確實有操的功勞。”曹操嘿嘿一笑。

“其實論其能力，當初的公路並不太弱於我和本初。但是，他卻存在兩個致命的缺點，義氣和傲氣。凡事只要我們拉其參與，一旦暴露，其就會自己站出來擔責。”說到這裡，曹操壞壞一笑：“我和本初可沒他這般義氣，每次都將過錯全推到他的頭上。因此我們幾乎每次都能逃脫懲罰，全是公路這小子一人倒黴。”

“你們這麼坑袁公路，他就不生氣？要是他一氣之下把你們供出來，估計你們就要倒黴了。”劉備詫異道。袁術(shù)是袁家嫡子，就算犯了再大的錯都無妨，無非是被斥責一番罷了。而曹操和袁紹當時的身份可沒這般尊貴，若是被供出來其罪責，再加上污衊嫁禍袁家嫡子的罪名，怕是要吃一番不小的苦頭。

“你是不知道，當初的袁公路有多麼的高傲。對於這種罪責他從來都不屑解釋，甚至有人幫他解釋都被他回嗆過去，非說是自己乾的。”曹操輕笑道：“當初天下初亂之時，我還真沒把他看作是大敵。因爲他雖有大略卻少雄才，最爲關(guān)鍵的是他太過於講義氣和高傲，根本不足爲懼。”

“也對，這種人可爲良友，但卻不可爲雄主。”劉備點頭道。他雖然以仁德標榜，多行仁德之事，但卻並非真仁德。這天下諸侯也多是如此，以信義著稱的多是假信義，以仁孝著稱的多是假仁孝。像袁術(shù)這麼頭鐵的估計也就一個公孫瓚了，而這類人對付起來最是簡單，陰謀詭計一算一個準。

“可自虎牢關(guān)前之盟，哦不，應該說是自洛陽一別之後，公路就彷彿變了一個人。雖仍舊高傲，但卻去其傲氣轉(zhuǎn)爲傲骨，仍舊義氣，但卻多了仁德且識人極準。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那個可以任我忽悠的傻小子了。”曹操輕嘆道：“否則的話，即使是其勢力再強，我也有法對付。像這種楞種，和公孫瓚一個樣，你給他個玉璽再賄賂幾個人吹捧兩下，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稱帝。算計起來輕鬆得很。”

“事已至此孟德兄你就不要妄想了。且不提現(xiàn)在袁術(shù)與當初全然不同，其身邊可是有著賈詡、郭嘉等良謀，怎麼可能再輕易被你算計？”劉備搖頭道：“袁術(shù)是稱帝了，但他卻是拉著公孫瓚一起稱帝，而且麾下更是鐵板一塊，做足了思想工作，根本無法對付。”

“是啊，世事無常，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公路這小子變化這麼大，我曹孟德連與之爲敵的資格甚至都沒了。”曹操嘴角微苦。當初被他瞧不起的傻愣衙內(nèi)，如今卻變成了讓他仰望的存在。

“你好像有點跑題了吧，我們不是在聊袁紹與袁術(shù)的恩怨嗎？我看你和袁術(shù)之間的恩怨也不小的樣子。”劉備似笑非笑道。

曹操聞言，臉色一紅，瞪了劉備一眼：“換做是你，被一個和你一起長大，曾經(jīng)被你一直看不起的人碾壓了，你心中會沒有怨氣？”

“你的怨氣都這般大，我可以想象爲什麼你會說袁紹會和袁術(shù)拼命了。”劉備道。

“世家內(nèi)部的恩怨糾葛是你難以想象的。袁術(shù)是嫡子，袁紹是庶子，而且還是出身卑微的庶子，你很難想象幼年時，面對袁術(shù)，袁紹的那種自卑和憤怒。”曹操道。

“袁術(shù)和袁紹兄弟二人一個比一個高傲，都是發(fā)自骨子裡的自傲和自強。袁紹能有今日，袁術(shù)絕對起了很大的作用。雖然曾經(jīng)袁紹一度在名望、能力各方各面碾壓袁術(shù)，以致於已經(jīng)不將袁術(shù)看在眼中的樣子。但我知道，面對袁術(shù)，袁紹總有一種緊迫感，而在他處於劣勢之時，那股刻在骨子裡的傲氣和瘋狂會愈發(fā)的恐怖。”曹操輕嘆道。

“袁紹、袁術(shù)這兩兄弟，一直以來都是對方的冤家和死敵，一方強，另一方就會被刺激，變得瘋狂，力求超過對方。當初袁家把他們兄弟二人同時放出來，一南一北未嘗沒有發(fā)揮這兩個人這種特性的意思。只要有一方崛起，另一方就會跟著爆發(fā)，若是順利的話，一南一北稱霸，最後天下就變爲了現(xiàn)如今二袁相爭的局面。無論是誰奪得天下，袁家都會是勝者。”

“袁家還真是心大，將資源一分爲二同時培養(yǎng)兩路諸侯，他們就不怕玩脫了？”劉備搖頭道。兩個有著一州之地的諸侯和一個有著兩州之地的諸侯，戰(zhàn)力之間的差距是難以估計的。將資源分兩撥押注，比之集中起來使用能發(fā)揮出來的力量減半都不爲過。況且，兩個不一條心，連地盤都相隔千里的諸侯，很容易就被各個擊破，連相互扶持都做不到。像袁紹袁術(shù)這倆兄弟更好，直接互爲死敵。

袁紹爲了壓制袁術(shù)直接將劉備捧上了豫州刺史的位置，袁術(shù)爲了壓制袁紹也沒少資助公孫瓚。袁家這種玩法，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四世三公的底蘊和氣魄就是這般令人驚歎，雖說其中存在著諸多的問題，不過無論如何，從現(xiàn)在的局面來說，他們確實是成功了。這天下的歸屬，最終是兩個袁氏子嗣來決定，你真的不得不服。”曹操微嘆了口氣道。

“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袁氏的底蘊其實並不足以令你我絕望，我們曾經(jīng)還是有著不少的機會。但只可惜，袁紹和袁術(shù)這兩兄弟的能力確實是太強了。雙方在互相視對方爲最大敵人，給我們很多發(fā)展壯大機會的情況下，依然將我們消滅殆盡，只留下他們二者。”劉備同樣嘆了口氣。

“是啊，世家底蘊並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擁有這些底蘊的諸侯還有著梟雄之姿、帝王之能。如此一來，我等就是能力再強也難以逆天而爲。面對一個出身底蘊遠超我們，能力還不遜色於我們的對手，確實是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