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你曾經說過能去洛陽幫我向曹操請降,并保我性命……”面對曹操如此強硬的勢力,李傕現在是真動了投降的心思了,當然前提是自己的性命能得以確保,而且自己目前所擁有的地位也不能失去太多,“你就去和那曹阿瞞說,我李傕愿意降他,但他必須保證我李某人的身家性命無虞。我如今這個大司馬的職位,他若想剝奪也無不可,但至少得封我當一個前將軍,而且必須保留我池陽侯的爵位才行。”
賈詡笑了,都什么時候了,自己的這個主公竟然還在異想天開,自己是和他說過能在曹操面前保證其投降后性命無憂的話語,但那是建立在郭汜的數萬大軍尚在的前提下,這番請降才能確保成功的。郭汜軍若未滅,則李、郭兩方的軍勢能達到十一二萬,再加上張濟所部,己方能投入戰場的大軍足有十三萬之眾,是曹操軍的兩倍半還多。敵我兵力差距如此懸殊的話,即使曹操軍再怎么能打,恐怕在正面戰斗的時候,也無法取得勝利,反而會損失重大。在這種情況下,曹操對于開戰必然是顧慮重重。若以“李傕投降,但必須保全其性命”的條件前往說之,為了保全己方實力,不希望自己軍隊受到太大折損的曹操多半能答應下來。
但如今情勢大變,郭汜軍全軍覆沒,而且還是頃刻之間的慘敗。如此一來,曹操軍的士氣必然大旺,而李傕軍中的士兵知道自軍的實力和郭汜軍在伯仲之間,屆時在面對曹軍的時候恐怕就會變得心驚膽戰。雙方實力的天平已不可避免地大幅傾向曹操一方,在自己處于絕對優勢的情形下,曹操怎么還會容得下李傕的性命。更何況洛陽城中的一幫子公卿貴胄與李傕苦大仇深,巴不得快快將李傕碎尸萬段呢,若能以其性命換得自己的進身之階,曹操除非腦子注水了才不會這樣干。
李傕那廝想保命的想法已經夠蠢了,可賈詡沒想到的是,這竟還不是其愚蠢的極限。李傕甚至希望自己能在曹操手下混個前將軍,并保留自己的侯位,豈不知這根本就是白日做夢!前、后、左、右四將軍,論品階僅次于九卿之位,在將職之中,遜于四征、四鎮將軍,但較之于四安、四平將軍則要高之。雖說此次曹操起兵勤王,之后定會論功行賞,其官位必然會有所升遷。但至少此時他的將職是四鎮將軍之一的鎮東將軍,而聽聞其手下諸將之中,將職最高的也不過只是武衛將軍而已。李傕倒好,一開口就要地位比曹操只低一階的前將軍,就算曹操原本沒有定要殺死李傕的想法,聽到他這么不自量力的條件之后,恐怕也要立馬被激起殺意了。
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率兵逃回長安,據城死守,待敵軍自退。賈詡也知道,在此情此景之下,對李傕再度提出撤兵長安的建議,他多半會考慮采取。但賈詡卻并未這樣做,而是選擇將這個主意爛在肚子里。
“諾。”雖明知事不可為,不過賈詡并未多說一句話,只是簡單地答應了李傕讓他前去請降的要求。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脫離李傕帳下的機會,一個讓自己另覓他主的機會,一個讓自己的才能可以得到更好發揮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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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賈詡所料,對于郭汜愚蠢率軍送死的行為,曹操此時正偷笑不已呢。
“我正愁該怎么對付敵方的十余萬大軍呢,郭阿多那廝就立即替我排憂解難來了,這真真大快人心也!”曹操心情大好,對周圍諸人調侃道。
“那主公合該好好賞賜他才對啊,若讓天下諸豪杰知道一個如此忠于主公之人,其最終的下場竟是曝尸于戰場之中,他們多半還認為主公有意苛待有功之臣呢。”伴隨著曹操的話題,郭嘉也開起了小小的玩笑。
“哈哈哈哈——!”曹操聞言,開懷大樂,而其他人也都被郭嘉的這幾句話逗笑。
但確實如曹操和郭嘉所說,郭汜擅自出兵的舉動對于己軍來說,確實是幫了一個相當大的忙。若李傕、郭汜、張濟等人合兵一處,面對這么龐大的軍勢,即使曹操軍戰力優于對方,也只能暫避其鋒芒,而絕不可能去正面迎戰。
事實上,曹操迎接漢帝劉協之后,和手下謀臣商議對策,作出無數考量,但從來沒有產生過和敵軍硬碰硬的打算。所商議出來的決策大體不離“反間”二字,李傕和郭汜關系惡劣到極點眾人皆知,此時雖然因為利益因素站到了一起,但彼此之間根本談不上任何信賴,只要運用計策,巧妙挑撥分化二人之間的聯系,曹操有把握讓其雙方反戈相向,然后自己抓住最好的時機,一舉而大破之。
但是郭汜的愚蠢舉動,將這一切麻煩的程序都給省略了。其數萬大軍折損殆盡后,李傕與張濟的軍勢雖然數量仍然略微占優,但其士氣定然降到了極點,在氣勢旺盛的己軍面前毫無任何勝算。對此,曹操又怎么能不好好“感謝”郭汜一番。
“啟稟主公,有人求見,對方自稱是李傕所派遣的使者。”正在曹操還想開口調笑幾句的時候,外邊的侍衛入內稟報道。
“李傕的使者?所來又是為了何事?讓他進來好了。”曹操聞言微微一愣,局勢都已經發展到了這種不死不休的時候了,李傕竟然還會派人過來,他究竟又是為了什么。
只見一個年近五十的文士緩緩踱入,一時之間,帳內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光祿大夫賈詡,拜見鎮東將軍。”賈詡對著曹操鞠了一個很標準的躬禮,不卑不亢地說道。
賈詡?曹操也好,在座的諸人也好,對于這個名字都是不陌生的。
聽到賈詡這個名字,曹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對方。而賈詡也毫不避諱,目光同樣在曹操身上細細觀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