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師師長王銘章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定。
這個在後世非議頗多但是肯定遠大於批判的人物。
有人說他是悍不畏死,保家衛國的鐵血師長;也有人說他是志大才疏,平庸無能,攜著姨太太逃跑結果被小鬼子順便打死的悲催人物。
衆說紛紜,但是不可否認,韓心在見到王銘章的第一眼,就感到這位在後世也留下了不小名聲,更是在犧牲之後被追封爲陸軍上將的師長身上有著一股極重的軍人氣息。
“渭憲,這位就是韓團長吧!居然如此的年輕,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了,一代勝於一代啊!”
王銘章的思維能力不弱,在看到韓心的第一眼,再根據自己的參謀長趙渭憲的眼神,立馬就分析出了韓心的身份。
就憑藉這一點,韓心心中對於後世所說的這位王師長的平庸無能已經有些不敢茍同。
一個小小的藤縣,能夠在日軍瘋狂的炮火之下堅守兩天兩夜,而防守的一方還是裝備非常落後,兵力也不足的川軍,這已經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戰績。
連帶著,韓心對於王銘章的感觸好了不少。
作爲一個四川人,王銘章的身材不算高,卻也不算矮,體型略胖,說起話來鏗鏘有力,目光炯炯。
韓心甚至覺得,就憑藉王銘章這副表象,只要往士兵們面前一站,瞬間就可以激起士氣。
“師長,我奉命在徐州戰區遊擊作戰,此次只帶了300人過來相助守衛藤縣,人數不多,還請見諒!”
韓心開始和王銘章交談。
王銘章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不威不怒,沒有笑意,也沒有刻意的板著臉。
他道:“無妨,你能來,已經是雪中送炭!”
接著,韓心藉著機會向王銘章請戰:“師長,來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藤縣保衛戰的佈置。
頗爲合理,設爲城內和城外兩道防線,日軍如今已經逼近藤縣外圍,我想到外圍助戰!”
王銘章對於韓心的觀察力稍微的差異了幾分。
將戰線分爲城內和城外兩道,這只是他的一個暫時想法,還是一個雛形,城外甚至還沒有及時佈置人馬,居然就被眼前這個年輕人一語道破。
他忽然想起了軍長鄧錫侯交代的一句話:“韓偉若去,多聽一聽他的意見,此人不凡。”
而另一位軍長楊森的評價更加的讓王銘章震撼,“若是韓偉提出的建議和你的建議不同,我建議你選擇他的意見。”
而如今真人到了面前,隨便一句話就已經彰顯了他不凡的能力。
王銘章倒是出現了一點獵奇心理。
沒有急著回覆韓心,而是笑道:“這個先不急,根據我們的情報反饋,日軍到達藤縣外圍至少也要在3月9日之後。
……這樣,這位是楊小姐,楊大記者吧!”
“是!”
楊依靈愣了一下,不知道王銘章爲什麼突然和自己寒暄起來,不過還是出於禮貌的回答道:“是!”
“渭憲,楊大記者既然來到藤縣,肯定會採訪記錄滕縣戰鬥過程,這樣,你先帶大記者四處轉一轉,讓她看一看我們的城防佈置。”
“是!”
趙渭憲很快就明白了王銘章的用意,是想支開自己等人,獨自和韓心商議軍事。
這倒是讓他的心裡越發震撼,他只是知道軍長讓他們特殊照顧這位叫做韓偉的團長。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位韓團長在自己的師長眼中分量也不低呀!居然可以到達同談論戰的高度。
……與王銘章交談起來才發現,他不像他板著臉那麼的難以接近,或者說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
王銘章也比較謙虛,面對韓心一個小小的團長,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傲慢之色。
“韓老弟,這個就是整個藤縣的城防圖。”
王銘章的師部指揮室裡,韓心意外的發現王銘章對他似乎格外的看重,看著架勢居然是要和他共同商討藤縣保衛戰的意思。
王銘章的聲音繼續響起,此刻是屬於他獨自的表演:
“藤縣易攻難守,多屬於丘陵地帶,鬼子的炮火優勢可以得到很大發揮。
而滕縣最後的防守的也就是城內,但是我們的士兵一旦被逼迫到城內,那麼各處要道如果再被鬼子打援,我們就只能空守死城。
這一點是我決計不能看到的。
所以我的安排是,將戰線分爲兩段,一段是滕縣外圍保衛戰,一段是城內的最後死守。
因爲死守就意味著終究會被鬼子擊破,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拖住鬼子的腳步,爲徐州會戰主力戰鬥爭取時間。
所以我會將藤縣外圍防禦延伸至較長距離,並且將我部主力全部放到外圍。
只有這樣,才能在最大限度上拖延日軍的腳步,你以爲如何?”
王銘章說完,韓心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想起了後世記憶中對於王銘章這一段軍事佈置的評價:
將師部主力全部放至滕縣外圍,僅僅將師部和旅部指揮中心安置在滕縣城內,等到外圍潰敗,退縮到城內,才發現無兵可用。
也正是由此王銘章得到了一個才疏學淺,平庸無能的評價。
但是現在看來,就憑藉著王銘章這一番話,後世批判之人,不過是一些道德淪喪,從未親身經歷,還洋洋得意,自以爲是,自我揣測的笑柄罷了!
返回眼前,韓心從沉默中回過神來,終於開口,道:“師長,我想問您幾個問題。”
“哦,你說!”
“我川軍裝備如何?”
“裝備!”
王銘章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我們川軍得到李宗仁將軍的支持之後,補充的軍械裝備仍然極其有限。
就目前爲止,我部使用的大多還是四川造的七九步槍、大刀、手榴彈等。
夾雜著少量的土造輕重機槍和迫擊炮,除此之外,呵呵,就沒有了。”
“就師長您看,我川軍現在的士氣如何?”
“士氣!”
王銘章挺起了胸膛,目光中露出自豪道:
“這些都是我四川的同胞,前番大戰,現在多半都是一些青年,就是稱之爲孩子也不爲過。
但是,我川軍士兵戰鬥力不敢保證,卻絕對是令行禁止,吃苦耐勞。
自從走出四川,咱們大傢伙就沒有人想著一定能夠活著回去。
這一戰,正是我們川軍部隊一雪前恥,證明自己,保家衛國的時候,我們絕對沒有人會退縮!”
鏗鏘的聲音激昂地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