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言帶著心猿悟空、朱八界、龍嘯天走到了眾生之門。軒轅經天和守界道人就停住了,說這是佛門地界,軒轅經天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眾生之門前后三十六里,寬窄不一。最窄處不到一丈寬,兩邊都是怪石嶙峋的白色山崖。
山崖上布滿了數不勝數的孔洞,洞口大多有一丈方圓,里面黑漆漆的幽深無比。
眾生之門放眼望去是一片泥濘的沼澤,泥沼的表面還在微微的蠕動,不斷有氣泡冒出來。
站在眾生之門的入口處,風中傳來狹長幽谷沼澤中的各種氣息,時而是一陣濃香,時而是一陣惡臭,各種氣息交錯參雜怪異莫測,讓人不由自主感到一陣陣的暈眩。
“好怪異的地方,看來真的不好通過呢!”立言皺著眉頭,用神識說道。
心猿悟空:“師傅,我們取經之路恐怕艱難無比啊。這眾生之門恐怕不能輕易通過。”
一直以來,通往西方極樂世界的眾生之門是第一道屏障。能走過眾生之門,就等同入佛門,能夠融會貫通悟緣覺乘。
當年走過眾生之門的很多佛家前輩高人,如今早已是佛國的菩薩,但也有無數和尚在此隕落,陷入泥沼之中重入輪回。原因很簡單,修行神通沒到地步、沒那種修為心境,你就走不過去。
因而,西行取經,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了的。
為什么會這樣呢?走過了才知道!心猿悟空就是這么告訴立言的,最后說道:“師傅,我可以過去,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過去。也不知道龍嘯天和朱八屆能不能過去?。”
立言苦笑,用神識問道:“假如我過不去呢?是否就又要重入輪回了?”
心猿悟空搖頭:“不會的。如果那樣,我一定會盡全力把你救出來,但你就等于歷劫失敗了,一身修行恐怕要重頭再來。”
立言繼續在神念中說道:“這是艱難入門啊,你已有大羅金仙修為,當然能過得去。我歷九世輪回,每次都沒有破碎虛空成就仙人,這次不知道能否修成正果。”
心猿悟空:“師傅,您是諸天神佛指定的天地大劫解救者,肯定能度過,修成正果。”
立言又望了望狹長的眾生之門,用神識對心猿悟空、朱八界、龍嘯天道:“我們西行到此,這是第一道關卡。請大家一定要小心謹慎。取經之路,漫漫長遠,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請一定要走好。”
心猿悟空淡淡一笑:“師傅修為已到。又有佛心和道德之心護身,應該能走過去。”
立言微微一笑,放出神念:“善護念。”
心猿悟空點頭:“如此甚好,我們走。”
立言帶領眾人屏息凝神,小心前行。
泥沼之中無法立足,立言運轉道德之心,祭出佛心,施展神行之法,足不沾塵飄然前行。朱八界和龍嘯天施展空禪,對一切都不聞不問,不知不感,幽幽前行。有人闖入眾生之門,兩邊巖洞中煉心法陣就開啟了。
煉心法陣傳來煉心佛音,一開始只有輕微的幾處,漸漸越來越多成千上萬密密麻麻,兩側整片山壁以及眾生之門中都發出嗡嗡地共鳴之聲。
如果定心不堅、爐鼎不強,這四面八方無處不在的佛音,就能將人的神識振散、五臟六腑震傷。
在這佛音中,還夾雜著一種奇異的尖銳沖擊,一般人的耳朵聽不見,可修行人的神識中能夠感應到。這種沖擊能夠穿透厚厚地山壁巖石,更別提凡人的血肉之軀。更特別的是,它地厲害之處不是針對身體,而是侵入神識無所不在。這是佛音煉心。
一道奇異的尖銳音波攻擊。就能在神識中激起一念,千萬道尖銳的沖擊侵入神識,能激起萬千之念,初如漣漪不斷,漸成驚濤駭浪。這聽不見的音波所激起的各種神念,喚醒了一個人腦海深處地種種記憶,折射放大成世間眾生的各種心念。“若以色見我,若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佛心發出神奇的吟唱。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沒有經歷過很難形容。立言看向悟空,悟空若無其事,神情自若,飄然前行。朱八界和龍嘯天就在苦苦支撐,面色難堪,看上去非常痛苦。
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幕經歷,在穿透神識的無聲音波中顯現。扭曲延伸無限放大到荒誕的程度,成為種種神念沖擊。平常情況下人們可能根本就不會想這些,但此時卻是靈臺承受沖擊激蕩,不論你想不想。它就這樣強行切入神識。反復沖刷著立言的各世記憶,仿佛是歷苦海天劫。但是佛心大放光芒,柔和的金光遍照整個眾生之門。
你曾在三國強取天下。這是如何自惹因果、如何殺伐天下、如何罪大惡極。又有聲音告訴你這是多么神圣、多么愛國、多么有家國情懷。還有不少聲音在質問你,為什么不這么做,為什么不那么做,你有多少種無奈和失望!運移漢祚終難復。
你曾在靈麓山下滅了五魔,是如何多管閑事,如何手段殘忍,是如何虛偽罪惡違背天道。又有聲音夸你是如何心靈手巧、如何手段高超、如何維護人道尊嚴。各種神念糾扯。仿佛要將平常心智纏繞地面目全非。
總之前塵往事林林總總、巨細無遺,被萬千道奇異的尖銳沖擊喚醒回憶,在立言靈臺中不斷閃現,伴隨地各種侵擾還能疊加放大,將千奇百怪、亂七八糟的神念強行印入腦海之中。萬千執念放大到極至,接連不斷在神識中糾纏,絕對不好受!
立言此時才明白為什么走過眾生之門等同歷苦海劫。他九世的經歷記憶,全部被喚醒了,所經歷的各種事情都在煉心法陣奇異的尖銳沖擊下激起種種神念,交纏激蕩心神。
這一路上不僅有山谷中的嗡鳴與尖銳的沖擊包圍,走入峽谷沒多遠就出現了傳說中的畢方。《山海經·西山經》記載:"有鳥焉,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名曰畢方,其鳴自叫也,見則其邑有訛火?。"
畢方的形狀像鶴,只有一只腳,青色的羽毛之上有紅色的斑紋,長著白色的嘴巴。它在哪里出現,哪里就會有大片的野火。這是眾生之門中一種神獸。
這時大火彌漫,峽谷到處是火,山崖上到處是煙。除了心猿悟空,其他人開始熬不住了。立言心里甚是煩躁,朱八界叫苦連天,龍嘯天嗷嗷直叫。
立言一行成了畢方的目標,有無數畢方噴出大火。立言等人既要保持定心不亂,在不斷的前塵往事涌現中化解種種神念沖擊,一邊施展神行之法在沼澤上行走,同時還要避免被大火燒傷。
這也許是有史以來速度最慢的“神行”,立言等人不可能走的很快,他們甚至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又走了多遠,已經進入了一種奇異地似定非定的狀態——既像入境觀法回望自己的生命歷程,同時也在斗法相抗。立言等人,三十六里路,走了整整七天。佛光也整整遍照了七天七夜。
突然間糾纏的萬千神念一空,嗡鳴聲和畢方發出的熊熊大火也消失在身后。立言等人這才發現已經走出了眾生之門。立言感覺并不是走完了一條路,而是走完了幾生幾世,人世間能遇到的、能想到的各種心念糾纏他都領教了,差一點被剝蝕地體無完膚,最終卻沒有將他的靈臺淹沒。云何降伏其心?如是。跨過眾生之門,立言才真正體會金剛經所說的云何降伏其心。立言再看心猿悟空、朱八界、龍嘯天等人。各人表情不一。心猿悟空神態自然,不愧是大羅金仙,仿佛沒事一樣。朱八界和龍嘯天仿佛進入了新的境界,身上開始有了一絲佛性。
立言收回佛光,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是又發生了很多變化。
當一切都過去之后,靈臺中前所未有的爽朗清明。似乎從眾生之門中走出的是一個無比清晰的立言、朱八界、龍嘯天。如果說破妄成真是身心內外真如不二、修為境界不失,那么歷盡苦海之后,身心已經歷了一番徹底的洗煉,心境不失神識不滅。
眾生之門之后是一條上山的路,越往前走地勢漸高。穿過之后就等于走出了峽谷,來到黃龍嶺的山下。巨大地黃龍嶺如一條神龍飛向天空,山腰下卻有一片平緩的坡地,坡地上有一座廟。
廟不大,門卻不小,大門幾乎占了整個正面山墻的一半。門檻有一尺多高,門楣上掛著一塊匾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法門寺。
門檻上坐著個老和尚,長的圓頭圓腦,臉上留著歲月的痕跡,白眉白須,仿佛人間之佛,手捧一個一尺高玉露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支綻放的菩提枝。他帶著好奇之色,笑瞇瞇的看著走上山來地立言等人。
雖然從未見過這個老和尚,但看他的神情姿態,立言總覺得有些面熟,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見過。
立言可不敢有絲毫輕視,連忙帶著心猿悟空、朱八界、龍嘯天一行上前,整了整衣襟上前行禮,然后發出一道神念道:“請問,大師法號嗎?”
“不必叫我大師。我是傳法和尚。”老和尚聽見立言開口,答應一聲放下玉露花瓶,接著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終于來了!佛法大興,天地有救了”他跳到身前,向上伸直手使勁的拍著立言的肩膀,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立言嚇了一跳,趕緊一側身發出神念問道:“傳法,你認識我嗎?”
傳法一晃圓圓的光頭:“若有色見你,若以音聲求你,是人行邪道,不得見立言。你是立言,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求取真經。是不是?”
立言哭笑不得發出一道神念:“我是東土和尚立言,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求取真經。您既然知道我,可為我們引路。”
傳法一拉他的袖子,一股無形地力量包容,立言不由自主就被傳法拉了過去,在法門寺門檻上坐下,只聽傳法很興奮的說道:“我在這里傳法了六百多年了,這六百年來,你們是第一批走過眾生之門的佛家弟子。”
立言不解的用神識問:“既然六百多年沒人來,您又何必在此苦等呢?”
剛才還興高采烈的老和尚突然象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唉,立言有所不知,我在六百三十八年前發下宏愿,要在此地等候天地大劫的救世主。今天太好了!終于等到你了。”
立言怔了怔,用神識問道:“天地大劫的救世主是我。這樣的重擔我怕擔當不起。”
傳法又笑了:“人皆可是佛,為什么你不能是?況且你是佛心認定之人。”
立言又吃了一驚,拱手發出神念道:“您怎么知道我有佛心?”
傳法笑著道:“佛祖開示,早已夢中傳訊于我。佛法精深,眾生之門是西行求佛第一關。過眾生之門入佛門。如聲聞佛法悟覺緣乘境界,可來此歷苦海以求證果位。我特意在此等你們。”
眾人皆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