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躺在帳中假意睡去,耳中聶千秋低聲訓斥聶千玉的話,她可一點都沒有遺漏。
心里多少有點兒對不起聶千玉地叨念著:對不起了小千玉,姐姐也是沒辦法,總得有個人給姐姐作證,作證這失憶不是裝的。為了你們小叔叔的安全,為了咱們劍心宗的安樂,你且委屈一下吧!
“嘖嘖嘖!虧得一個連粥都沒得吃的人,還有工夫去管別人餓不餓!”很快,耳邊就傳來有人不滿的聲音。
昨天晚上啃了一大塊蛇肉,她的肚子里有東西墊底,不然她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地呆在被窩里。渾身難受,花想容輕輕扭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感到自己的肩頭,有一只手隔著被子哄小孩睡覺一般地拍著她。
現在房間里只有她和聶魄,哄睡的當然不可能是別人。她不由得有點困惑,難道她的失憶裝錯年齡段了么?
可是,嗅著熟悉的味道,終于安心了一些的她,此時倒是覺得不舒服了。在她和聶魄分開的短短一天里,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劍心宗堂堂一個長老負傷,能讓聶魄一天之內容顏“老去”四五歲。
花想容的被害妄想癥仿佛忽然發作了,自從無意間聽見了花重錦和飛羽門兩個長老的對話以后,她覺得身邊處處都是危機。
曾經被她那么輕視的花重錦,竟是飛羽門的探子,哎呦她的天啊何其諷刺?
聶千秋是對妹妹有些生氣,可是還不至于那么訓她,都是礙于的脾氣,想著要是由聶千華出面,聶千玉會更難過。
見妹妹悻悻地走了,她不由得緊追了幾步,只是,拐角的地方忽然聽見妹妹和人家交談的聲響,她的腳步便蹲在了這里。
聶千玉房門口。
“千玉師姐,你這是怎么了?”花重錦被燙傷的兩根手指被包的有些夸張,有意地用這只手拉住聶千玉。
“我沒事。”
“可是,你的眼睛為了紅紅的?誰欺負你了?走!咱們去找千秋師姐,讓她給你出頭去!”
站在墻角,聶千秋聽見花重錦的話,不由得對花想容房間里時候,聶千玉沒說完的話上了一點心。其實,那時候,她也覺得花想容和花重錦兩個人遞粥碗的舉動,哪里有點不對。
只是當著聶魄和聶千華的面,聶千秋還是本能地不讓妹妹妄加揣測:這么巧,不點兩個哥哥的名字,單點中了我?
“我不去,就是二姐罵了我。”聶千玉本就是小孩子脾氣,此時只不過心里有點沒過去,可也禁不住旁人的煽風點火。
“啊?怎么可能?千秋師姐雖然人冷了些,但是平時最疼千玉師姐了,這宗中有誰不知道?”
花重錦再次拉起聶千玉的手時候,恍惚見到墻角有一道太陽斜照的影子,不由得中途改了話鋒。
聞言,聶千玉眼睛溜溜地一轉,然后對著花重錦一笑:“也對!這事怪不得二姐!的虧罵我的是二姐,要是換成,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哎!是我不懂事了,也不看情形,專往容妹妹驚懼的心事上戳!”
“怎么?我容妹妹全都想起來了?”
墻角處,聶千秋聽見花重錦為自己打圓場,本是想走,可沒來由聽見花重錦的語氣有些不對,不由得緩住了腳步。
“那倒沒有,不過我覺得,容妹妹一定是嚇壞了。她好像遇見了不少妖獸……”
聞聽妹妹說到這里,聶千秋不由得扭頭向她們那邊看過去。可是,才一回眸,她就不經意間看見自己被太陽拉扯得很長的影子,那影子一直延伸到小妹院子的路口。
“聶千玉,你東西都收拾好沒有?”
忽然走出拐角,聶千秋一邊問話一邊來到路口,院中的二人轉眸向她這邊的動作十分一致。可是,聶千秋還是注意到了不同,同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小妹第一瞬還是顯現出驚訝之色,而另外那個,是后來才顯出的驚色。
“二姐!”雛鳥飛向母親一般,聶千玉看見聶千秋的一剎,瞬時一副知道自己做錯了的樣子,飛撲向她的懷里:“二姐,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不懂事!”
“嗯,知道錯了就是好妹妹。重錦師妹也在?你的手怎么樣了?涂過藥么?”聶千秋雙手攏住小妹,真如慈母一樣地寵著她,抬眸對上花重錦的時候,神色也變得溫和了一些,還關切地問花重錦。
花重錦聞言,先是本能地稍稍揚了揚手,然后下意識地背后身后去,急忙搖頭道:“我沒什么事,就燙到兩根手指……”
本是委曲求全的一句話,若放在聶千古那里也應該是很容易被買賬的。
“嗯!看著是沒容妹妹的重,她的一只手都燙壞了,也不知道傷到骨頭沒有。”
她卻沒料到,聶千秋只是云淡風輕地看了她一眼,就連此時要看她的聶千玉都被聶千秋單手攬住肩頭,帶向院外:
“玉兒,咱們得先去看看六伯才能回來收拾東西。六伯的脾氣你也知道,你不去看他,他會生氣的。”
聽了她的話聶千玉縮了縮脖子,竟忘了身后還有一個花重錦似的:“嗯!二姐說得對,六伯原來脾氣就夠怪了,就容妹妹能降得住他。自從負傷以后好像就天下無敵了,現在容妹妹誰都不認識了,可這么好?”
翌日,辰時剛過,城門外。
城門口,依舊是聶魄帶著花想容,只是這時的氣氛有些不同。
“容兒,你要向城主告辭。”聶魄站在花想容的身旁,抬手稍稍向暮云平的方向指著。
“我又不認識你,為什么要聽你的?我也不認識他,為何要向他道別?”花想容看見這個神秘兮兮的城主和這座城就不舒服,不由得振振有詞地回嘴。
暮云平聽見花想容的話,不由得哈哈笑了。
末了,他看向花想容身邊,才有些陌生地看著聶魄:“我記得原來跟在丹師身邊的,是個和她年歲相仿的孩子。劍心宗初來時候,好像沒見過閣下!”
聞言,聶魄帶扶花想容的手臂收回,中規中矩地向暮云平抱拳躬身一禮完全不似扯謊地笑道:“那孩子是舍弟,上山獵獸負了傷。我從宗中趕來,見他傷的不輕,已交給隨行弟子將他帶回宗中。”
花想容一副好似對二人的話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扭頭奔向離他們較近的一匹馬,作勢要上馬去,心下卻樂得不行:流光流光,看見沒!聶魄那個家伙,原來也能做到說謊不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