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于,我想要一張能見她的臉。”
于兒看著面前早已陷入紅塵情事的帝江卻沒像上次一樣答應他,只說到:“帝江,混沌是鑿不出五竅的。自古以來我便沒見過你的族人有過五竅,有著人類軀殼的模樣已經是不容易了,若你執意如此,會發生什么我也預料不到。”
“我想用我的眼睛看著她,用嘴告訴她‘我愛她’!夫于,她快支撐不住了,我只想最后再把自己的心思坦坦蕩蕩地傳給她。”帝江祈盼的聲音從面具處急切傳來。
于兒當然知道帝江是多么想和樓憐情投意合,長相廝守。這段時間他有時也會過來,他沒發現自己談論的話題都是圍繞樓憐那女子的。有時是贊嘆她直面生死的品性,有時又惱她對生命輪回的固執,還會自我抱怨為何不強迫樓憐續命。
最后,于兒微微嘆了嘆氣,柔和的眸子望著帝江道:“我沒辦法幫你鑿五竅。但你可以去幻地找找南北帝,或許他們可以幫你。不過作為你的朋友,我勸你把握好分寸,我不希望你有事。”
帝江聽到友人的勸告也緩和了急迫的心情,說到:“謝謝你,夫于。我現在只希望在最后的時日里好好陪著她,留下的痛我獨自承擔就好。”
“我會在你去幻地的時候到樓憐那里看看她,你自己保重。”
“好,我先走了。”
待帝江走后,于兒繼續手中的事情,旁邊的千瑯忽然開口:“于兒,若是我沒了五竅,于兒會不會嫌棄我?”
搗藥的人兒聽到這話愣了愣,似是沒想到一直以實際行動為準的丈夫會說出這種夢幻般的想法。
她放下搗藥杵,走到千瑯身前抬起玉手輕觸在他的雙眼上,盈盈一笑道:“若千瑯沒了五竅,我會想盡辦法也要鑿出千瑯的眼睛,只要眼睛便好。”
那雙凝視著她的鴉青眼露出一絲疑惑,他問到:“為何是眼睛?”
于兒踮起腳尖,輕吻了吻他的眼睛,隨即道:“我愛你看我的眼神。”
......
樓憐小院
于兒來到院子里就見病入膏肓已經站不起來的樓憐撐著床頭硬要站起來的樣子。她快步走過去扶住她輕柔問到:“樓憐怎還要下床?”
“夫姐姐你來啦,我只是想在院子外頭的大樹邊上曬曬太陽。”樓憐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于兒見她執著,便輕輕扶起她緩步往院子走去。
“為何執意要在那棵樹旁?”
“夫姐姐,那是我和棣公子初次相遇的地方,棣公子也一貫喜歡待在樹上。”
“你可是想他了?”
“嗯,夫姐姐,我想他了。你說他有事過幾天才來,但我還是忍不住時時都在想他。”
“你要打起精神,他這幾天就會回來的。你也不想讓他看到你狀態不好擔心是嗎?”
“嗯。可是夫姐姐,我怕。”
于兒望著樓憐,看到連死都不畏懼的女子卻怕等不到心上人的模樣,只嘆愛情。
--無端墜入紅塵夢,惹卻三千煩惱絲。
已經五天了,眼看帝江還未歸來,向來淡然自若的于兒也直蹙蛾眉。終于,她忍不住對喂著何羅的千瑯說到:“千瑯,我得回幻地去找帝江,樓憐已經撐不住了,只怕是....”
說著,她又蹙了下眉,被千瑯撫平后又道:“在鋪子還是跟我一起?”
“一起。”
“好,我們先去看看樓憐。”
“嗯。”
樓憐躺在繡床上看著床邊站著的于兒和千瑯,杏眼微彎道:“夫姐姐跟夫公子真是天作之合,哈哈,實在是羨煞旁人。”只說了一句便不住地咳嗽,本就煞白的臉幾欲透明了,額上的青筋更是突了出來。
于兒見狀抬手輕握住她的手,暗暗將一絲神力渡給她。須臾,樓憐緩了過來感激地忘了于兒一眼又道:“夫姐姐,其實我感覺得到,不論是你和夫公子,還有棣公子都不是一般人。我也沒想過要打擾你們,只是我想最后看一眼他。”
于兒望著樓憐全身只剩那依舊動人的杏眼流露出絲絲期盼,安慰到:“我現在就去把他帶回來見你,別擔心,你會見到他的,你應該知道他對你的心意。”
樓憐聽于兒這么說,明亮的眸子更是散發出絢爛的神采。她感激道:“謝謝你,夫姐姐。我會在這里等到他來的。”
于兒將被子給她往上揭了揭,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頭的矮柜上。最后道:“你先照顧好自己,別又增添了疲憊。我們很快回來。”
“嗯。”
幻地--天山
其實于兒有些后悔讓帝江去找南北兩帝了。
幻荒之地的居民都知道南帝叫儵,北帝叫忽。但同時大伙兒也管他倆叫“疏忽”。因為儵和忽就是兩個冒失鬼,別看都頂著一個“帝”字,其實做起事來都是粗枝大葉,不經大腦。
然而也沒有辦法,能鑿出五竅的只有這兩人,畢竟他們也是南北之帝,負責掌管生靈的事兒。只是不知帝江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比較嚴重,連樓憐的狀況都沒預料好。
于兒帶著千瑯來到天山后便向一只暫時棲息在這兒的蠱雕詢問帝江的去處。
只聽那蠱雕“嚶、嚶”叫了兩聲答道:“山神大人,您是不知道這中央帝出了什么毛病!他竟然要南北帝給他鑿五竅!這不是糟心的事兒嗎?!”
于兒也沒多說,掩口而笑問著:“哦?怎么就糟心了呢?”
那蠱雕瞧見山神大人竟然向它詢問問題,不禁得意起來,又仰著脖子“嚶嚶”叫了幾聲,才回道:“嘿!我在幻地這么多年就沒見過有五官的混沌!你說這位中央帝作為堂堂四大兇獸怎會去模仿區區人類的面孔呢?——嘿嘿!我當然不是說山神大人您,您是天生麗姿,根本不是凡人能比。”說到這,瞄了眼于兒,看她沒生氣又說到:“而且啊,自五天前南北帝開始為中央帝鑿五官后,這天山一帶天天都能聽到那位傳來的哀嚎聲,似乎這鑿五官還十分的痛苦!我每天聽到那段時間發出的聲音都覺得膀子疼!”
“你是說帝江這幾天來都痛的嚎叫出聲?”于兒聽了蠱雕的一番話斂笑蹙眉問到。
那蠱雕似怕于兒不信他,連聲回道:“是啊!是啊!山神大人,那聲音大的是震耳欲聾,驚天動地啊!”
“那帝江現在在哪?”于兒直接問到。
“就在天山頂頭,山神大人要去看看啊?”
于兒也不再詢問,回答了蠱雕就跟千瑯往山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