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風(fēng)拎著那團沾滿血的東西,晃了幾下。
一溜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好像是隻狐貍?”寧峰湊過來看了一眼,用手指戳了它幾下:“死了吧?!?
那狐貍閉著眼睛,雪白的皮毛大部分都被染成了紅色,隨著寧峰的動作晃盪著身體,毫無反應(yīng)。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狐貍?”寧峰疑惑的擡頭,望著上方的拱頂:“上面是封死的,它是從哪掉下來的?”
夏北風(fēng)將狐貍放在地上,手指按在應(yīng)該是心臟的地方,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
“還沒死透?!彼p聲的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沈輕歌。
“你們無聊不無聊啊,路上遇到個畜生都能看這麼長時間。”許天樂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就不能快點走,別在這浪費時間了嗎?”
“許小姐這話說的就不太對了。”
寧峰指著地上的狐貍,嚴肅的說道:“這東西身上的傷口明顯是刀傷,還是新鮮的。這說明傷它的那個人剛剛就在這附近,我們不知道那人是敵是友,還是不要貿(mào)然行動的好。”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麼辦,被一隻要死了的狐貍就嚇的不敢走了嗎?”
“不是不敢走,是小心一點?!?
許天樂又一次露出了譏諷的表情。
沈輕歌走上前來,站在剛剛狐貍掉下來的地方,仰頭看了一會。
她伸出了手裡的長槍,向上方伸去。
那拱頂很高,即便她踮起腳尖,努力地蹦躂著,依舊距離頂端的石磚還有一段距離。
“怎麼樣?”夏北風(fēng)注視著她的動作,小聲的問道:“上面有東西嗎?”
“什麼也沒有。”沈輕歌收回了槍,低頭踢了軟~綿綿的狐貍一腳:“這玩意到底從哪掉下來的?!?
寧峰聞言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了,他慎重的看著地上的狐貍,憋了半天之後,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唉!要是這狐貍會說話就好了,至少能告訴我們著這裡面到底還有什麼人。”
這事還說不好,沒準一會它還真能說幾句話。
夏北風(fēng)低頭盯著腳邊的狐貍,伸手拉開了揹包。
“我說,你嚇傻了吧,狐貍怎麼可能會說話?!痹S天樂輕蔑的斜了寧峰一眼:“你以爲是你老家拜的狐仙呀!燒根香就能出來給你排憂解難。”
“話可不能這麼說?!睂幏遛D(zhuǎn)頭對許天樂說道:“有些事還是不得不信的。尤其是幹~我們這一行的,雖然說膽子比一般人大,但是見過的東西也比一般人多,對這種傳說,神話什麼的,還是要尊重一點?!?
“怎麼說?”許天樂仰著脖子問道:“難不成你還真見過會說話的狐仙?”
“倒是沒親眼見過,不過……”
“沒見過不就得了。”許天樂打斷了寧峰的話,不耐煩的說道:“你不用給我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了,你就說我們現(xiàn)在還要爲了一直破狐貍在這呆都久。”
“呃……”
寧峰被她問的一時間竟卡殼了,他低下頭,用目光向夏北風(fēng)求助。
夏北風(fēng)正背對著他,半跪在地上,手裡握著一卷繃帶,一圈一圈的往狐貍身上纏繞著。
曲悅捧著一瓶白酒,坐在他身邊,緊張的看著他的動作,眼裡一片朦朧的水汽。
“喲,你們還真是心善啊,連路邊的小動物都要救一下?!痹S天樂見寧峰不回答她的問題,就調(diào)轉(zhuǎn)槍口,開始對著夏北風(fēng)冷嘲熱諷起來:“我看你要不回頭就學(xué)你叔叔洗手不幹算了。去寵物店找個工作,天天喂喂貓貓狗狗的,正合適你。”
“許天樂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我是幹這個的了?”
夏北風(fēng)頭也不擡的反駁道:“我只說我要跟著你們一起下來,能給你們幫點忙,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來倒斗的。話說回來,好像這裡除了你之外,也沒人認爲我跟你們是同行吧?!?
“我……”許天洋舉起了一隻手,小心翼翼的說道:“我也以爲你是我們的同行。”
他說話的時候兩眼緊緊地盯著地面,一隻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等待老師家長批評的小學(xué)生一般。
夏北風(fēng):“……”
他倒是忘了還有這麼一位。
“那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許天樂尖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我們呀——”
沈輕歌不知什麼時候竟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了許天樂的身後,她一隻手捂住了許天樂的嘴巴,拖著長音在她耳邊說著話,將食指放在嘴脣上點了兩下。
“噓——安靜一點,不要說話?!?
許天樂被她嚇了一跳,但驚恐的情緒立刻被怒火所掩蓋。她奮力的扭動著身體,試圖脫離沈輕歌的掌控,同時還不忘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憤怒。
“唔唔唔啊啊嗯——”
被捂著嘴巴的女孩發(fā)出了幾聲無意義的音節(jié),聽得幾個男人都感到有些尷尬。
也不怪他們多想,主要是許天樂現(xiàn)在的聲音和動作,確實有點……
“我們兩個,其實是來斬妖除魔的。”
沈輕歌笑嘻嘻的貼在許天樂耳邊將這句話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許賀一眼。
“許老闆,你徒弟實在是有點太吵了。我讓她安靜一會兒,你不介意吧?!?
許賀楞了一下,隨即神情複雜的說道:“不介意?!?
“你介意也沒辦法,反正我也不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沈輕歌鬆開了自己的手,食指和中指並起,從許天樂的嘴脣上滑下,滑過下巴,最終停留在她的脖子上。
許天樂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這番動作,眼中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安靜一點,不要吵,不要鬧,也不要總想著喊出聲?!鄙蜉p歌的手指在她的喉嚨處輕輕的滑動著,說話的聲音慢悠悠的,還帶著點笑意,卻是十足的威脅意味:“你不鬧的話,可能半個小時就好了。如果你想瞎鬧的話,我就不敢保證你多長時間能好了……說不定一輩子都好不了了喲。”
說完這話,她便將手指從許天樂的脖子上收了回來,轉(zhuǎn)身向夏北風(fēng)走去。
“小北,你撿的那隻小狐貍包好了沒有啊,包好了我們就走吧?!?
許天樂這才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體。她看著許天洋,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夏北風(fēng)將狐貍身上的繃帶繫好,把剩下的酒和繃帶放回包裡,才擡頭對著沈輕歌點了點頭。
“好了,你要來抱著它嗎?”
沈輕歌低頭看著被他雙手捧著的狐貍,果斷的搖了搖頭,指了指身邊的曲悅。
“還是讓這個一看就充滿愛心的小妹妹抱吧,我沒空?!?
夏北風(fēng)立刻轉(zhuǎn)頭看著曲悅。
“可以?!?
曲悅點了兩下頭,接著咬了咬嘴脣,又小聲的說道:“它不會死吧?!?
“應(yīng)該不會,這傢伙命挺大的,你只要小心別把它摔了就行。”
夏北風(fēng)站起身來,把狐貍放在了曲悅的懷裡,回頭衝著寧峰點了點頭。
“行了,我們先接著往前走吧。不過大家都小心點,前面不一定會出來什麼人什麼東西,一旦發(fā)現(xiàn)哪裡不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不然被鬼拖走了我們可就幫不了你們啦?!?
沈輕歌將槍槓在肩上,狀似悠閒的補充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嚴肅。
許天樂捂著自己的喉嚨,眼淚汪汪的看著許天洋,不斷地張嘴說著什麼。
可惜還是什麼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她努力了許久,最後終於無奈的接受了她需要“暫時安靜一下”這件事情,開始緊緊地盯著沈輕歌的背影,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哦,對了,那個嘰嘰喳喳的許天樂小妹妹?!鄙蜉p歌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著許天樂,和善的說道:“也不要老在心裡罵我,我聽得到?!?
許天樂立刻轉(zhuǎn)過頭去,假裝一直在研究身邊的壁畫。
沈輕歌衝著許賀攤了攤手,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前走。
腳步聲不斷地迴盪在空曠的甬道中,身邊的壁畫一幅幅的變化著,向人們展示著相同的內(nèi)容。
夏北風(fēng)忽然在一幅壁畫附近停下了腳步。
“小北,你怎麼了?”沈輕歌也跟著他停下,疑惑的問了一聲:“這畫有什麼問題?”
“沒怎麼……我就是感覺……”
他伸手摸上了面前的壁畫。
“你覺不覺得這幅畫,有點不太一樣?!?
“有嗎?”沈輕歌湊近壁畫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看出來,哪裡不一樣。”
“這牆上的壁畫,基本都是在畫祭祀之類的內(nèi)容。雖然也有些別的,但是佔據(jù)的面積都不大。如果說這些東西是用來記載什麼大事的,那麼這件事對於當(dāng)?shù)娜说闹匾潭?,?yīng)該就是按照壁畫面積來區(qū)分的吧?!?
“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睂幏逡矞惲诉^來,瞇著眼睛湊近夏北風(fēng)指著的壁畫,觀察了一會兒。
“我好像……有點明白你想說了?!睂幏逍n著牆壁比劃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道:“這幅畫的面積,好像是這一路上看到最大的了?!?
夏北風(fēng)點了點頭,繼續(xù)說下去:“其實我一直在觀察這些東西,倒是發(fā)現(xiàn)了點規(guī)律,雖然都是代表著祭祀的內(nèi)容,這些壁畫的大小也是有區(qū)別的,看起來好像是爲了每年的播種、收穫,還有偶爾會出現(xiàn)的戰(zhàn)爭這三種原因所舉行的祭祀最爲龐大,戰(zhàn)爭的時候還會殺奴隸血祭?!?
他將目光從壁畫上挪開,表情嚴肅的說道:“但是它們都有一個統(tǒng)一的特點——祭祀的日子都是選在晴天。”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旁邊一幅略小的壁畫旁,指了指上面一個紅色的圓圈。
“哦,我知道了!”寧峰用拳頭砸了一下掌心,恍然大悟的盯著面前的壁畫:“只有這幅畫上,不是晴天?!?
衆(zhòng)人聞言,都湊了過來,一起向那幅壁畫看去。
那幅畫上不僅沒有太陽,反而蒙上了一片模糊的灰白色。
“這個畫面,好像是在下雪?”沈輕歌轉(zhuǎn)頭看著夏北風(fēng):“什麼意思,下雪天舉行祭祀大典,還殺了這麼多人?出了什麼大事?”
“應(yīng)該是雪災(zāi)?!毕谋憋L(fēng)回到了原地,指著祭品的位置對她說道:“祭品的數(shù)量也太多了,比之前幾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還要多。應(yīng)該是遇到了大規(guī)模的雪災(zāi)。”
“然後他們就在這裡殺人,求老天爺停雪是嗎?”沈輕歌點了點頭:“聽上去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你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用得著?!毕谋憋L(fēng)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因爲這是最後一幅畫了,再往前走你就會看到我們最初走進來時看到的那幅壁畫?!?
“你是說,他們沒有扛過暴雪,最終導(dǎo)致了全都死絕?”寧峰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伸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你們等等,我緩緩……你怎麼知道這是最後一張了,還有什麼叫會看到進來時的那幅畫,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鄙蜉p歌冷漠的說道:“他的意思是,在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其實我們已經(jīng)在這繞了兩圈了。”
“哦,怪不得?!睂幏蹇雌饋硭坪鮼K不意外,或者說他已經(jīng)被接連的意外打擊到麻木了:“我說我們怎麼走了這麼久,按我之前的估算,這地方能走一個小時就算是極限了?!?
“你們之前還估算過?”夏北風(fēng)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怎麼估算的?”
“阿澤判斷墓葬範圍,我們按照他推測的範圍和之前從許老闆那裡得到的一些東西,將下面的大概佈局推測一下?!?
“所以當(dāng)你遇到了這種明顯超出計劃的情況,就一直沒懷疑我們是不是走錯路?”沈輕歌有些驚訝:“能不能專業(yè)一點啊喂!”
“懷疑也有一點,但是我們的推測只能幫我們縮小範圍,減少傷亡而已。如果這裡修的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比如走廊是斜著往下的,也還是有可能發(fā)生這種情況的。再說了,就算是懷疑又有什麼用,已經(jīng)遇到這種事情況了,就算是回頭也沒用了吧?!?
夏北風(fēng)接受了他這個解釋,重新轉(zhuǎn)頭在他覺得有問題的那幅壁畫上摩挲了幾下。
他的手指劃過畫面上端坐高臺的祭祀,忽然牆壁覺得有些發(fā)燙,
“什麼東西?”他小聲的自言自語著,衝著沈輕歌招了招手:“你來看看這個,有點不太對勁?!?
“又怎麼了?”
沈輕歌不耐煩的走了過來。
“好像有點……”
夏北風(fēng)話還沒說完,就在衆(zhòng)人的注視之下,被一隻從牆壁中伸出的人手拖進了牆裡,消失不見了。
沈輕歌一隻手伸在半空,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場景。
“我沒眼花吧,他跟阿澤一樣,進牆裡了?”寧峰微小的聲音甬道中響起,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沈輕歌伸手觸碰了一下牆壁。
一片冰冷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