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的的極重,安寧嘴角紅了一塊。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有點血腥味,不過她看上去似乎很享受這種味道:“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不過就是試探而已,自己會催眠的事沒有人知道,華墨夜不會記得他被催眠過,自然也就不會告訴安落塵,只要死不承認就可以,她沒有證據,再懷疑又能怎麼樣?
反正艾瑞已經死了,至於盧薩,哼,她不會泄密的她還用得到自己。
安落塵受夠了安寧這樣下作的樣子,抄起外套出門。只要離她遠遠的,不想看見她那張臉,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臉。
此時安落塵覺得,和這種人有至親血緣,真是一種羞辱。如果葉卿知道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她該要多傷心。
大街上人來人往,人海茫茫,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剛過完新年之後的喜氣,很多店鋪都在放爆竹新開張,到處都是紅色的福字。
這樣歡慶的氣氛一點都沒能讓安落塵的心情好起來,反而襯得她更加失落。
滿大街上都是陌生的面孔,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秘密,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會去關心別人心裡在想什麼。
文藝範的小說裡總是會出現女主傷心孤獨的時候躲在人海里的橋段,看起來不過是作者一時興起耍文藝範兒,其實真的有幾分道理。
安落塵忽然間就明白,處在這種很多人卻又誰都不理誰的環境裡,反而會讓孤獨的感覺減少許多。
她隨意找了個公交車站停下來,反正沒有目的地,走到哪裡算哪裡,離那個支離破碎的家遠一點,也容易平復心情。
公交車來了又走,一輛一輛,安落塵就那麼站在那裡盯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地方看著,也不上車,眼神完全沒焦距,純碎的在發呆。
人流洶涌,身邊等車的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沒人關心安落塵到底想要坐哪一路車,也沒人關心她站在這裡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陰暗下來,要變天了。
安落塵一點沒察覺頭頂上天氣的變化,依舊站在那裡發呆。
不一會,大雨傾盆而下。
冬天會有這麼大的雨倒是很少見,海城因爲氣候的關係,幾年也不會下一場雪,冷的時候會有雨夾雪,更多的只是下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儘管穿著厚厚的棉服,還是會覺得寒氣逼人。
這和心裡的冷比起來不算什麼,遊艇觸礁的時候泡在冰涼的海水裡那麼久,這點雨水算什麼。
安落塵擡頭看天,灰濛濛的,無數雨點砸下來,很快把她的頭髮全部打溼。
頭頂伸過來一把傘,她詫異回頭,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五官深邃,既有東方人的神秘,又帶著西方人的狂野,皮膚有些黝黑,但看起來很性感,像個混血兒。
“謝謝。”安落塵沒拒絕,也沒想太多,大概也是個等車的人,看見她沒有傘,臨時給擋一下雨,也很正常。
“你好像有心事?”男人問。
安落塵沒回答,她現在沒心情應付搭訕,也不想回家,只希望那個人等的車快點來,他好走。
“我在對面的咖啡廳注意到你很久了,你不是在等車,也不像是等人的樣子,一直站在這裡發呆。”
安落塵擡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頭也不回的走進雨中。
男人舉著傘追上來,大部分傘都舉在安落塵頭頂上,他自己的衣服很快被打溼了一大片。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不是站街女,你想搭訕,也找錯人了。”安落塵停下來,口氣很不善,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麼都是不順眼的。
“我沒以爲你是站街女,也並非想要搭訕,只是單純的希望能夠幫到你。”他說的有些急,很多字都咬的走音,聽起來像個老外。
安落塵冷笑:“無事獻殷勤。”
“喂……你別走啊,說不定我真的能幫到你?反正我很快就要離開海城了,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和陌生人說說話,不也是個發泄的好辦法嗎?”
雖然安落塵很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給她打傘的男人,卻對他說的話動了心。
她確實需要有人聽她倒苦水。
暖烘烘的小店,節後新開業,人很少,安落塵將衣服掛在空調前吹著,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毛巾擦著溼頭髮。毛巾是和店主要來的,不愧是咖啡館,連毛巾都帶著咖啡味。
“我和人談生意,坐下來的時候你就在那裡站著,我們談了將近兩個小時,我離開的時候你還在那裡,動都沒動過。”
安落塵並沒有搭腔,像個傻子一樣站了兩個小時還被人注意到,這並不是什麼很值得炫耀的事,她還以爲才過了沒多少時間。
“人心是個難懂的東西,看不透的時候就隨他去,不要去琢磨,跟隨自己的意志走。”
安落塵的手頓了頓,“我不知道自己的意志是什麼。”
“也沒關係,你早晚會知道。不過既然眼下有令你煩惱的事,那何不先放開,不去管它?”
“早晚還是要面對的。”安寧的孩子可不會因爲她不管就不會長大,拖的越久越不利。
“那麼,既來之,則安之。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和煩惱,可是我卻知道你不好過。爲什麼不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呢?哪怕一秒鐘,放鬆下心情,好充沛精力去解決問題。機器也需要休息,何況是人。”
他端起咖啡,用敬酒的姿勢對著安落塵晃了一晃,自己一飲而盡。
“你叫什麼?”
“文森特。”男人答道,“我不是中原人,來自南洋,但是我有著四分之一的中原血統。”
中原?他以爲自己生活在武俠時代?安落塵有點想笑,覺得不禮貌又忍住了,“我叫安落塵。你的名字,聽起來像是歐美風格的,南洋人,也有西方那種名字嗎?”
文森特笑起來,舉止處處透著一種帶有古老氣息的禮節:“名字只是代號而已,叫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活得開心,不是嗎?”
“沒錯,人活著總有開心不開心,只是我還是不明白,你我只是陌生人,爲什麼你要和我說這些?”
“沒有目的。我們南洋那邊,人與人之間不像你們中原人,總是防備心強,互相之間冷漠戒備,我們都很熱情。剛纔給你撐傘,我也只是出於本能。”
“謝謝。”安落塵對於這個詭異的南洋文森特沒有放下戒心,都說入鄉隨俗,他們南洋再怎麼好客再怎麼熱情,既然現在來到海城,總不能讓所有的海城人去適應他一個。
“我要離開了,希望我們有緣再見,不管你對我是不是討厭。”文森特站起來穿上外套,安落塵出於禮貌也跟著站起來鬆鬆他,文森特卻驟然抱住安落塵,隨即放開。
見安落塵吃驚的樣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這也是我們的禮節,如果你覺得冒犯了,那我道歉。”
安落塵搖頭表示沒關係,然後目送文森特離開。心道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傢伙不知道是什麼來路,這個勞什子的南洋又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她聽都沒聽說過。
不過兩人談過話,她好像真的感覺好多了,又在咖啡館做了一會,外面雨停了,文森特已經結過賬,安落塵起身回家。
對於這段小插曲,她並沒怎麼放在心上。自從進了娛樂圈,偶爾也會碰見一些粉絲在路上攔住她要合影要簽名,這個文森特說不定也是她的粉絲,只不過表達方式特別了些而已。
年也過完了,安落塵又要開始開工,顧北辰給她安排了一些活動,還有綜藝節目,主題總是離不開《檀香扇》,另外還有一些劇本,出演一些戲份比較多的配角,顧北辰讓她自己選,他去聯繫製片。
安落塵對顧北辰篩選的劇本看也不看,通通都接了,具體時間行程通通都給顧北辰一手安排,自己只管瘋狂工作。
她這種狀態讓顧北辰覺得很驚悚,怎麼一回來就變成工作狂了。
另外她和華墨夜之間微妙的變化也讓顧北辰看出有些不對勁,年前那幾天不是還好得蜜裡調油嗎?怎麼又開始鬧彆扭了?
安落塵不想讓顧北辰知道安寧的事,安寧已經辭職在家,肚子藏不住了,設計部是坐辦公室的活,總不能天天穿著休閒寬鬆版型的衣服來回晃,那也太不像話,職業套裝她已經套不上,只好辭職。
華墨夜平日裡見到她,也會像正常的老闆員工一樣和她打交道,只是兩人私下裡幾乎沒有什麼交集,這樣的狀態完全不像是一對戀人,而且兩人似乎都不想打破這種相處方式,微妙的很。
安落塵生氣的不是他和安寧有事,而是他至今不肯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要怎麼對待安寧肚子裡的孩子。
眼看著安寧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這麼熬著不是辦法。
她全身心投入工作,根本騰不出時間來好好談談心。只要一想到安寧懷著他的孩子,她就沒法安心和他在一起呆著。
好像自己纔是那個第三者。
這種感覺十分難受。
隨著出鏡率越來越高,安落塵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也有不少廣告代言,單單是代言費就是不小的一筆數目。
華帝抽了大頭,最後送到她自己手裡的其實也沒多少,這些她都不在乎了,只有工作的時候,她才能真正忘掉著一團糟糕的生活,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