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沒有得逞,根本不知道碎妹子的爹是啥時候回來的,或許他根本就沒走,而是在屋子不遠的空地上整理菜地。
總而言之,這次的偷香又沒成功,還挨了一扁擔,脊梁骨差點被打折。
張二狗就那么走了,直接奔向了一條山道。
從哪兒以后,他再也沒見過碎妹子,也沒有見過碎妹子的爹,這兩個人成為了他人生的匆匆過客。
再次走出大山,就非常容易了,因為這里大多是丘陵,大梁山已經被甩在了身后。前面不遠處就是國道。
丘陵地帶的人家開始稠密起來,零零散散可以看到幾乎人家。
但是這些人家的房屋距離都很遠,這邊著了火,那邊都不知道。
大山里就是這樣,哪兒地勢稍緩,人們就在哪兒蓋間草屋,鄰居跟鄰居之間也不串門。
這里沒有電燈,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張二狗才敢對碎妹子下手的。
向前走了很久很久,終于,看到了山外的國道,綿綿延延一條山路盤在山峰的中間。
張二狗是聰明的,他聽人說山外有公交車,坐車要掏錢。
等了很久,公交車才來,二狗上車以后,在售票員的指導下買了票,終于一步一步離開了大山,走向了大都市。
張二狗走進Z市的時候,正是1982年的冬天,距離過年已經很近很近了。
他逃出了大山,但是王海亮那時候已經領著十多個打工的村民返回了大梁山。
張二狗跟王海亮是背道而馳,所以他們沒有相遇。
張二狗跟當初的建軍建國一樣,剛剛進城就被大都市的繁榮耀花了眼。
這里處處是高樓大廈,處處是人山人海,大部分的人都在籌備年貨,準備歡歡喜喜過年。
然而張二狗卻孤苦伶仃,在大街上游蕩。
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過日子,也不知道在都市該怎么生存。
他曾經到過父親張大栓的那個家具廠,可惜家具廠已經被查封了,半年的時間,家具廠無人照看,長了很多草,里面的木材也被拉走了。
家具廠就那么散掉了,爹老子也坐牢了,張二狗在Z市徹底孤立。
他成為了流浪兒。
張二狗在都市里游蕩,再次成為了叫花子。
他沒有地方住,也找不到地方吃飯,白天在大街上游蕩,東頭走到西頭,西頭又走到東頭,晚上就住在橋洞子里,或者住水泥管子里。
冬天的天氣非常冷,這一年的雪又很大,冷風從橋洞子的這頭一下子吹到那頭,身上的棉衣根本不管用,一下子就被吹透了,凍得他渾身哆嗦,牙齒直打架。
將衣服裹緊根本不管用,他像被雨水敲打的浮萍那樣慌亂不已。
白天太陽出來,他就滿大街尋找吃食,身上的錢很快花完,他就吃人們家里提出來的泔水。
有時候也跟野狗搶吃的,那些野狗非常厲害,將他咬的遍體鱗傷。
他把所有的苦難,罪過,全都歸在了王海亮一個人的身上,覺得是海亮害了他。
人們總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就是說,老天想要一個人成才,必須要讓他忍受諸多折磨,這是在磨練他,鍛造他。
可廢材就是廢材,無論怎么鍛造,張二狗也不是那塊好鋼,他跳著腳罵王海亮,罵老天的不公。
為啥王海亮那么幸運,會被二丫喜歡,會被玉珠喜歡?為啥自己就得不到美女的芳心?
同樣是大梁山的人,為啥自己的命沒他好?同樣是二十來歲的同齡人,為啥王海亮走出大山如入無人之境,自己差點被困死?
這就是命,自己的命不好。
但是他不服氣,總有一天我的運數會改變,會把王海亮一槍挑落馬下,咱們走著瞧!
這個冬天,張二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也不知道年是怎么過的。
出生這么久,他第一次在外面過年,也是在饑寒交迫舉目無親的時候過年。
總算這個年是過完了,山外的人紛紛撲進城市找工作,大批大批的民工再次涌進了城市。
有一天,張二狗走進了勞工市場,發現很多人在哪兒等活兒。
經過跟幾個民工的攀談,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大山里出來的山民,有的是力氣。
這些人有的在建筑工地干活,有的在酒店做服務生,有干裝修的……也有跟他同行的,干的是木匠活兒。
這個時候,張二狗才想到自己是個木匠,而且手藝不錯。
他的爹老子張大栓從前就是個木匠,靠著一把鋸子,一把斧頭,兩把鑿子起家,不但干起了家具廠,也成為了大梁山的暴發戶。
張家的木匠活是祖傳,門里出身自會三分,張二狗也精通木匠。
于是他就想,不如在這里等活兒,給人打家具,好掙點錢養活自己。
不能一直討飯啊,討飯的幾個月讓他受盡了侮辱跟磨難,他準備翻身了。
于是,張二狗打定了注意,要幫人打家具做木匠活兒了。
他再一次返回了父親張大栓的家具廠,在家具廠翻騰了半天,終于找到了應手的工具。有刨子,有鋸子,有斧頭,有鑿子,有墨斗……。
有了行頭,他的膽氣粗壯了,而且幸運的是,他在家具廠找到了幾件父親留下的新衣服。
將這一切準備妥當,他跟其他的民工一樣,也在大街上等活兒干。
張二狗是幸運的,終于,他找到活兒干,附近的一個家具廠過來找木匠工人了。
跟他一起去了有好幾個人,都是在這里等活干的民工,大家一起坐上拖拉機,來到了附近的一個家具廠。
那家具廠非常大,甚至比張大栓的家具廠還要大一點。里面的木匠有十幾個。
這里有電刨子,電鋸,很多機械化設備。打出的家具也各色各樣。
張二狗被安排了下來,跟其他的工人住在一起,就是家具廠里的大通炕。
白天他在家具廠干活,夜里就跟幾個木匠在大通炕上睡覺。
大通炕是火炕,家具廠有的是木頭跟刨花,所以這里的炕也最熱,屋子里也最暖和。
最值得興奮的是,工廠還管飯,有專門的廚師,雖然做出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至少可以填飽肚子。
晚上,躺在大通炕上,那些工人就議論紛紛,都說這家具廠的老板非常有錢,在外面包養了幾個幾個女人。當初他跟這些木匠一樣,也是靠打家具為生。白手起家的。
談論最多的是,家具廠老板的傻兒子,那兒子非常傻,話都說不清楚,小時候被燒壞了腦子,留下了癲癇的后遺癥,也就是羊角風。
那傻兒子有時候忽然會跌倒,四肢抽搐,不省人事,口吐白沫。
但是那老板卻為傻兒子買了一個俊俏的丫頭做媳婦。那小媳婦非常漂亮,長得楊柳細腰,婀娜多姿,風擺楊柳。
特別是長了一對磨盤一樣的屁股蛋,走起路來一扭一扭,跟磨盤一樣。
那些工人談論起老板兒媳婦的時候,一個個吞下了恬不知恥的口水,眼睛里放出爍爍的綠光,跟大梁山的野狼一樣。
但是張二狗聽了卻不以為然,大梁山別的沒有,好女人卻有的是。
你走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這找不到比大梁山姑娘再俊的姑娘了。
比如張大毛死去的閨女二丫,比如王海亮的媳婦玉珠,再比如,王大夯的妹妹帶娣。
來到Z市三個月,張二狗屁事沒干,整天在街上凈顧著看大姑娘小媳婦了。
能夠比得上這幾個女人美麗的姑娘,張二狗至今沒有見過。
想那家具廠老板的兒媳婦,也漂亮不到哪兒去。
所以張二狗當他們的話是扯淡,并且嗤之以鼻,笑話他們沒見過世面。
工人們都說,因為老板的兒子是傻子,傻子不通氣,根本不知道跟女人干那個事兒,所以那姑娘嫁給傻子以后,估計還是閨女。
這引起了張二狗的一點興趣,如果那女人真的還是閨女,自己到可以幫她的忙,讓她品嘗一下做女人的真正快樂。
想到這里,張二狗呵呵笑了,笑的很陰邪。
張二狗在木器廠很快干了一個月,他的手藝真不錯。
相傳,大梁山五個村子的先祖,也就是第一批居住大梁山的人,應該是個落迫的皇帝。
那皇帝的身邊有很多能工巧匠,有宮廷的畫師,有宮廷的御醫,有宮廷近衛跟建筑師。
王海亮的祖上應該是宮廷御醫,張二狗的祖上應該是宮廷的建筑師。
直到現在,二狗的家里還有一本古書,上面專門研究各種家具的制作方法。
憑著這本書,他的爹老子張大栓才可以在Z市叱咤風云,一雙巧手巧奪天工,打下了大梁上人的一片天下。
張二狗從小受到父親的熏陶,當然可以做出一手好家具。
他做出的家具雕龍畫鳳,形態逼真,立刻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眼光,自然也得到了老板的青睞。
當張二狗做出的第一把椅子出來以后,上面的古典花紋,還有精細的做工就把老板震撼了,驚為天人、
老板感嘆一聲:“你……?請問,從前Z市棺材廠的老板張大栓是你什么人?你的手工怎么會跟他的一模一樣?”
張二狗微微一笑:“那是我爹老子,只可惜被人陷害,坐牢了。”
“我的個天!”老板驚得張大了嘴巴,怎么也想不到張大栓家的公子會在自己的廠子里打工。
當天,他就把張二狗升為了木工頭,將手下所有的木工交給他管理。并且為二狗加了薪水。
所有的家具全都在張二狗的指導下完成,第一批家具上市,就被人搶購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