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近季凌越,握住他厚實的手掌,“凌越,其實,你的內心很矛盾。”
“呵,是嗎?”季凌越此時心情特別抑郁,一向條理清晰,愛憎分明的他,如今卻是如此的糾結。
“跟隨自己的心去做決定。”云池不想再去勸說什么,看著眼前的季凌越,云池覺得他已經很清楚自己的內心,只是還沒有下定決心而已。
“可是我的心我自己都看不清了?!?
季凌越深吸一口氣,“這么多年我都在尋找他的下落,在這之前,我都還在動用我所有的力量去找他,我想知道他是否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在哪里生活,生活的好不好??墒遣还芪以趺慈フ?,都沒有找到他,直到現在他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才明白,若他不想見我,我再怎么尋找都不濟于事,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他想著自己這些年尋找的努力,面對每一次的無疾而終,都是滿滿的失落,但是一直都沒有放棄,而是選擇繼續尋找,他想滿足奶奶的心愿,他也想嘗試著去諒解父親當年的苦衷,去原諒父親年輕時犯的錯誤,讓早已去世的母親得到安息,他知道,母親深愛著父親,一直在等著父親回來……
可是,一次又一次,終究沒有探知到父親的下落。
沒有想到,突然之間,季云天就那般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一切都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甚至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間真的接受不了,季云天怎么可以就這樣出現?
“你現在很難受,是你不想承認,你還愛著他。”云池站到季凌越的對面,看著他的眼睛,“你一直以來都愛著你的父親,你一直在尋找他,可是你沒有想到見面的場景如此心痛,你忘不了過去的一切,甚至都無法釋懷他無視你這么多年的努力尋找,你彷徨而失措……”
云池的話一句一句鞭落在季凌越的心上,他沒有想到一直傻的可愛的云池,竟是這般了解自己,她說出了自己不愿去承認的一切。
“已經到了我的底線了,我都容忍他住在季家,他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的,我們都知道,連奶奶都很意外,你居然同意叔叔在家里住下來,你說的那些話,也只是這么多年來你心里的發泄?!?
云池季凌越為此難過,“讓自己輕松一點,好不好,你這樣,大家心里都會有包袱,或許,叔叔這些年沒有回來,沒有出現,只是因為有些錯誤一旦產生,就不知道如何去彌補,就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就像是滾雪球一般,越是往后,就越是沒有了勇氣和力量。他能夠出現在你的眼前,那是愛的勇氣,那說明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對你也是無盡的思念,有時候,去理解自己的家人,并沒有那么難的?!?
“呵……”季凌越看向云池,輕笑了下,“你不是我,你不能感同身受,活在這股壓抑里,我的生活是什么樣的,你理解不了?!彼?,你不能要我贊同你的觀念,認可你說的這些話。
云池嘆口氣,咬住嘴唇,鼓足了很大的勁才張開口,“你說的我明白。或許我不該那你和我做比較,但是,如果和我比,叔叔至少這些年活在愧疚中,至少隔了二十年還是回來了對你說:凌越,對不起,我是你的父親。至少這些,他做了,無論你接受不接受,他都是溫和的看著你,對你說了。”
“那又怎么樣?過去的一切就可以一筆購銷了嗎?”季凌越又看向遠方,趨于平靜的海面上,一眼望不到邊際。
“那我了?我的父親給了我生命,卻一直將我視為他的恥辱,上學的時候,每一次給我那少的可憐的生活費,還要踩著我的自尊,極不情愿的施舍我,我曾經多么希望,我要不是他的女兒,還多好!”
“小池——”看著云池眺望遠方的神情,季凌越有些心疼。
“你聽我說完,”云池將酸澀的淚水咽回去,紅著眼眶也不想淚水流下來,“我媽媽是我最親的人,可是她無時無刻都在抱怨著我是她的拖油瓶,我的存在耽誤了她所有的青春年華,如果沒有我,她將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也許有人覺得我應該怪她,但我又有什么資格怪我媽媽了?也許有人會說都是我父親的狠心和不負責任,才讓我的生活變得那樣不堪?!?
季凌越看著云池倔強的堅強,一直覺得她是一個柔弱的傻姑娘,其實,她像向日葵一般,始終是朝著太陽的方向努力生長。
“你知道嗎?凌越,我是恨我的父親的,我和云彩都是他的女兒,我不求他像寵著云彩那般寵著我,但至少不會用那樣厭惡的眼神看我。于是,我就努力學習,我要努的力奮斗,我要讓他承認我,認可我,我甚至希望,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因為我而驕傲——”
云池說著,終于忍不住哭泣出聲……
季凌越心疼著云池,上前擁住她,將她的頭按在懷里,“別說了,嗯?”
“哪怕云彩做了那么多的錯事,最終他還是偏袒著云彩,就連對我好不過是假裝,不過是為了利用我?!?
云池說著,腦海里浮現過往的事情,已經泣不成聲,“可是,可是最后,無論他是如何傷害著我,無論他對我做過什么不可原諒的事情,他倒下的時候,躺在醫院里有可能醒不過來的時候,我,我還是擔心了,還是希望他可以好好的,可以醒過來——”
最終,云池伏在季凌越的肩頭,放聲大哭起來。
季凌越順著云池的后背,“哭出來吧,哭出來,心里會好受一些。”
云池說的這些,季凌越能夠想象的到,很多時候,若不是估計到那個男人是云池的父親,他一定不會放過。
許久,云池的哽咽才稍微停下來。
“好了,這會心里是不是沒那么堵得慌了?”季凌越輕撫著云池的后腦勺,輕輕地問道,“一定哭累了,要不要去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會?”67.356
“你這專門定制的手工西服就這樣毀在我的眼淚里了,怎么辦?”云池委屈的說著,又難過的嗚咽起來。
“沒事,沒事,”季凌越連忙阻止,半開著玩笑,“大不了你賠我一套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云池連忙抽出身子,和季凌越保持距離,“我已經道過歉,你也接受了,你的衣服跟我沒有關系了。何況我離它這么遠?!?
“切,”季凌越真是沒有想到云池還留了這么一手,真是小瞧了?!澳憧次疫@都濕透了,還都黏糊糊的,不是你誰還有這本事?”
“不就一件衣服,賠就賠啦,等我設計春款的時候順便幫你設計一套還不行嗎?”
“順便?”季凌越苦笑道,“我季凌越,你的男人是穿衣服那么隨便,抓起一套衣服就會穿的人嗎?”
“我特意為你設計一套,好不好?”為了堵上季凌越的嘴巴,云池只能服軟,“我保證,我一定會用心設計,用最好的面料幫你制作。”
“你不給我添亂就行了?!闭f完,季凌越住抓住云池的雙手,寬慰著她,“就不要再想你父親了,你放心,等寶寶出生了,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去呵護他的成長,好不好?”
“嗯,”云池點點頭,“其實,我和他成這個樣子,還不是因為血緣的緣故,我再怎么不愿因,再怎么逃避,他是我的生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覺得我自己那么恨他,可是還是免不了的去擔心他的安危。凌越,我說了這些,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季凌越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云池又接上話,“凌越,你的父親這些年至少一直在懺悔,至少認識到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就算排除這些,至少他千里迢迢,鼓足勇氣來面對你,就是希望得到你的認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在我的眼里,至少現在來說他是一個好父親,我是多么希望,甚至做夢某一天,我的父親突然想明白什么,哪怕只是跟我說一句對不起,就足夠了?!?
她想讓季凌越明白,父親終究是父親,你再怎么去恨,當你知道某一天他將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你會心痛,會擔心,甚至會后悔曾經沒有更多的陪伴,這就是血緣割舍不斷的牽掛。
云池沒有直接對季凌越說出這個結論,她知道直接說這些,季凌越是聽不進去的,更是不會聽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