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頂層,邵染白靜靜的坐在輪椅上,自從腿斷了以後,除了必須的康復訓練以外,基本上他就沒有出過總統套房,錢來一度很擔心。
如果這個時候,能夠有個人,讓少爺說句話也好,哪怕是生氣也好啊!可是許小姐不在,還有誰呢?
“少爺,午飯已經送到了。”錢來端著托盤進門,輕手輕腳的將飯菜放到邵染白的面前。
熟悉的香味傳來,邵染白木然地低下頭,盤子裡有三個菜,糖醋里脊,夫妻肺片,還有一個涼拌小黃瓜,配著一小碗米飯,一盅湯。
“拿走。”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錢來連忙將盤子端走:“少爺,我馬上讓人重新送。”
“不用了,我沒胃口。”
邵染白說完,轉動著輪椅來到窗邊,錢來心裡後悔死了,都怪他一時腦抽,這幾個菜是當初許小姐最喜歡點的,原本以爲,少爺會喜歡……
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沉默,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格外的刺耳,錢來趕緊退出去,能夠接線接到這裡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電話。
邵染白接了電話,卻沒有聲音,只有淺薄的呼吸聲提醒著他,電話是通的。
“說話。”
低沉的聲音傳來,許蓉煙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原本以爲已經忘記的種種,在一剎那隻見全部涌上心頭。
有的感情,說不清是什麼,但是有時候只需要短短的兩個字,就能激起全部的記憶,許蓉煙混亂了,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纔好。
她有很多話想說,想問問他的身體狀況,想告訴他小心邵明遠,想告訴他黃家夏家和邵家,都要小心,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於邵染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由害怕變成了放不下,但是如果讓她回到過去,繼續過那種沒有人權的生活,不如叫她去死。
邵染白不清楚打電話的人是誰,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個人,不太想活了。
“許蓉煙,是你嗎?”
他的聲音好像天生的帶有脅迫性,話一出口,許蓉煙再也無法考慮任何事情,慌亂的就掛了電話。
楊慶琛將一切看在眼裡,難以掩飾眼神裡的落寞,白井航啃著大蘋果在一旁看好戲,心裡不住的感嘆,嘖嘖嘖,愛上了一個心裡有別人的女人,楊慶琛心真大啊!
如果是他的女人心裡裝著別人,那就乾脆掏出那顆心好了。
許蓉煙不敢直視楊慶琛的眼睛,卻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內心,宣城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是現在有多少勢力虎視眈眈的盯著邵染白,她想一想都覺得恐怖。
“蓉煙,你這樣可不行,我都告訴你了,你得讓邵染白放過我才行。”白井航卻不依不饒,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許蓉煙爲難,心情複雜,“你也別說的這麼誇張,你自己登門去跟他說說,他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這話說得她自己都覺得沒底氣,白井航一聽就炸了:
“誇張?我說得誇張?我被他搞掉了一千多萬了!邵染白現在神他媽一隻瘋狗逮誰咬誰啊!”
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爲我被邵染白坑得深沉,許蓉煙也有些尷尬,也對,像邵染白這樣,一言不合就買買買,誰受得了。
白井航當天就在農家樂住下了,揚言許蓉煙一天不給他解決問題就一天不走,白吃白喝還開賭局,讓她做不成生意。
許蓉煙又氣又拿他沒辦法,只好任由他胡鬧。
回去的路上楊慶琛異常的沉默,許蓉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二人像鴕鳥一樣,以沉默保持著平靜,但是誰都不知道,這可貴的平靜能維持多久。
齊美華今天很生氣,因爲一個許蓉煙,她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拼命維護她,今天丟臉的不是你,你知道被人那麼戳著脊樑骨說自己兒媳婦是破鞋是什麼感覺嗎?”
桌上放著一杯水,齊美華說完端起來想喝,發現水已經涼了,無名火起,將被子中中擱下去,楊樹人蹙眉,掀開被角下牀來。
“蓉煙沒有否認?就由著他說?”
“哼!豈止是沒有否認,她還當衆承認了,沒想到我們楊家一世清明,到了現在竟然娶了這麼個不三不四的兒媳婦,你是不知道,那無賴,當場就問她要農家樂的一半股份!”
她越說越生氣,齊美華這輩子沒怕過誰,但是也沒跟誰吵過架,換句話說是沒誰敢跟她吵,今天被這麼侮辱也就算了,還不能吭氣,可把她氣壞了。
“想不到,許蓉煙看上去那麼硬氣,人卻老實成這樣。”
“你還替她說話!”齊美華脖子一梗,又叫嚷了起來:“我不知道這樣的女人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價值,要我看,她根本就是個蕩婦,還跟那個邵染白糾纏不清,丟我們楊家的臉!”
她越罵越溜,被楊樹人狠狠瞪了一眼:“這樣的話不許再說了!”
剛說完,就聽到了車進門的聲音,楊樹人給她使了個眼色,齊美華就不情不願的下去了。
許蓉煙跟在楊慶琛的身後,亦步亦趨,低著頭,她不是沒有勇氣面對齊美華和楊樹人的責難,她不忍心,讓楊慶琛跟她一起受責難。
“回來啦!肚子餓不餓,我你們煮好了湯,一人喝一碗了再去睡覺。”
“媽,我們吃過了。”楊慶琛黑著臉不說話,許蓉煙扯著笑回答。
齊美華關切的拉著許蓉煙,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楊慶琛沒說話,護著許蓉煙進屋,齊美華看在眼裡,心中不喜,卻沒有表現出來。
“回來了!”楊樹人坐在沙發上喝湯,楊樹人和許蓉煙打了招呼,準備上樓,看見楊慶琛黑著臉,多叮囑了一句。
“慶琛,不要跟外面人一般見識,蓉煙是你的媳婦兒。”
楊慶琛上樓的腳步頓了頓,“知道了爸,爸媽,你們早點休息吧!”
說完便帶著許蓉煙上了樓。
屋裡黑燈瞎火的,楊慶琛走在前
面,許蓉煙緊巴巴地跟著,她知道,今天的楊慶琛,生氣了,她甚至不敢問,因爲,如果追究起來,楊慶琛應該生氣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一直以來,他的包容許蓉煙都看在眼裡,一旦事情跟邵染白有關,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楊慶琛沒有開燈,抹黑走到櫃子前,熟練地拿出被褥和枕頭,鋪在地上,“去洗洗澡睡吧!”
他煩躁而疲憊得扯開領帶,許蓉煙打開燈,正看到這個動作,不由自主的又響起了邵染白,而眼前卻是楊慶琛憔悴的臉,那一瞬間,許蓉煙的愧疚氾濫到無以復加。
“楊慶琛,對不起!“
“蓉煙。”
他突然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她。
“啊?”
“哪怕我們是假裝的夫妻,也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和‘謝謝你’了,好嗎?”
這麼長時間了,這兩個詞,他不曉得聽了多少,每一次都好像是刻意的想要劃清界限,“我答應過你,我們只是契約結婚,那就是,絕不會越過雷池半步。”
許蓉煙的心思被他說中,羞得滿臉通紅:“我……我沒有……你不要多想……”
“蓉煙,我們是契約結婚沒錯,這是你我二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在外人的眼裡,你就是我的妻子,你和陳志開的過去,我可以包容,唯獨邵染白,不行。”
春風和煦的人發起火來都是溫文爾雅,他說的這些,許蓉煙都知道,只是,許多事情由心控制,比如邵染白,她也無能爲力。
“你知道,今天你給他打一個電話,我要廢多少精力,才能不讓他查到你這裡嗎?”
“我不知道,慶琛,我不知道白井航會找上門來。”
“白井航,他只是來看笑話而已,一兩千萬,對他來說,算的了什麼?”
許蓉煙呆滯地看著楊慶琛,突然心頭髮涼,難道,這是真的嗎?
“他特意趕過來,只是想看看,我割讓城池換來的人,到底值不值得。”
楊慶琛的聲音難得有了情緒的起伏:“蓉煙,如果你真的想要繼續跟邵染白在一起,那麼我爲你做的這些事情,又算什麼呢?”
他說完便去了洗手間,許蓉煙始終沒能說出一句話,對於楊慶琛,她真的是虧欠了太多。
兩個人的沉默在黑夜裡蔓延,聽著地板上楊慶琛淺淺的呼吸聲,她在心裡問自己。
既然千方百計的想要出來,爲什麼又要繼續跟邵染白扯上聯繫?難道,她還想回去過那樣的生活嗎?
不,她不要,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楊慶琛爲了她的新生活,犧牲了多少,忍受了多少,她不會再任由自己的心傷害這個男人。
邵氏頂層,邵染白靜靜的坐在輪椅上,自從腿斷了以後,除了必須的康復訓練以外,基本上他就沒有出過總統套房,錢來一度很擔心。
如果這個時候,能夠有個人,讓少爺說句話也好,哪怕是生氣也好啊!可是許小姐不在,還有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