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三十里處,獵獵西風卷起山頭的落葉,秋風蕭瑟,天高云淡,秦野站在山坡之上,回首看向東邊不遠處的盛京皇城,這座城池里,有他秦野太多的向往,也有太多的怨恨,理不清道不明。
秦野回想起秦湘出嫁時候的欣喜表情,作為父親,他親自將秦湘送上了迎親的花轎,整個婚禮過程中,即便是蒙著蓋頭,秦野同樣也能感受得到秦湘的快樂。
只可惜……
想到這里,秦野握緊了拳頭,望向遠方的眼神中充滿了恨意:“容瀲,從今往后,你休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身邊有人提醒道:“大人……”
被身邊的人輕喚后,秦野將自己從回憶里拉了出來,轉過身,看向面前的人群,這是一批訓練有素的軍兵,整整有十萬人之多。
列隊整齊,盔甲干練,這些士兵都來自最精銳的部隊,這十萬精兵,均是由秦野通過自己手里的兵符調出來的,而秦野曾多次向容瀲請求,削弱沈霽手中的兵權,但是奈何自己與沈霽之間多次抗衡未果。
不過看著眼前的列隊,秦野心中暗想,光有這一半的兵權,就已經足夠了。
“咳咳!”秦野清了清嗓子,將身體面對著十萬士兵,深呼吸了一口氣,亮開嗓子說到:
“將士們!你們可知道!這廟堂之上坐著的那個人,有多么的不仁不義!當今皇上,重新佞臣,殘害忠良,殺人如麻,這樣的皇帝坐擁天下,這天下怎么得了?!”
在下的士兵開始慢慢交頭接耳,秦野知道單憑一句話,是很難撼動這十萬將士與他一同造反的,但是看到眼前的士兵已經開始有所騷亂,秦野小小地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
“你們常年身在兵營,對外界的事情多有不知,老夫身居廟堂之高,心憂百姓,當今的朝堂之上,奸佞橫行,宵小之徒猖狂,而當今的皇上,不僅不出手治理,反而縱容其行徑!”
秦野越說越激動,情至深處,便高舉右臂:
“眾位將士,今天,老夫與你們一同站在這里,站在容周的土地上!而我的面前,站著的,是這樣一支不屈不撓的軍隊,朝堂之上的那個人,利用自己手中那所謂的天授皇權,隨意踐踏著容周百姓的性命!在不遠處的東北邊境,為了他的皇權,你們的兄長叔伯,有多少人已經葬身于那邊疆地帶,再也回不來了!”
一提到東北邊境的戰役,下面的士兵又開了騷動,這其中好多人的親人都參與了那場戰爭,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場勝利是由多少人的性命鋪出來的。
看到將士們開始議論,秦野放下手臂,繼續說道:“皇位上的那個人,利用戰爭的名義隨意踐踏我們的生命,用陰暗的手段,殘忍殺害這宮中府中的良臣百姓,你們告訴我,你們是選擇做一個主宰自己性命的自由斗士,還是愿意屈尊去做一輩子的奴隸!”
“或許你們會說,大人,我的家里無人傷亡,我只是需要一份工作,沒錯,你的說法也沒有錯,但是有朝一日,當那個人的刀架在了你們的脖子上,那個時候,生命的權利便由不得你了!”
士兵們有人說道:“跟著大人,就能主宰自己的性命嗎?”
秦野笑了笑,說道:“你說錯了,不是跟著我,是跟著你們自己,所謂兵營,不過就是皇權擴張的一個工具,而我今天的話語,是想告訴你們,只要那個年輕無知只懂得殺戮和擴張的皇帝在世一天,我們的性命就不能攥在自己的手里!”
人群中爆發出鼓掌和歡呼的聲音,秦野看到自己的說辭有了效果,便繼續說下去:“將士們,我們現在需要的,可不僅僅是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活下去的權利,西北本無事,無知的皇上卻要出兵討伐,將士們,你們每個人的生命,是要靠自己手中的利刃來實現的!”
將士們很顯然已經被秦野洗了腦,紛紛高舉自己手中的武器,高呼:“為自己的生命二戰,反對暴君!”
秦野仰天長笑:“將士們!老夫看到你們這般昂揚斗志,心中甚是驕傲,原來在我的面前,你們不僅僅是京城之中最精銳的軍隊,也是有著不屈血液的軍團,你們記住,不能讓暴君的屠刀傷害到你們以及你們的家人,將士們,你們告訴我,你們可愿意讓這不屈的血液冷卻嗎?”
將士們紛紛舉起兵器,十萬軍兵一起呼喊到:“不愿意!不愿意!”
秦野放緩了語氣,緩緩說道“那么,即日起,跟隨老夫,咱們殺入皇城,將那個暴君一舉拿下,老夫希望,最終看到的,是十萬堅貞不屈的英勇戰士!”
“跟隨大人!跟隨大人!跟隨大人!”
秦野伸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隨即說道:“將士們,反抗的大計正在謀劃,不日我們便可起兵攻入那皇城,戰爭的號角,即將吹響!”
士兵們一齊喊道:“戰爭!戰爭!戰爭!”
秦野看著眼前的眾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
蘅雪閣內,傅千凝悉心地照料著傅千瀧的起居,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傅千瀧依舊昏迷不醒,傅千凝將一條毛巾擰干,擦了擦傅千瀧的額頭和鬢角,看著眼前的這個沉睡已久的人,口中呢喃:
“阿瀧,莫要繼續睡下去了好么。”
床上的人依舊毫無反應,傅千凝起身端起木盆,想要去盥洗房還一盆水來,剛剛起身,聽到有一顆石子打在了房間的墻壁上,傅千凝趕緊放下木盆向窗邊走去。
這是傅千遙與傅千凝之間的暗號,因為傅千遙不被容瀲準許進入傅千瀧的房間照顧,但是傅千遙擔心著傅千瀧的身體,所幸還有傅千凝的這一層關系,讓他可以在方便的時候,進來看一看傅千瀧,于是便與傅千凝結了這個暗號。
一聲石子擊墻,表示四下無人,安全,可以進入;
兩聲石子擊墻,表示有人巡邏,需要半柱香的時間后,方可進入。
傅千凝聽到一聲石子擊墻,便立刻打開了窗戶,傅千遙一個閃身便溜進了房中。這樣進來探望傅千瀧的次數多了,慢慢的時間久了,傅千遙內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阿凝,阿瀧今日還是這般樣子么?”
傅千凝端著木盆再度走回房里,無奈地瞥了瞥嘴角,說道:“還能怎樣呢?終日不醒,華神醫都無可奈何了,看著她一天比一天瘦下去,我這里心里都是說不出的難受。”
傅千遙坐在床邊,伸出手拂過傅千瀧沉睡的面龐,每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傅千遙心中那個大膽的想法就加重了幾分。
“阿凝!我有個想法!”突然,傅千遙很激動地說道。
傅千凝被傅千遙的語氣嚇了一跳,問到:“什么想法?”
“你幫我,咱們一起,把阿瀧帶出去吧!”
傅千凝驚詫:“你怎么可以這般大膽,你要是把阿瀧帶了出去,那爺那邊怎么交代?”
“我現在顧不得那么多了,總不能看著阿瀧在這里一直枯萎下去吧。”
“傅大人。”
華羅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聲音平靜但卻透著陰寒。
傅千凝和傅千遙轉頭去看,不知何時,華羅虛已經站在門外,傅千遙垂了垂眼睛,想必單單一件自己擅自進入傅千瀧房間的事情,若是被華羅虛捅到容瀲那里,就夠容瀲治自己的罪了,就更別提還要帶傅千瀧出去了。
想到這里,傅千遙暗暗握住手中的利刃,眼神變得凜冽起來,一直緊緊地盯著華羅虛,但是華羅虛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抬起腳正要往前走去,就聽得傅千遙說:
“神醫莫要再向前了,我不想傷了神醫,只求神醫莫要將今日之事告訴皇上。”
華羅虛笑著:“傅大人放下兵器吧,老夫此番前來,只為給傅姑娘診病,其他的,老夫也沒有想過要聽到,或是看到。”
傅千遙聽到這話,慢慢收起了手中的利刃,華羅虛走過來,坐在床邊,仔細地診著脈,看似隨意地問傅千遙:“大人想要帶傅姑娘走,你可知,她的身體現在如何了?”
傅千遙如實回答:“阿瀧這般沉睡不醒,千遙不通醫理,不敢妄言,請神醫賜教。”
華羅虛將傅千瀧的手臂放回去,轉過頭對傅千凝和傅千遙說道:“二位對傅姑娘來說,都是至親之人,老夫在這里也不瞞著你們了。”
傅千凝趕忙說到:“神醫請講。”
華羅虛看了看傅千遙,面上有幾分微笑,對著傅千遙說到:“老夫這段時間,喂了傅姑娘無數種吊著命的藥,雖說這么久了也不見傅姑娘轉醒,但是從脈象上看來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
看了看兩人疑惑的眼神,華羅虛笑了一下,隨即說道:“傅姑娘身有頑疾,老夫尚可醫治,奈何心病難醫啊。”
“神醫的意思是?”傅千遙問道。
“只是傅姑娘自己不愿意醒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