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兩個月後,朱珠出院了。和過去相比,她除了更瘦了些外,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高寒開著新車來接她,她來來回回掃視一遍,冷笑道:“這是你大哥給你的獎勵?用我們的孩子換來的?”
一旁的阿誠嚇得面如土色,高寒卻冷靜如常,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丟進後座,鎖上了車門。
阿誠本以爲朱珠會掙扎,沒想到她卻順從地閉上了眼睛:“開去哪裡都好,死了最好。”
一路無言,回到公寓,朱珠先一步進門,端坐在沙發上。
她開始沒心沒肺地笑,高寒覺得恍惚,彷彿回到初識的那年,她天真又固執地擡起頭,說,我願意。
他不知道她後悔沒有,但在他心中,他早就後悔了。後悔因爲一己之私,毀掉了她原本最美的笑容。
他靜靜地站著不動,等待朱珠最惡毒的詛咒和辱罵,但朱珠卻始終保持著笑,最末,揚起頭看他的眼睛。
她的聲音冷靜又誠懇,像是跟他商量明天的菜色:“高寒,你甩了我吧?你知道我沒有勇氣先離開你,所以求求你,甩了我吧!”
說罷,朱珠又對他微微一笑。
高寒感覺自己的血液凝固了,從腳底冷到心裡,過了很久,他慢慢閉上眼睛:“讓我想一想。”
那之後沒多久,高寒外遇的消息便不脛而走。據說那天外出的朱珠一進門,便發現高寒和別的女人堂而皇之地躺在自己的牀上。然而朱珠卻意料之外的氣度非凡,非但沒有一哭二鬧,反而麻利地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
高寒沒有追出去,像朱珠曾乞求的那樣,他選擇成全她。
而從此以後……他再也不需要什麼從此以後。
當朱珠再接到阿誠的電話時,已是可欣婚禮後的好一段時間。
“大嫂……”阿誠語帶哭腔。
朱珠一愣,冷聲道:“還不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可阿誠卻置若罔聞:“大哥砍了人,很嚴重,是對方幫派的老大,現在已經被抓進去了……大嫂,你知道嗎?大哥完全爲了你,老大說如果這次成功就放他離開……大嫂,有件事大哥從來不讓我解釋給你聽,但我實在忍不住了,你們的孩子真不是大哥的主意打掉的,他那時候被老大關著,都是老大,他說你會影響大哥……”
阿誠激動得語無倫次,朱珠打斷他:“我知道。”
“……你知道?”阿誠傻住。
是的,她知道。正因爲知道,纔不願彼此爲難,才決意離開他。
高寒的大哥說得沒錯,她會是他的弱點。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其實是最不想讓他爲難的那個人。
朱珠的淚落下來,就算他後來佯裝換了無數個女人,一副恨她入骨的姿態又如何,他依然是愛她的,就像她愛他一樣。
而這一生,她都不會像這樣再恨一個人,也不會像這樣,再愛一個人。
“好了,你不
要著急,我會想辦法的。”朱珠柔聲向阿誠交代,末了,又添了一句,“可欣沒有忘記你。”
電話那頭的大男人忽然就哭得像孩子一樣歇斯底里,朱珠覺得眼痠,偏頭望向鏡中,才發現才發現鏡裡的人,早不復當年的神采。
冥冥中,她知道這一世和高寒是很難再相守了,但那又如何呢?
這一世結束,還有下一世,下一世結束,還有下下一世……
她與他,本是約定了生生世世。
——你願意愛我生生世世,永不後悔嗎?
——我願意。
後記A
我就在這裡跟你說再見
我在哭。
當我關掉房間裡最亮的那盞燈,小心翼翼地將完結的稿子拷貝到U盤,再用這臺新的上網本打開的時候,我開始哭。
當然,在此之前我曾無數次想象過這個場面,也笑嘻嘻地跟很多人表示說,寫完這本以後我一定會哭的。
但我沒有想過,我真的會哭。
要知道,最初的最初,我沒有打算寫這個故事,和把它講給別人聽相比,我更加矯情地希望把它爛在心底,爛到十年、幾十年之後,故事裡的那羣人再相聚,看命運賦予了我們怎樣的變化,爾後再碰一杯酒,一笑泯千愁。
但我知道,這樣的事情今生都不可能有發生的機會了,因爲現實中的我與唐熹微,已如一句很流行的話所言,變成了“最初不相識,最後不相認”的狀態。
沒什麼可惋惜的,故事有故事的曲折,生活也有生活的說法,而所謂的遺憾,大概只是氣急敗壞過後,靜下心來寫這本書時回憶起的小細節。
在此之前,我竟從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力可以這麼好。
猶記得寫這本書最初的三分之二時,我仍在家中悠哉悠哉地過寒假。
每個夜裡,有媽媽在旁邊幫我衝咖啡,煮宵夜,我便心安理得地敲鍵盤一整晚,等到天矇矇亮,才慢吞吞地洗漱好,下樓買早飯。
我喜歡小區對面一家快餐店的牛肉麪,經常是悶頭吃完,再打包一份帶回家給我媽。
那時候她通常還沒有起牀,要我三番五次地催促過以後,才睡眼朦朧地走出來洗漱。
不得不承認,我和我媽很多時候都是距離產生美的那種關係,我們可以愉快地相處一個假期,卻沒有辦法和平地面對面一整年,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們有著太相似的性格。敏感倔強還容易暴躁。
還記得當我剛剛寫進狀態的時候,我們又狠狠吵了一架。我故技重施,拿起揹包和電腦意欲走人,她攔不住我,只好放行。
我邊走邊哭,下了電梯,纔開始給周圍的朋友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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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斯彤和單霓的原型不在國內,我也早跟唐熹微斷絕往來,宋嘉的原型家教甚嚴,大晚上不可能出門,唯一能夠二十四小時包容我無理取鬧的人,只有向遠的原型,也就是我一直掛在嘴邊的藍顏哥哥。
那天我涕淚橫流地抱著電腦去附近的快捷賓館開房,向遠哥哥無辜地從牀上爬起來頂著寒風給我送宵夜。
當我恬不知恥地坐在牀上吃光了他買來的燒烤後,他點了一根菸瞥了我一眼:“你這個女人還真是如狼似虎啊。”
我不僅沒理他,還蹬鼻子上臉地搶過他的煙盒,抽了一根出來,嘖嘖地鄙視道:“這玩意好難抽。”
但不妨礙我點燃了照抽不誤。
那天向遠沒有問我吵架的細節,只叮囑我早點睡覺,然後在凌晨兩點半風塵僕僕地趕回家。
他走之後,我本來正對著文檔敲字,卻心頭一熱,在QQ上留言給他,你的角色名字想好了,要不要鑑定一下符不符合你審美?……
我想這篇後記寫到這裡,肯定會有人忍不住要問了,那麼,故事裡的樑樂薇到底是不是你?裴子煜呢,他真的出現過嗎?
關於這一點,我只能誠懇也遺憾地表示,樑樂薇是我,我卻不一定是樑樂薇。至於裴子煜,說他是出現過的人,倒不如說,他綜合了那些出現過,以及沒能出現在我青春的人種種。
換言之,他曾是我的理想型。
聰明,霸氣,有底線,又有趣還懂進退的人,一度是我心頭所好。只可惜跌跌撞撞這麼久,我只遇過周卓宇,卻從沒得到裴子煜。
寫到這裡,我想我要留一段給一個人。那個人曾說,哪怕只單獨給他一句也是好的,但我卻真心知道,怎麼可能只有一句。
若是沒有他的安撫和鼓勵,這個故事我大概寫到第八章的時候,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因爲那天晚上,我和唐熹微被迫湊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甚至頭腦發熱地談到了恢復邦交。她叫來了周卓宇,我們莫名其妙地灌了幾瓶酒,臨走時,我纔開始覺得恍惚,這樣就算是推翻了過去的堅持?
我越想越難受,當晚回去面對著雪白的文檔界面,甚至寫不出一個字。
然後我哭了。
我不記得那天他跟我說過什麼了,但是那種情緒一直延續至今。我想就算活到現在,我都一直在做著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並且因爲這件事,永遠得不到幸福。
我做的事便是,喜歡我的我不喜歡,我喜歡的……卻不能在一起。
我們不會在一起,從某種微妙的情緒滋生的那刻起,作爲兩個聰明人,我們就已經這樣蓋棺定論。
他的人生還應該有很多可能性,不能因爲某一種,就斬斷另一種。所以不如告訴自己,地球總歸是圓的,曾期待過的奇蹟,又或是迴歸,最終總會發生,並無需太過執著。
我想,這是在徹底告別周卓宇後,我學到過的最好的一件事。
值得一提的是,寫這個故事時,顧斯彤和單霓的原型一直在大洋彼岸追“連載”追得熱火朝天。雖然到最後她們一致表示,這個故事的劇情已經發展到和她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了,但我們都知道,總有些情懷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