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歡的體質不好, 好端端地生病了。
游林遠嚴重懷疑是那天晚上在橋上吹冷風的緣故,鬼知道他們在那里待了多久,那一夜直到天亮了才回去。
他感覺自己好像失去理智了一樣, 陪著青歡玩鬧, 一點都不像那個成熟穩重的自己。
他好歹是人民檢察官, 平時在檢察院里威嚴十足, 現在一夜之間好像讓所有人刷新了對他的認識。
籌備婚禮的這幾天, 大家對這個新郎官一點都不友善,工作還是照樣繁重。
上班期間,一直擔心青歡的身體狀況, 一下班就馬不停蹄地飛奔回來。
他剛回來,見青歡正準備出門。她的臉色仍舊蒼白, 他伸手試了一下她額頭上的溫度。
高燒降下來了, 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她永遠是這樣不安分, 就連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他一邊脫下外套,一邊拉著她往屋里。
“我沒事。”她輕聲地說, 聲音里是無盡的疲憊,整個人非常虛弱,還一個勁地在鞋柜里找鞋。
“你要去哪里。”游林遠把她拉了回來,她的高燒剛降下來,這個時候要是到外面被冷風一吹, 肯定又著涼。
今天外面的寒風不是蓋的, 一出門整個人就凍僵了。他不能放任她這么任性下去, 拉著她往臥室走。
“我去買點東西, 馬上就回來。”她的手掙扎著, 只是沒有幾分力氣可以和游林遠抗衡。
游林遠回頭看她,她的臉上泛著一圈紅暈, 倒是分外可愛。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你回去休息,買什么我去。”
他目光灼灼,讓人無法抗拒。
她紅著臉低下了頭,“我大姨媽來了。”
青歡只覺拉著她的手輕顫了一下,她抬頭看著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寫滿無奈。
“你快進去。”他停了幾秒說道,“我去買。”
說著游林遠早已轉身重新拿起外套,青歡見他坦然,嘴角不由地泛出了笑容。其實她覺得累,連動也不想動,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游林遠要替她買,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了。
他走到門口又回身問了句,“你止痛藥吃了嗎?”
青歡站在臥室門前,背靠著門,笑著點點頭。他還記得她來那個的時候很痛,這已經是多少年的事了,他還記得這么清楚。
“快進去。”他又叮囑了一聲,就掩上門出去了。
他帶她回來,一直很克制自己,只是默默地照顧她。他心底有種渴望,秘而不發而已。也許,他只是在等,等她成為他的合法妻子之后,才執行他作為丈夫的權利。
她剛搬過來住,倆人有種試婚的感覺。游林遠體貼入微,她一下子又回到從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了。
游林遠每天很忙,他現在都快成“家庭煮夫”了。下班給她做飯,她吃完還得洗碗。每天忙進忙出,卻樂此不彼。只是一到晚上,他朝那沙發一躺,馬上就睡過去了。
因為馬上就過年了,年底的工作特別多,檢察院也不例外。游林遠喜歡這樣的忙碌,一邊工作一邊照顧青歡,日子過得很充實。
他就希望這么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讓她靜靜地待在自己的身邊,讓她失去獨立生活的能力,以后她就再也跑不了了。
青歡離開了那么多年,始終是游林遠心里難以抹滅的一道傷疤。即便現在倆人安安穩穩地在一起,他仍舊會想盡法子把她牢牢地栓在身邊。
游林遠身上有股執念,對邊青歡難以自拔的執念。
他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姨媽巾,躊躇著要買哪一款,算賬的是個新來的年輕小女孩,見他手里抱著各種顏色的衛生巾,眼神帶著幾分詫異。
游林遠在與她的眼神對上的時候,他感到一陣熱氣往上涌。走出商店,他才長長地吐了口氣。
幫忙買姨媽巾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嗎?被小姑娘一瞥,忽然像做了虧心事的小孩。
他提著一大袋東西回公寓,一聲不響地進了臥室。他站在門邊,青歡聽到動靜坐了起來。
“我把超市里所有不同類型的都買下來了,你可以輪著用。”
青歡看著袋子里頭紅的綠的藍的,不禁撲哧一笑。他放下袋子便出去了,青歡看著他關門,突然發現害羞的男人竟然這樣可愛。
過了一會游林遠敲門進來,手里還拿著個熱水袋。
“剛剛在樓下看見這個,捂著肚子看會不會好受一點,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他遞了過去,溫暖的氣息傳到了青歡的手掌心。
“我在煮粥了,你先別睡,馬上就好。”
她笑著抿唇,嘀咕著,“我今天睡很久了,又不是豬。”
他轉身回去,青歡已經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她放下熱水袋,悄悄地跟著他出去。廚房和客廳只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青歡靠在玻璃門邊看著他。
他穿著圍裙側對著她,認真地攪著鍋里的粥。煙霧正從鍋里冒出來,香氣溢滿了整個廚房。
他的側臉有一個完美的輪廓,靜靜地融在柔和的燈光里。青歡的眼睛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臉上,舍不得離開這么英俊的面龐。
游林遠雖然做了一手好菜,可是之前一個人的時候,幾乎沒有動過這個廚房,也只有青歡來的時候,這里才有了生氣。她環顧四周,一片整潔光亮。
她偷偷地溜了進去,雙手從后背攬住游林遠,將頭緊緊地靠在他寬大的背上。他的背讓她感到舒適安穩,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沁入鼻翼,讓人不禁沉溺其中。
游林遠攪動的勺子突然停下,嘴角不由地浮起了笑意。
“謝謝。”
青歡抱緊了他,心里是無盡的滿足。她閉著眼睛,沉浸在這樣安靜美好的夜晚之中。
游林遠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他覺得有幾秒自己快克制不住了。他的喉嚨動了動,發出沙啞的聲音,“粥好了。”
游林遠公寓里本來就沒有什么家具,吃飯的事情也只能在茶幾上進行。青歡看著香噴噴的粥,不由地咽了口水,其實她早就餓了。
何況林遠的手藝又那么好,她有點迫不及待了。她舀了一勺,還沒等溫度退下來就往嘴角送,燙得她直叫。
他剛剛還叮囑她慢點吃,結果她還是這么心急。游林遠立馬丟了筷子,有些手足無措,遞過來自己手里的碗,要她把粥吐掉。青歡卻將他拉了下來,一下子吻了上去。
她騙了他,剛剛那一口她根本就沒有吃下去,勺子到嘴邊又放下去了。她喜歡看他緊張的樣子,喜歡看他因為她慌張無助的樣子。
他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繃了起來,每一個毛孔都在擴張又收縮,瞬間血脈噴張。他終于閉上了眼睛,跟上了輾轉的節奏。
這些日子來,他不知道有多克制,有時候真令他瘋狂。
青歡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他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倆人熱吻許久,青歡的唇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十分迷亂,戀戀不舍。
他將她往自己身邊一拉,再次陷入了忘我的境界。這件事是她挑起的,他不能說算就算。他用了力吻她,稍一把持不住,兩個人不由自主地一起往后摔了下去。
她的嘴唇被他吮得通紅,一直笑著。他的臉也漲紅,無助地撓著自己的頭發,已經被她弄得六神無主,他才吞吞吐吐地說,“你,你有沒有撞疼?”
他的心還在狂跳著,拉著她起來。青歡不想坐在沙發上,就直接坐在地上,茶幾周圍鋪著一條鵝毛毯子,隔開冰涼的地板,所以游林遠也索性一起坐了下來。
倆人就在這么安靜的房間內相視不語,臉頰早就紅透了。
游林遠的喉結在安靜的空氣里叫囂著,他又湊過來,青歡一下子別開了臉。
“這下應該可以吃了吧。”
她笑著偷看他,認真地吃了起來。
游林遠看著她,一臉無可奈何,緊繃的肌肉終于緩緩地松懈了下來。
他知道剛剛被她算計了,可是他心甘情愿被她這么算計。
她還是從前的邊青歡,任性妄為。
吃到半途,青歡忽然想起一件事,“鞋柜里的那雙鞋怎么看著那么眼熟啊?”
她也是剛剛拿鞋的時候才看見的,他的鞋柜除了那雙白色的運動鞋外,其他都是黑色的皮鞋,擦得亮亮的。那雙純白色的鞋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悶頭悶腦地說了聲,“你送的。”
青歡這才記起來,可是她早就忘記當年那雙鞋的模樣了。可就算是那雙鞋,現在也不可能這么新。
“你沒穿一直把它供著啊?”
他沒回答,眼睛往鞋柜瞄了一眼,“當年搬宿舍的時候,差點讓德子給丟掉。”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年的場景,他是跑到垃圾回收站找回來的,洗了一遍又一遍。
青歡的眼神里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你傻呀,那么久不穿,現在都壞了。還有你怎么交了鐘正德這么一個損友,居然敢隨便亂扔我的東西。”
游林遠笑了,笑容有了幾分欣慰,他一直舍不得將它丟棄,因為那是她送他的唯一禮物。
人有時候就是太傻太固執,這份執念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但是它就是切切實實地存在,并且陪伴他度過了這么多年。
幸運的是,他的執念并沒有辜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