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gether we cry happy tears……
第二章 未來戰士
龜井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寧靜。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牀上。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一骨碌從牀上竄下來,一轉身發現自己上面還有一張牀,原來那是自己的上鋪。龜井這才反應過來,可是再往那上鋪一看,整個人差點兒嚇得叫起來:在上鋪四仰八叉躺著的那不是宮崎嗎!
見到已經死了的人躺在自己上鋪睡覺可真是夠讓人頭皮發乍的,不過龜井還是不相信似地慢慢湊過去,彷彿想看看這到底是不是那個酒後開車被撞死的傢伙。就在他的臉快要貼到上鋪的那個人的臉上的時候,那個人睜開了眼睛。他“哇”地大叫一聲退到後面,上鋪的那個人也“哇”地一聲從牀上竄了起來,藉著一腦袋撞在了屋頂上。
“你想幹什麼?嚇唬人哪!”宮崎捂著腦袋大喊。
“宮崎?真的是你嗎宮崎!”龜井沒頭沒腦地問。
“不是我是誰?”宮崎扯著嗓子大喊,“你發什麼神經哪,大早上起來就趴在人家的臉上看,還問出這麼沒腦子的問題,你昨晚撞見鬼了你!”
“你們大清早的瞎嚷嚷什麼?禮拜天也不讓人家睡懶覺!”他們這麼一鬧宿舍裡的其他人都開始抱怨起來。
龜井就地轉了一圈兒:“阿福?小泉,小三,你們也都在!”
“你真的龜上身啦!我們不在這兒在哪兒!”
龜井又盯著宮崎問:“我們現在是大幾?”
一句話全宿舍的人都沒動靜了。阿福先是張著嘴巴愣在那兒,接著開始滿牀地翻找手機,他估計這傢伙該送醫院了!
“當然是大三啦!”宮崎說,“你的腦袋被鬼敲啦!”
“大三?”龜井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到,“成功了,看來是真的成功了!”他跟貓捉尾巴似的就地轉了幾圈兒,然後打開門衝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正發愣的時候門咣唧一下子又打開了,龜井衝進來對著上鋪的宮崎說:“你下來!”
“爲什麼?”宮崎奇怪地問。
“少廢話!”龜井說著一把揪住他,把他從牀上揪了下來,拽著他就出去了。
“見過發神經的,沒見過像你這麼發神經的!”走在路上宮崎還一個勁地發牢騷,“見過你發神經沒見過你像今天這麼發神經!”
龜井不說話,也不理他,只顧自己大步地走著。他走到教學樓裡,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裡面只有一個人,是個老教授,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聞聲擡起頭來看向門口。
讓宮崎奇怪的是龜井見到他就跟見了大恩人似的,一臉激動的樣子,眼淚都快出來了:“終於見到您了,船越教授,我好想您哪!”
“我也是,孩子,”那老傢伙也激動地說,“謝謝你!”
“你們兩個這是怎麼啦?”宮崎沒頭沒腦地問,“你們倆不是天天見面嗎?怎麼搞得跟失散多年似的!”
龜井沒理他,依然激動萬分地說:“沒想到我們真的成功了!教授,這多虧了您!”
“不孩子,這都是你的功勞,辛苦你了!”教授說。
“你們在搞什麼科研成果嗎?”宮崎說,“爲什麼不告訴我?”
教授也沒理他,而是直接步入了正題:“現在時間還比較富裕,你知道先從誰開始的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龜井想了想說,“莫洛斯應該是第一個!”
“莫洛斯是誰?”宮崎忍不住插嘴問。
龜井此時似乎纔想起了他的存在,對他說:“老兄,你是不是覺得大學生活很無聊?”
“那是!”宮崎說,“當然無聊,我和一幫傢伙都快商量著去強銀行了!怎麼,你有好點子嗎?”
“老兄帶你去找刺激,你去不去?”
“去哪兒?宮崎問,“可別又是去什麼冒險島,都玩兒膩了!”
“不,”龜井看著他說,“我們去北海道!”
他們兩個人說幹什麼還真是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宿舍裡其他人都去找樂子的時候,兩人就開始在裡邊收拾東西了。
龜井一再囑咐宮崎要輕裝上陣,結果宮崎把剛打好包的東西一股腦又扔回櫥子裡了,只拿了錢包和手機。
龜井瞪了他一眼說你也不能拿這麼少啊!
宮崎說:“我正在想要不要把我牆上貼的蘇菲·瑪索揭下來帶走。”
長途汽車裡一片寂靜,坐在車裡的人們都昏昏欲睡。龜井默默地看著窗外,閒不下來的宮崎這會兒可按捺不住了,他在座位上扭動了一會兒身子,然後轉過頭來問龜井:“你說我們不跟老師請假就擅自出來好嗎?”
龜井看了看他:“你以前出來瞎逛什麼時候跟老師請過假?這次怎麼突然學乖了?”
“我怕什麼?”宮崎說,“你叫我跟你出來我二話沒說就跟你出來了,可我總該知道我們這是去幹什麼!”
“這麼跟你說吧,”龜井換了個姿勢轉向他,“我們現在就好比是特工,特工是什麼你早該知道吧,就是有著特殊身份從事特殊工作的人!”
宮崎先是看著他愣了一會兒,然後乾笑了兩聲:“我能理解你老兄,真的!我迷上007那會兒也整天把自己想象成特工!”
“我不是一時心血來潮!”龜井說,“這事兒我已經醞釀了很長時間了!”
“好吧,那你說到底是什麼事兒?”宮崎若無其事地拿出一根棒棒糖剝開放進嘴裡。
龜井看著他,說:“去阻止一個俄羅斯的殺手入境。”
宮崎嘴裡的棒棒糖接著就掉了出來。
第二天兩人到了青森,接著乘上了開往北海道的列車。
上車後宮崎就說:“你還沒去過北海道吧?”
“沒有。”龜井說。
“別說你了,連我都沒去過!”宮崎說,“不過我對津輕海峽的青函隧道可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想當年……”
“想當年沒有這些橋樑隧道的時候,日本四島被茫茫大海隔開,人們只能望海興嘆,把連接四島的美好願望當成‘日本夢想’。”
宮崎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在看著一隻會說話的猩猩。
“青海隧道於1964年5月正式開工,到1985年整整經歷了20年零10個月。”龜井接著說,“它全長53.85公里,全部工程開挖的土石方有633萬立方米,如果把這些土石用載重8噸的卡車裝載起來排成隊,可以從東京一直排到舊金山。隧道正式通車後,乘上高速彈丸列車只需13分鐘就可以安全通過,從東京乘火車到北海道首府札幌的行程一下子從20小時縮短到14個小時。”
宮崎張著嘴巴:“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告訴我的。”
“我怎麼不記得自己說過?”
兩個人從札幌下了車,一下車宮崎便四處打量著說:“真沒想到腦子一熱就跟你跑到北海道來了,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那個俄國人來沒來,在哪兒。”龜井看了看四周說,“看來我們得分頭行動,我去機場蹲點,你就利用你的本事四處打聽那個俄國殺手的消息!”
“跑腿兒的活兒讓我幹?”宮崎不滿地說。
“這方面是你的長項!”龜井說,“留意最近入境的中老年俄國人,他只對這部分人下手。”
“在別人的地盤兒上清理門戶?”宮崎說,“這也太霸道了!”
就這樣,他們白天分頭行動,晚上就在下榻的便宜旅館碰頭,幾天下來,一無所獲。
“北海道的俄國人太多了,”宮崎說,“符合條件的也是數不勝數,我總不能挨個跟蹤吧!”
“其中有一個50多歲的,叫莫爾恰林。”龜井說。
宮崎睜大眼睛:“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只知道這一個,也是剛想起來的。”龜井說,“跟你說說那個俄國殺手吧,他叫莫洛斯·奧涅金,男,25歲,身高187釐米,棕色波浪發,棕藍色眼鏡,穿一件俄式長擺風衣。”
宮崎的表情又像是看到了會說話的猩猩。
“他是日俄混血兒,兩國語言都說得很流利。”龜井補充了一句。
“你見過他了?”宮崎問。
“沒有。”龜井搖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還有那個什麼莫爾恰林,你是怎麼知道他的?難不成你正的是特工?”
“不,我不是!”龜井說,“我還是別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的了,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你再跟我來這套我就立馬回東京!”
“好吧我告訴你,”龜井無奈地說,“是船越教授說的,你忘了來之前我跟他說過話啦?”
“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背景很複雜,連我都不是很瞭解!”龜井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心虛哪,心想你別再問了成不?如果我說自己是死後穿越時空回來的,爲的是阻止四個人自殺成爲黑天使,你保準立馬調頭回東京!
宮崎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我就讓你先賣會兒官司,反正我早晚會知道!”說著轉身欲走。
“別動!”龜井突然說了句。
“怎麼了?”宮崎嚇了一跳,真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龜井歪歪頭,越過宮崎的肩膀看著機場裡來來往往的人羣,其中有一個個子比較高的人看上去挺顯眼。
“你在看什麼?”宮崎問。
“想不到他剛來!”龜井說。
“莫洛斯?”宮崎趕緊回頭找,果然很快也看到了一個穿風衣的高個子,棕色波浪發,帶著一副墨鏡。
“是他嗎?”宮崎問。
“跟我來!”龜井說了句,然後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向目標走去。莫洛斯提著一隻銀灰色的行李箱大步走出機場,剛出來就碰到一個人熱情地對他說:“需要幫助嗎,先生?我們可以送您去旅館!”
“不用了,謝謝!”莫洛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接著往前走。
“我們這兒可不歡迎殺手,先生!”剛纔的那個人突然說。
莫洛斯回頭看了看他,沒說什麼,接著又轉頭走了。
跟他說話的那個人看著他上了一輛出租車,然後也離開了機場。
出租車在一家旅館前停下,莫洛斯付錢下了車。當他走過旋轉門進入大廳時,出租車司機拿出手機撥了號。
“他在綠裡大酒店下車了,而且已經進去了。”
“幹得好,宮崎!”電話那頭說,“繼續監視他!”
這時車門乎地一下就打開了,一位穿著時髦的中年婦女二話沒說就一屁股坐在了後排座上:“銀座大廈!”
“對不起,小姐,”宮崎回頭看了看她,“我在等人,請您坐別的車吧!”
龜井來到綠裡大酒店門前,老遠就看見宮崎向他揮著大手。
“摸得怎麼樣了?”一走過去龜井就問。
“他到這兒就租了一輛汽車,”宮崎說,“每天早出晚歸的,行蹤很是詭秘!”
“行動時間有規律嗎?”
“沒有,”宮崎說,“但我知道了他的房間號碼!”
“你跟蹤他了?”龜井睜大眼睛。
“沒有!”宮崎說,“你沒看過丹·布朗的小說嗎?我只是略施小計!”
“那好,”龜井說,“找個時間咱們去會會他!”
“去他的房間?”宮崎問。
“不,”龜井說,“在另一個地方!”
莫洛斯走進綠裡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正是休息時間,停車場裡一個人也沒有,非常冷清。他拎著箱子大步走向自己停車的位子,頭頂昏暗的燈光一盞盞向後退去。
走到裡面的時候,一根柱子後面突然冒出個人來,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莫洛斯停下,這時他發覺後面還有一個人,一前一後將他的路堵住。這情景讓人想起了黑社會截路,在夜晚無人的深巷裡。
“你們是誰?”莫洛斯冷冷地問,“爲什麼三番兩次找我的麻煩?”
“我說過,”前面的那個人說,“我們這兒不歡迎殺手!”
“你們搞錯了,”莫洛斯說,“我不是什麼殺手!”
“是嗎?”前面的那個人說了句。
莫洛斯沒說什麼,因爲他發現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正慢慢地向自己靠近。他站在原地不動,而是很平靜地將箱子放在地上。當他再直起腰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得很近了。莫洛斯快速將一隻腳放在箱子上,一下將箱子推開,與此同時兩人前後夾擊一起對他出了手。莫洛斯也不示弱,忙活了這邊忙活那邊,高高的個子動作倒挺敏捷。龜井剛出一拳,莫洛斯就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摔了出去,接著轉身一拳將宮崎打到在地。龜井站起來從後面抱住他,宮崎衝過來攻擊,莫洛斯卻跳起來兩腳將他踢開,然後落地一個過肩摔把龜井也扔了出去。兩個人剛站起來,卻看見莫洛斯已經站在那裡,用槍指著他們了。
“沒錯,我是個殺手。”莫洛斯說,“不過我沒時間陪你們玩兒!”說著一邊用槍指著他們,一邊走過去提起自己的箱子,又走到汽車那兒,發動汽車揚長而去了。
“他真的是殺手?”宮崎問。
“我沒說不是!”龜井說。
“天哪,我們在幹什麼!”
龜井沒說話,而是掏出了一個東西打開,那個東西接著發出了嘀嘀的響聲,屏幕上有個紅點一閃一閃的。
“我的老天!”宮崎睜大了眼睛,“你從哪兒弄到的這玩意兒?”
“別以爲只有你會跟蹤人!”龜井說,“好吧,現在我不會阻止你了,拿出你的本事去給我們弄一輛車吧!”
宮崎一聽這樂了,咧著嘴搓著兩手,貪婪的目光在周圍的這些車裡搜索著。
不一會兒,宮崎開的汽車就叫囂著衝刺在馬路上了。龜井知道他開車的德性,便也沒說什麼,只管將安全帶在自己的身上綁牢,心想你愛怎麼瘋就怎麼瘋去吧,只要別出人命就成!
不料開著開著一會兒下起了雨,擋風玻璃上出現了雨點。
“怎麼突然下雨了?”龜井說著,按了一下按鈕,防雨刷工作了起來。
“嘿老兄,”宮崎笑著看著他,“想爽一下子嗎?”
龜井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車蓬就自動掀到後面去了。
“你發什麼神經!”龜井大聲說,“想得肺炎哪!”
“呀呼!”宮崎不理他,照舊飆車淋雨。
“你小子別太過分了,現在可不是玩兒的時候!”龜井說著去按那個閉蓬按鈕。宮崎就是不讓他按,兩個人爭來爭去弄得車子左右亂晃。這時突然嘀地一聲響,然後嘟嘟地響個不停。兩人一驚,才反應過來是跟蹤器在響。
“怎麼回事?”宮崎問。
“說明我們已經距離目標不遠了!”龜井說。
宮崎這才正經起來專心致志地開車,龜井終於得以將車篷放了下來。
很快,汽車駛離了繁華的市區,開到了偏僻的郊外,雨下大了,天色也開始變暗。宮崎打開車燈,汽車行駛在空曠的郊外公路上。
跟蹤器的聲響越來越急促了,紅點也閃動得越來越快,宮崎一路踩著油門,汽車一刻不停地向著目標的方向趕去。
沒過多長時間,前面出現了一輛汽車,正是莫洛斯那輛的顏色。
“關上車燈跟上去!”龜井盯著前面說。
“這還用你說!”宮崎將車燈關上,然後一踩油門兒衝了上去。
距離越來越近了,兩人這纔看清自己跟蹤的那輛車的前面還有一輛車。
“原來他也在跟蹤!”
“情況不妙!”龜井說,“趕快跟上去!”
這話剛說完,莫洛斯的那輛車突然加速,猛地撞在了前面那輛車上。那輛車立馬失去了控制,帶著刺耳的摩擦聲橫著向前滑行。這時一聲槍響,那輛車轟地一聲爆炸了,在原地上騰空而起。莫洛斯趁著它騰空的這一瞬間從它的下面衝了過去,那輛車接著翻滾著重重地落在了公路上。
兩人一驚,宮崎一個急轉彎躲開了落在他車前的“火車”,接著緊踩油門向莫洛斯追去。
“這小子還真野蠻,直接把人家的車給轟了!”宮崎說。
“你還懷疑他是個殺手嗎?”龜井說。
“我沒說他不是!”宮崎大吼,“媽的這種人可不能任他在日本國土上撒野!”
“等等!”
“又怎麼了?”
“不好,”龜井說,“他面前還有一輛汽車!”
“什麼?”宮崎睜大眼睛,“還沒完事兒!”這是他纔看清莫洛斯的前面果然還有一輛汽車,但還沒等他們做出什麼反映,接著又是又是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那輛車好像是被打暴了胎,失去了控制在公路上橫衝直撞,然後就翻車了,連續翻了七八個筋斗居然又四輪著地哐當一下子落在了公路上。
這時莫洛斯的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車裡走出了一個人。翻過筋斗的那輛車裡面的人估計也折騰得夠嗆了,打開車門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宮崎猛地一踩剎車,汽車吱地一下停住了。兩個人想下車衝上去,卻不知爲什麼都坐在那裡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莫洛斯一步步走進他們——不止一個人——然後伸出一隻手臂,隨著幾聲沉悶的槍聲,那幾個人無聲地倒地了。
雖然距離較遠,又隔著一層雨幕,車裡的兩個人依然是看得驚心動魄,心驚膽戰。開槍的那個人放下手臂,轉身往車邊走的那一剎那,兩人看清他果然就是莫洛斯,被雨打溼的捲髮垂下來,臉上漠無表情。他一步步走回車裡,然後開車走了。
兩人這時才清醒過來,宮崎趕緊發動車子,結果車子纔開起來龜井便說了一句讓人吃驚的話:“宮崎,開車撞死他!”
“什麼?”宮崎以爲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我說開車撞死他,你沒聽明白嗎?”
“爲什麼?”宮崎睜大了眼睛,“因爲他殺了人嗎?”
“他殺了人倒沒什麼,”龜井說,“但千萬不能讓他自殺!”
“你怎麼知道他會自殺?”宮崎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他一個人的命抵得過好幾條人命嗎?”
“他殺掉所有的仇人以後就會自殺!”龜井大聲說,“一旦他自殺了那將會非常可怕,所以寧可我們將他殺掉!”
“笑話!”宮崎說,“我可下不了那個手,我坐牢了你去把我保出來哪!”
“停車!”龜井大喊,“我來開!”
“別發神經了!”宮崎說,“人自殺了就死了,能有多可怕!”
“你不懂,快停車,我來撞死他!”
“到底有多可怕?”宮崎不依不饒,“難道他會變成吸血鬼嗎?”
“不,”龜井說,“會變成瓦爾基莉!”
宮崎猛地踩下了剎車。
龜井手握方向盤,眼睛直直地盯住前方,雖然他關上了燈,儘量將車子的聲音減小,但接近莫洛斯那輛車的時候還是被發覺了。那輛車一下子加快了速度,龜井接著緊踩油門跟了上去。
“安全帶繫好了嗎?”他問宮崎。
宮崎看了看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接著龜井猛地將油門踩到底,汽車衝著莫洛斯的車尾就撞過去了。
隨著一聲巨響,莫洛斯的汽車豎起來快速地打著轉,與此同時龜井的車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滑到了它的前方。
宮崎正在想這情景要是放成慢鏡頭就好看了,接著那車嘭地一聲四輪著地拍在公路上了。
停下後兩人下車走到莫洛斯的車前,只見他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衣服上有隱隱的血跡。宮崎伸手將他扶起來,發現他雙目緊閉,頭的側面還有一道血痕。
宮崎二話沒說,打開車門將他拉了出來,接著試了試他的脈搏:“他還活著!”
龜井也試了試,然後沒說什麼,將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裡。
宮崎正忙著給他擦血,忽見一支手槍抵在了他的頭上。
“龜井你瘋啦!”宮崎大喊。
“他必須死,”龜井說,“否則他會自殺!”
“你鬼迷心竅了你!”宮崎一把將他的手槍打開,“就算他是殺人犯也應該由法律來制裁,還輪不到你開殺戒!”
“你不明白,”龜井大聲說,“你一時心軟會釀成大禍的!”
“我是不明白!”宮崎說,“我只明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還想給下輩子積點德呢!”說著他不管龜井,自顧拖著莫洛斯走。“這斯拉夫人還真重哪,還不快幫忙!”過了一會兒龜井才走過來,兩人一前一後將莫洛斯擡到了自己的車上。
在醫院走廊裡等著的時候,兩個人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他們坐在長椅上互不作聲,直到醫生推門出來,宮崎才趕緊湊上去詢問。
“患者頭部的傷倒是沒什麼大礙,”醫生說,“我們已經處理好了。不過……”
“不過什麼?”宮崎緊張地問。
“他的大腦部分受損,而且經我們證明,他已經失憶了。”醫生說。
宮崎聽了大吃一驚,想不到龜井卻噌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失憶?”他大聲說,興奮得跟什麼似的,“他真的失憶了嗎?”
醫生睜大眼睛看著他,宮崎說:“看你幸災樂禍成這樣子,人家傷成這樣你很高興嗎?”
“失憶了好哇!”龜井說,“失去記憶他就不會自殺了!”
醫生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你怎麼老是執迷不悟地以爲人家要自殺!”宮崎說,“人家活得好好兒的幹嗎要自殺!”
“雖然失憶較嚴重,”醫生說,“不過經過治療和休養應該可以恢復。”
“不不不,”龜井擺擺手說,“我們不治了!”
“什麼?”醫生吃驚地問。
“我是說我們不在這兒治了,我們帶他回去治,那兒比較方便!”龜井嘿嘿地笑著說,宮崎在一邊那眼橫他。
“那好吧,”醫生想了想說,“不過也得等他的傷好了再走。”
龜井只給了莫洛斯三天的時間養傷,第四天的早晨便站在了他病房門口,使眼色讓宮崎進去。宮崎踱著步子走到莫洛斯牀前,他正穿著病服坐在牀上。宮崎清清嗓子:“換衣服吧,我們該走了。”
“去哪兒?”莫洛斯擡頭問。
“去你該去的地方。”
兩人把莫洛斯帶回了東京,選擇校園裡人最少的時候將他帶進了上智大學。
當龜井推開船越辦公室的門的時候,船越熱情地迎了過來:“哦,你回來了孩子!怎麼樣,事情進展得順利嗎?”
“還算順利,”龜井笑著說,“教授,您看我把誰帶來了?”
說著他把莫洛斯帶進來,船越一看到他便睜大了眼睛。
“哦,好樣的孩子!”船越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先坐一會兒吧!”龜井對莫洛斯說,然後使眼色將船越帶到了外面。
“我們本來想阻止他殺人,可是沒有成功,他下手太快了!”龜井說,“不過還好,我們阻止了他自殺。”
他們在外面說話的時候莫洛斯的注意力正放在船越的桌子上,上面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模型,有的還在動。
“我知道跟他談話是沒有用的,所以我們嘗試著其他的辦法。”龜井說,“一開始我們想借助武力,以硬碰硬,但是無濟於事。”
也許動物天生就對動的東西感興趣,莫洛斯被旋轉的太陽系行星模型吸引住了,他不由地伸手去碰那個東西。
“後來我們這在跟蹤他的時候親眼目睹了他殺人,”龜井接著說,“真是太殘忍了,所以我當機立斷就決定開車撞死他!”
“你的做法也許是對的。”船越說。
誰知那個模型那麼不牢固,一碰就散架了。哪些行星藉助慣性橫七豎八地飛了出去。
“我氣急敗壞地猛地一踩油門衝著他的車就撞了過去,”龜井說,“當時他的車都豎起來了,還不停地翻著跟頭。車停下愛後我們就發現他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頭上還在流血。”
“他沒死?”
“沒有,”龜井說,“不過他失憶了!”
“失憶了?”船越睜大了眼睛。
“對,我認爲這是最好的結果,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龜井說。
“的確是再好不過了!”船越興奮地說。
到處亂飛的模型將桌子上的東西搞得一團糟,引起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這些反應的最後結果是桌子上那個巨大的地球儀架子被撞到了,電視那麼大的圓球接著脫落架子滾下來。
“我想他現在這個樣子很難自己生活,”龜井說,“所以我想找個人照顧他,想來想去只有您最合適了,教授!”
“好的沒問題,”船越說著,這時忽聽辦公室裡“嘭”地一聲響,兩人嚇了一跳,趕緊往裡面看,只見莫洛斯坐在那裡看著地上,地上一個巨大的地球儀正骨碌骨碌地滾過去。
“放心吧,”船越說,“我會照顧好他的!”
“本來以爲我們的學校破得不能再破,”離開船越那兒後宮崎說,“不過離開一段時間後覺得它還是挺好的!看來我真的是累了,想在只想回到宿舍倒在牀上誰他一天一夜!”
“我們沒時間休息。”龜井說。
“什麼?”宮崎吃驚地問。
“時間緊迫,我們不能誤了大事!”
“你哪兒來這麼多的大事?”宮崎窮追不捨地問,“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的事情,嗯?你是臥底特工嗎?爲什麼不告訴我?”
“好,如果你相信的話我就告訴你!”龜井突然停下來說,“我是未來戰士,是回到過去來拯救世界的!”
宮崎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早就知道會是這樣,”龜井又邁開步子,“那我自己去好了!”
“等等!”宮崎捂著肚子追過來,“既然你不想在學校裡呆著,我就陪你出去玩玩兒好了!這回我們去哪兒?”
“那個地方你保準想去!”龜井說。
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宮崎還挺興奮的,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跟小學生去春遊似的,可坐上長途汽車就覺得無聊了,坐在座位上那模樣特委屈。
“我說把阿福的跑車弄過來,你不讓!”他一個勁兒地埋怨,“非要我們坐在這大籠子裡,多沒勁哪!咱自己要是有輛車,日本四島老弟我早就帶你逛遍了,去哪兒不成啊!”
“你就老實一會兒吧,”龜井說,“是你自己願意來的!”
宮崎賭氣似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接著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一樣,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嘴都咧開了。
龜井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他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跟被什麼牽著似的直直地往前走。
司機正在專心致志地開車,忽聽背後有人說了句:“先生,這車我能開一會兒嗎?”
人家司機一愣,不由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人正滿臉堆笑地站在自己後面,盯著方向盤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對不起先生!”這時又冒出一個人來說,“他在跟您開玩笑呢!”
龜井把宮崎揪回來按在座位上:“搞什麼,汽車上這麼多的人命呢,哪兒能認你胡來!”
“他開得太慢,太沒意思了!”宮崎嘟噥著說。
龜井瞪了他一眼,他閉上嘴,把頭歪一邊兒去了。
不過一會兒他還是耐不住寂寞,又轉過頭來問:“我們這次去哪兒?去幹嘛?你不會是又想去開車撞死人吧!”
“你以爲我是殺人狂嗎?”龜井說,“其是在北海道,我也不想去撞人家,只是出於無奈。”頓了頓又說,“其實他是個好人,曾經做出過很大的貢獻!”
他想著在一片荒亂的東京城,當幾乎所有的人全部逃入地下建築的時候,他坐在外面望著御藏島的方向。一股耀眼的光柱正垂直著衝向天空,直達那濃煙密佈的雲層之上,如同一條火焰巨龍騰空直上,衝出雲霄。莫洛斯當時就在那個島上。那個島被夷爲了平地。
“這次要見的是什麼人?”宮崎的話打斷了他的回憶,“是殺手還是間諜?”
“都不是,”龜井說,“見了你就知道了!”
汽車一直開了好幾個小時,百無聊賴的宮崎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扭頭往四周看了看,問龜井這是在哪兒,龜井說他們已經到了高鬆。
“什麼?”宮崎大喊一聲,“你怎麼又把我帶到四國來了!”
下車後兩個人有轉車到了高知市,然後又打車去了郊外。
一刻不停地奔波,所走的地方越來越偏僻,宮崎耐不住性子了:“我們這是去哪兒?”他忍不住問,“不會是要去盜墓吧!”
汽車停下來的時候他們面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樹林,宮崎這在琢磨這是什麼地方,龜井便頭也不會地走進去了。宮崎無奈,只好也跟了進去。
樹林中很幽靜,陽光透過頭頂的樹葉灑落下來,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如同細膩的海浪聲。
“這樹林跟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龜井說。
“你不是頭一次來這兒嗎?”宮崎不解地問。
“上次來的時候樹葉的顏色有些反常,而且有的甚至還往下落。”
“秋天落葉不是很正常的嗎?”宮崎說。
“可當時是在春末!”
宮崎睜大了眼睛。
樹林的盡頭是道斜坡,斜坡的下面是一片碧綠的草地,點綴著各種各樣的野花。
宮崎眼前豁然一亮:“著地方可真美,空氣也新鮮!”他站在坡頂上往著遠方,呼吸著新鮮空氣舒展著胳膊。“這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地方,不如以後我們就到這裡來養老好了!”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龜井說。
宮崎大惑不解:“我可沒來過這兒!”
龜井突然將宮崎一把抓過去躲在樹後面。
“怎麼了?搞什麼!”宮崎不解地問,他順著龜井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碧綠的草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美麗的身影,雖然離得太遠看不清容貌,但一定是一個可愛的妙齡少女,穿一身飄逸的淡色衣裙,正步伐輕盈地向斜坡這邊走來。
“原來你還有這嗜好?”宮崎說,“爲了看美女這麼大老遠跑來!”
“這姑娘有危險!”
“什麼?”
“我說她有危險,你必須留下來保護她!”
“你別又在這兒憑空捏造了!”宮崎說,“你不就是像甩掉我自己去冒險嗎?沒門兒!”
“這關係重大,你比須留下來!”
“得了,你又再發什麼神經?”宮崎說,“即使有美女我也不會錯過去冒險的機會!這叫不愛美人愛江山!”
那姑娘漸漸走進了,宮崎還在這兒闊論江山呢,龜井一看不行了,不上眼睛一咬牙照著宮崎的後背就是一掌。宮崎大叫一聲從斜坡上滾了下去,滾到坡下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龜井你這個挨千刀的!”他坐在地上衝著坡上大喊,“想讓我呆在這兒也用不著這麼狠哪!哎呦我的腳脖子八成是脫臼了!你小子等著,我回去把你從屋頂上……”
“你怎麼了?”
正罵著突然聽到了一個甜美的聲音,宮崎擡頭一看,接著愣在那兒了。眼前的這是個人嗎?如果是凡人的話怎麼會美得這麼超凡脫俗?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蘇菲·瑪索跟她比起來簡直就是村姑!宮崎的心都碎了。
“你摔得怎麼樣?”那姑娘又問了一聲,目光關切地看著他。
“沒……沒什麼,”宮崎如夢初醒,趕緊說,“只是不小心從上面跌了下來!”
“真的沒事嗎?”姑娘說,“我扶你起來吧!”
“哦……哦謝謝!”宮崎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見到這麼美的姑娘還這麼快就可以親密接觸,感覺自己要飄飄欲仙了!他在姑娘的攙扶下慢慢站立起來,但站不穩,腳踝鑽心地痛,心裡發顫,渾身發抖。
“看來你傷得不輕,”姑娘說,“我扶你去我家吧!”
“什麼?”宮崎不敢相信,“去你家?”
“是啊,”姑娘說,“我家很近的,前面就到了!”
宮崎感覺自己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心想龜井這回我就先饒了你,你把我推下來卻遇見個這麼漂亮的活仙子,我回去再謝你啊!不過回去的時候沒準兒就不是一個人了!
坡頂上的龜井躲在樹後看著下面的情況,心想兄弟這回可就對不住啦,不過我也是萬般無奈啊!你就在這裡安心地養傷,順便幫我完成任務。老弟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他看著宮崎在那位姑娘的攙扶下一步步走遠,然後轉身離開了。
龜井離開四國後便隻身前往九州,但他目前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怎樣才能找到瀧澤靖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海邊的那塊大巖石,瀧澤成爲黑天使之後兩次都是在那裡見到他的。
於是龜井到了九州之後直接去了那個地方。仍然是那塊巨大陡峭的巖石,彷彿一把些插入沙灘的寶劍,又如騰空直上的巨鷹。仍然是那片波濤洶涌的海岸,海浪撞擊著巖石,水花四射。唯獨沒有瀧澤的影子。是啊,龜井想,瀧澤是成爲黑天使之後纔出現在這上面的,衣服被海風吹得舞動如旗,在波瀾壯闊的海天之間頗有震懾力。那時的他滿腹仇恨,一心想要毀滅整個世界。但後來也是在這個地方,他用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一場有他自己造成的海嘯,壯烈而死。可是現在,他在那兒呢?
宮崎心安理得地在那個鄉下姑娘的家裡養傷,每天坐在牀上看著美人進進出出地照顧自己,美得都要到天上去了。
“對了,”一天他跟人家姑娘說,“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加納綺童,”姑娘笑著說,“你就叫我綺童吧!”
“綺童?”宮崎說,“北歐神話中的春神,這名字可真好!”
姑娘笑得更甜了:“你呢?你叫什麼?”
“我叫宮崎!”
“宮崎駿?”
“對。你簡直比《千與千尋》裡的那個女孩子還要善良!”
“救了受傷的白龍?”綺童說著遞給他一杯熱水。
“是的,”宮崎接過水杯看著她說,“幫他找回了自己。”
綺童又笑了。宮崎問她笑什麼。
“你一直握著杯子不怕燙嗎?”
宮崎這才呲牙咧嘴地趕緊將杯子放下了。
龜井幾乎找遍了九州所有的大學,可是都沒有打聽到一個叫瀧澤靖一的。最後他一拍腦袋說自己怎麼這麼笨哪,瀧澤家在九州不一定在本地上學嘛!可是到底怎麼才能找到他呢?龜井知道他喜歡大海,可九州又不是個小島,那麼長的海岸線他總不能挨個找個遍!他又想到了瀧澤的父親,於是又想辦法聯繫綠色環保組織。可是您想人家是那麼好聯繫的嗎,人家可是國際環保組織,又不是婦聯!最後龜井終於無奈了,他只好豁出去每天在海邊逛,巴望著有一天能見到瀧澤。但一晃一個月又過去了,依然一無所獲。龜井就覺得自己很笨,來了兩個月了,怎麼連個人也找不到!是啊,九州也不是個巴掌大的地方,茫茫人海的,去哪裡找啊!
走來走去龜井又回到了大巖石那兒,已經再也走不動了,身心俱疲一屁股坐在沙灘上。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他,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已經太累了。他喘著氣望著眼前的大海,一邊百無聊賴地抓著身邊的沙子。他用手將沙子攥緊,然後一點點壘起來,壘成了一個碉堡的樣子。他攥緊最後一把沙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碉堡上的時,突然飛過來一個東西將他的建築整個兒搞垮了!
龜井正一肚子氣地想知道是誰這麼惡作劇,又突然聽到一陣由遠而近的大喊聲。猛地擡頭一看,只見一個人正張牙舞爪地朝自己飛來。龜井躲閃不及,被他一腦袋頂上了,兩個人一塊兒栽到了沙子上。龜井捂著腦袋噌地坐起來,剛想衝那人發作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倒是那人大大咧咧地說:“沒什麼,我從自己的鳥兒上掉下來了!”
他的話剛說完,只聽見嘭地一聲響,龜井驚得忙轉頭去看,只見一架簡易式小型滑翔機撞在石頭上散架了。
那人嘿嘿一笑用手一指說:“我的鳥兒!”
瀧澤推開門對龜井說:“進來吧,我去拿藥箱!”
龜井走了進來,瀧澤打開一間屋子的門,卻突然被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嚇了一跳。
“噢,老爸!”瀧澤捂著胸口說。
“你打架了?”那位嚴肅的父親問。
“沒有,老爸!”
“那人家的頭怎麼會腫起來?”
“是您兒子的頭太硬!”瀧澤調皮地笑著說,然後一側身閃進了屋裡。
那爲父親又將目光移到龜井身上:“你是他的同學嗎?”
“算是吧!”龜井說,一邊看著眼前的這位不茍言笑的老人,心想著就是傳說中的綠色環保組織的成員哪!
“你是學什麼的?”那位父親坐下來問。
“跟瀧澤差不多,”龜井說,“學的是海洋生物!”心想自己撒謊的本事並不比宮崎那小子差!
“他說他是來這裡實習的!”瀧澤拿著藥箱從屋裡出來,給龜井抹了點消腫藥,然後讓他自己拿冰袋敷著。
“天哪你怎麼這麼黑?”瀧澤看著他說,“跟剛從非洲回來似的!”
“我這些日子總是風餐露宿,忙著實習嘛!”龜井嘴上說著,心裡卻想臭小子還不是爲了找你!
“你沒有地方住嗎?”瀧澤關切地問。
“有啊,”龜井說,“沙灘!”
“真是太可憐了!”瀧澤搖搖頭說,接著轉向自己的父親:“爸爸,不如讓他住在我們家吧,好嗎?”
“你吸菸嗎?”他的父親轉問龜井。
“不。”
“喝酒嗎?”
“不。”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那位父親說,“倒是可以住一陣子。”
“太好了!”瀧澤興奮地笑著說,“嘿你聽見了嗎!”
龜井嘴上不停地說著謝謝,心裡卻在想,當然聽見了,這正是我想要的!
宮崎可以下地的時候便開始不斷地獻起了殷勤,不僅幫助綺童照顧一屋子的小動物,還幫她照料年邁的老祖母,甚至還親自到外面砍了一根樹枝回來給老人家做了一支柺杖。當綺童說你的腳還沒好呢,別忙了快歇著吧,他總是說沒事兒沒事兒,已經沒什麼了;而當綺童說你的腳全好了看來真沒事兒了,他又趕緊說還沒好,還很疼呢!他就是怕綺童以爲他的腳好了不讓他在這兒住了!不過祖孫倆對他也是挺好的,全然不拿他當外人兒。宮崎更是沉浸在這美好的田園生活當中,將外面的一切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而那邊的龜井也在試著融入瀧澤父子的生活。漸漸地他了解到瀧澤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但由於那個時候他還不記事,所以並沒有對他後來健康快樂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相反他在生活中總是很樂觀,他屬於那種精力極其充沛,腦子裡滿都是些新奇想法的人,每天一睜開眼睛就閒不住。龜井完全沒有想到他在現實生活當中會是這樣的一個人,跟他成爲黑天使後滿懷仇恨充滿殺氣的樣子截然不同。看來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儘管這種改變看起來是那麼地殘酷。不過龜井承認他是最好交的朋友,他在某些地方看起來像極了宮崎,兩個人都是那種可以跟你鐵得不能再鐵的朋友,而有的時候又會讓你有些受不了。
龜井最怕的就是比瀧澤起得晚,因爲他叫人的方式可以像好廚子做飯一樣變著花樣地每天都不重複!
它可以極其耐心極其小心地將膠布一片一片地貼在你的胳膊上,在他不想讓你醒來的時候你絕不會察覺。最後他猛地將所有膠布連著揭下來,你大叫一聲醒來後會發現自己胳膊上的毛兒都沒了!
龜井有一次在睡夢中聽見有人大喊:“地震了!地震了……”他一骨碌從牀上跳起來衝到外面,卻發現爺兒倆翹著二郎腿兒坐在沙發上,連著還若無其事地對他老爸說:“瞧見了沒,我說一喊地震他就會立馬出來吧!”
最讓龜井受不了的還是自己睡得最香的時候突然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你被潑醒的時候連著還在那兒拿著盆子搖來晃去地學海豚叫。
不過大多數時候他們還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們沒事兒就在一起談天說地,不過瀧澤談得最多的話題還是海洋生物,龜井偶爾能應付上一兩句,但談到深處的時候還是傻眼了。他想要是宮崎那小子在就好了,不管懂不懂也能搬出一大堆術語來跟他侃一陣子!
而此時的宮崎好像早就把什麼龜井忘得一乾二淨了,他每天將全部的心思全都撲在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上,正在鄉下與她一起過著飄飄欲仙的生活。
溫暖的陽光灑滿整個院子,祖孫倆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奶奶坐在乾淨的臺階上,綺童依偎在她的腿邊,聽她講著古老的故事。院子裡的兩顆櫻樹芳香翠綠,樹上的鳥兒歡快地唱著歌。這一切都是那麼地祥和美好,卻突然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了。
幾個陌生人突然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其中一個進來就大聲說:“我們要在這片地上開荒,你們趕快從這裡搬走!”
祖孫倆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嚇了一驚。
“爲什麼?”祖母站起來對他們說,“我們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了,爲什麼要我們搬走?”
“這還用問嗎?”那人惡狠狠地說,“你們的破房子礙事了,當然要搬走啦!”
“求求你們別趕我們走!”綺童苦苦哀求到,“我祖母年紀大了,我家裡還有很多可憐的小動物!”
“小孩子瞎摻合什麼!”那人大喊,“老太太走不了你就扶她走,那些小貓小狗的破玩意兒就扔掉算了!”
“不行!”綺童大聲說。
“你們這些不講理的惡棍!”祖母生氣地大喊,“你們還有一點良知沒有?我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了,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這兒!你們要想在這裡胡作非爲,就等我死了再來吧!”
“我們可等不到!”那人一擺手,“既然你們自己不像搬,我們就幫你搬!”說著幾個人一哄而上,不顧祖孫倆的阻攔,一把推開她們衝進房子。
剛推開門他們卻停住了,宮崎站在門口,看來是脖子酸,歪著頭用手揉著:“是誰沒長眼睛敢在這兒撒野?”
幾個人看了看他:“你小子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回答他的是一記狠拳。說話的那個人接著就趴在臺階上了。
宮崎跨過他一步步走下臺階,捏著下巴還在想:“奇怪,我怎麼都忘了?”他問那幾個人:“你們知道嗎?”
幾個人氣得咬牙切齒,其中一人大喊一聲:“上!”幾個人一哄而上,一陣拳腳過後,都被撂倒在地了。
“我想起來了,”宮崎說,“我是地獄來的,你們有誰要是活膩了想去,我可以免費把他送過去!”
幾個人**著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溜出了院子。
“宮崎!”綺童忙跑過去問,“你沒事吧?”
“沒事兒!”宮崎說,“剛纔那幾個人沒傷著你們吧?”
綺童搖搖頭:“這次多虧有你在,不然的話我和奶奶真不知道會怎樣!”
宮崎大手一揮:“沒什麼,應該的嘛!”這時他突然想起了龜井,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想到他了,這時突然想起來是因爲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綺童有危險,要自己留下來保護她。宮崎就納悶了,他怎麼知道她會有危險?
“宮崎?”綺童說,“你在想什麼?”
“哦,”宮崎回過神來,“我在想我總不能一輩子住在這裡,要是我走了那些人再來搗亂怎麼辦?不如你和奶奶也搬到我那兒去吧,那樣我還可以照顧你們!”
“可是……我的哪些小動物怎麼辦?”綺童爲難地說。
“你可以把它們帶走啊,”宮崎說,“你可以在城市裡開一家動物收容所,或者去學學做獸醫開一家寵物門診,現在城裡可需要這個了!”
“真的!”綺童高興地說,但回頭看了看奶奶,又猶預了;“可是奶奶在這裡了一輩子了,他不想離開這裡。”
“以前我是不想離開,”奶奶這時開口說,“不通現在我想不通了,我的孫女長大了,不能總呆在鄉下,也應該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了。我這個祖母不能拖累著她!”
“奶奶,”綺童驚喜地跑到她身邊,“您真的想搬走了嗎?”
奶奶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太好了!”宮崎也高興地說,“你們先收拾收拾,我明天就回去,想辦法幫你們弄一輛車來搬動西!”
又是新的一天。龜井剛起來就聽見瀧澤在客廳裡嚷嚷著什麼,走過去一看,瀧澤一米八的大個子跟個小孩子似的跟在他爸的屁股後面;“您就帶我去吧!我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也應該參與您的偉大的事業!再說我也跟您一樣熱愛海洋,熱愛海洋生物,所以我有權利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不行!”那位父親嚴厲地說;“你不是我們組織的成員,不能參加組織的活動!”
“可我是您的兒子!”瀧澤窮追不捨,“您就當我是您的幫手把我帶去吧!”
“不管你們要去那兒,”龜井插嘴說,“我也要跟著去!”
“沒你的事兒!”瀧澤衝他喊了一句。
那位父親指著他說;“你呆在家裡!”然後又指著自己的兒子;“你跟我去!”
“呀呼!”瀧澤高興得以跳老高,衝龜井擺了個勝利的姿勢。
龜井看著他沒說什麼。待爺兒倆走後,龜井一個人笑了笑,衝著門口擺了個勝利的姿勢。
刷完牙洗完臉沒事兒了,龜井悠閒地嚼著餅乾在瀧澤的電腦坐了下來,熟練地打開電腦闢裡啪啦地竅了一陣,屏幕上接著出現了跟蹤地圖,一個紅點在上面一閃一閃的。
龜井得意地笑了笑;“對付莫洛斯的辦法用在他身上照樣管用!”
接著他拿起電話,按了一下在耳邊;“喂,警察局嗎?對,我要報案!我們在九州南部海域發現捕鯨船,請你們多派一些人手趕緊過去吧,方位是……”
浩瀚的大海破浪起伏,一條大船在波濤中破浪前行,船頭不斷地激起幾米高的水花,浪尖幾乎衝到了甲板上。
一艘快艇從側面趕上那條大船,與它並列前行。快艇上的兩個人身穿救生衣,其中一人舉著擴音器朝船上大喊;“我們是綠色環保組織的成員,現在要求你們放下武器,立刻終止這次行動!”然而大船上的人似乎對此充耳不聞,繼續向前行駛著。
“爸爸,他們好像聽不見!”瀧澤大聲說。
他父親沒說什麼,而是掏出一支手槍,朝天鳴放了兩槍。
“爸爸,我們不能用槍打人!”
“我不想打他們,”他父親說,“我只想阻止他們!”
船上的人似乎聽到了槍聲,幾個人走到船邊的欄桿旁往下看。
“我要求你們立即停止這次行動,”他父親衝他們大喊,“否則我們將採取強制措施!”
船上的幾個人沒說什麼便轉身走開了,回來的時候架板上已經架好一支捕鯨用的大型弩弓,並上了帶繩索的箭。
快艇上的兩個人大吃一驚,但此時又響起了一個聲音:“我們是警察,我們已經將你們包圍了,請你們剛下武器,立即投降!”
船上的人一驚,但立即想到也許是有人在虛張聲勢。可是定眼一看,好麼,海面上已經出現了好幾艘快艇,將他們的大船團團包圍。頭頂上還有螺旋槳的聲音,他們再擡頭一看,好幾架直升飛機正在他們頭頂打轉。一時間天上飛的,海上跑的,除了司機人人手裡都有槍!大船上的人無奈地舉起了手。
快艇上的父子倆一時間也看呆了。
“真酷!”瀧澤興奮地說,“好像是到了好萊塢!”
回到家裡以後,瀧澤進門就開始口若懸河地對龜井講他們爺兒倆在海上的冒險經歷,講得是天花亂墜,精彩紛呈。龜井像模像樣地聽著,不是點點頭,心裡卻早已是樂開了花。想想這一切可都是自己的偉大功勞哪,能不高興嗎!
過去將小貨車開到綺童家門口的時候,坐在旁邊的司機已經快要不省人事了。他丟下人家不管,樂顛兒顛兒地跑到家裡幫祖孫倆搬東西。他將裝著小動物的籠子一個個搬到車上,然後是一些簡單的行李,末了對看著房子依依不捨的祖孫倆說了些安慰的話,便將她們扶上了車。
司機開車可比過去穩當多了,綺童的祖母坐在駕駛室裡,兩個年輕人則坐在後面的貨艙上,一路上又說又唱的,瀏覽著美麗的風景,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龜井走的時候對瀧澤父子說他的實習結束了,要回去了,並一再保證以後會來九州看他們的。瀧澤將他暴打了一頓,然後將他送到車站。車開走的時候瀧澤站在那裡微笑著向他揮手。這纔是生活當中真正的瀧澤。
離開學校的時候他們是大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四了。
兩個人一見面,宮崎便接瀧澤的茬把龜井暴打了一頓,以解他當初將自己推下去的心頭之恨,和分別數日的相思之苦。
完了以後龜井朝宮崎的身後這麼一瞅,看見了站在後面的加納綺童,立即興奮得跟什麼似的:“你把她帶來了!你把她帶來了!”
宮崎大手一檔,說:“你高興個什麼呀,她現在可是我的女朋友,你最好離她遠點兒!”
“這樣就好,”龜井說,“起碼你可以時時刻刻地保護她了!”
“這還用你說!”宮崎壓低了聲音,“沒看見我挑校園裡人最少的時候把她帶進來嗎?不然的話就她這傾國傾城的容貌,整個兒學校還不都得塌了!”
龜井心想可不是嗎,要不然她怎麼會成爲黑天使!他又問宮崎:“那她到咱們學校來這是……”
“哦,我在咱們這兒幫她租了一間房子,”宮崎說,“人家打算開一家動物收養所兼寵物門診,這不是到咱們學校的圖書館來借幾本相關方面的書嗎!對了,”他又問龜井,“你小子把我甩掉後又去哪兒瞎逛啦?”
“我還是別說了,說了怕你不會相信!”
“你小子又來這套!”宮崎舉起拳頭。
“好吧好吧,”龜井說,“你們不是要去圖書館嗎?咱們邊走邊聊!”
一進圖書館,綺童便驚訝於裡面的地盤之大和藏書之多。其實自打進城以後她到處都很興奮很好奇,就像是一個純真的孩子,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陌生和嚮往。龜井看著宮崎在她身邊跑來跑去地獻殷勤,告訴她那裡有她想要的書,還給她找其他的好書看。龜井心想這個曾經多次強調不談戀愛不結婚的宮崎這回總算是栽了!看來真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哪!不過這讓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高興的事——宮崎這下子用不著英年早逝了!因爲他是在一次單身狂歡夜上玩兒得得意忘形,回去的路上酒後駕車死於車禍的,而現在他戀愛了,就不再是單身了,也就不會再去那種狂歡夜了,更不會因酒後駕車獻出生命。想到這兒他不由地笑了,看著書架旁親親密密的兩個人,他彷彿看到了充滿希望的美好的未來。
正在憧憬的時候,龜井的餘光越過老人看到了書架的另一端。書架很長,另一端的影子只是一閃而過,但龜井的注意力還是馬上被吸引去了。那個身影在一排排高大的書架之間忽隱忽現,龜井一路目不轉睛地跟著,直到那個身影走出大門離開借閱室。
恍若隔世,馳野的背影看上去仍是那麼地孤獨。龜井站在圖書館的門口,看著他默默地走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