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師尊、蒼松師叔祖、太炎真人、玉虛子- - - -殘破的蒼山上清觀大殿,供奉著密密麻麻的牌位,香煙繚繞,指尖摩挲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音容笑貌,盤旋不絕。修道人士本應(yīng)清心寡欲,悟透生死輪回,但一朝失去那么多的師長兄弟,怎不令人痛斷肝腸。看見有人掉淚,云夢裳最初還勸說幾句,到后來索性靜默不語,任眾人哭個昏天黑地,一泄胸中塊壘。悲痛過后,丹城漸漸的打起精神,著手整理蒼山內(nèi)務(wù),先是借云夢裳的凈海瓶,用無極天水撲滅殘余的魔火,組織弟子從山下購來沙石土木,將上清觀重新修葺了一番,再重開經(jīng)壇,講經(jīng)說法,招收弟子,一時間,千年上清觀重現(xiàn)人間煙火。
瘋狂的忙碌,將心中的痛楚暫且壓下,閑暇時,丹城凝神靜氣,苦練乾坤心訣。云夢裳本想將白云真人托付的東西交給他,又怕勾起他的傷心,暫且放下不提。遭遇變故,丹城一肩擔(dān)起蒼山派的重?fù)?dān),成為掌教,歷練下來,舉止神情較之從前穩(wěn)重不少。云夢裳看在心里,欣慰不已。
一日午后,丹城約云夢裳在后山閑云亭小坐,喝過幾口茶,丹城又談及心中的疑惑,云夢裳淡淡的說:“一切等你到了西昆侖,自然會知曉。”
丹城驚愕道:“仙子是要我與你隨行?”
“怎么,不愿意?”云夢裳嫣然一笑,燦若云霞,亭邊的蒼松都為這絕世容顏腰折。丹城不去看她的眼睛,只覺得對方的每次開口都讓自己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想了想,丹城提起了最關(guān)切的問題:“四絕劍陣能否將血魔徹底除掉?”
“不能!”云夢裳的回答讓丹城不由得心中一緊,照她這般說來,千百年后,血魔豈不是又要卷土重來。
云夢裳解釋道:“昔年太乙真人以絕世法力都不能將魔靈消滅,這四絕劍陣也不過只將他困住而已。不過,蒼山派道法博大精深,你認(rèn)真研讀,或許有一天能想出法子。”說著,云夢裳將白云真人所托的包裹遞了過去。
丹城認(rèn)得是師尊遺物,顫抖著將包裹打開,里面有蒼山派秘法數(shù)卷,還有一柄玉拂塵,是蒼山歷代掌教的信物,丹城明白師尊的苦心,默默的將包裹收起,心中發(fā)誓定要重振蒼山。就在唏噓感喟的時候,一道紅光直沖天際,魔嘯如海潮,聲聲不絕。
“莫非是血魔- - -”丹城沒有絲毫遲疑,身子如流星電射,迅速趕到四絕峰前。“丹城,用金輪轟殺魔靈!”云夢裳喝道,當(dāng)先取出仙劍“朝露”,劍訣一引,萬道劍芒破空而來,將紅光絞碎,丹城也在此時直接施展金輪第六式“碎夢斬”,金色刀芒劈下,血光散去,剛猛刀氣余勢未歇,破出深達(dá)數(shù)丈的溝壑。此刻,劍陣也緩緩發(fā)動,紫氣氤氳中,四柄巨劍浮現(xiàn),血光龜縮進(jìn)地底,沉默半響,猛然發(fā)力,萬丈紅光將地皇印頂?shù)膬A斜起來,雖然神劍竭力絞殺血光,仍有一道強(qiáng)猛的光柱突破劍陣,直向天際飛去。
天邊,陰云四合,血光直沖九天,風(fēng)雷陣陣,“喀喇”,巨大的黑色光柱自九天而下,將空間碎裂開一道口子,黑洞洞的裂縫,犬牙交錯,透著血紅的光芒似乎要擇人而噬。裂縫漸漸的擴(kuò)大,一道旋風(fēng)從裂縫中沖出,帶著凄厲的呼號化作萬道黑氣,往八方飛去。大地似乎感受到什么,劇烈震顫,蒼穹上,黑云密布,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當(dāng)雨點落到地面,眾人不禁驚呼:“天下血啦,下血啦!”
異象發(fā)生在一瞬間,丹城也不明白那道紅光怎么會帶來這么大的變故,震驚不已。云夢裳拄劍而立,螓首仰望蒼穹,臉色蒼白的說:“紅雨現(xiàn),群魔出,天下劫,人間又要遭受劫難,唉!”
這句諺語丹城也聽師尊提起過,每當(dāng)說起這九個字,師尊臉上總是一臉悲憫。而今,親眼見到這異象,丹城更是震驚不已,莫非人間真要劫難重重。
云夢裳長嘆了口氣道:“丹城,你可曾想過,這血魔為什么能夠魔靈不滅?”見丹城一臉茫然,云夢裳徐徐道來:“血魔是天地間戾氣所化,本不是人間之物。五千年前,人間大劫,數(shù)萬妖魔肆虐,人間玄門正道聯(lián)手抵御群魔,數(shù)千功力通玄,已達(dá)太虛境的道家高手結(jié)成“玄天大陣”抵御妖魔。經(jīng)此一戰(zhàn),妖魔被滅去大半,而玄門道宗也是精英損失殆盡。血魔就是那一戰(zhàn)的余孽,經(jīng)幾千年的休養(yǎng),魔力恢復(fù),又重現(xiàn)人間,不過這次他遇上了太乙真人,一番大戰(zhàn)后血魔被封印。”云夢裳停頓了一下道:“血魔不過是一跳梁小丑罷了,無奈人間自五千年前的大戰(zhàn)之后,精英隕落,勢力衰頹,這才讓他四處橫行。沒想到這廝魔性難除,竟然拼著被四絕劍陣滅殺大半魔元的風(fēng)險用殘存的魔力開啟了塵封萬年的通道- - -”
血魔背后還有這么多的故事,丹城皺著眉頭道:“這樣一來,天下又將生靈涂炭,作為修仙者,不能除魔衛(wèi)道,縱使長生萬年,又有何意義!”
這番話如同天風(fēng)海雨,浩氣激蕩,云夢裳贊同的看了他一眼道:“中州大地,玄門正宗蒼山、龍虎、九華三派現(xiàn)今已衰微,為今之計,只有往西昆侖修道界尋求援助。血魔雖然開啟了群魔通道,放出了殘存的惡魔,但不休養(yǎng)個幾百年,這些妖魔也未必敢上門尋仇,而我們,在這段時間里必須盡快的提升自己,聯(lián)合同道中人共抗天劫!”
留在四絕峰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丹城和云夢裳返回上清觀。面對驚惶不安的弟子,丹城將方才的事如實相告,眾人聽了,臉上憂懼之色更甚。丹城費勁唇舌,將眾人心底的驚恐打消了幾分,又將師尊遺留的秘法抄印了幾十份,發(fā)到每位弟子手上。此舉破除了蒼山派方掌教真人才能修習(xí)秘法的陳規(guī),那些資質(zhì)稍弱的弟子得悉掌門的苦心,激動不已,日夜拼命的修煉。見眾人情緒平復(fù)了,丹城將青鸞叫到一邊,交待了一番,青鸞圓睜雙眼,驚訝道:“師兄要去西昆侖?”突然,青鸞意識到了什么,期待著問:“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師妹!”丹城嘆了口氣道:“若你我都去了,這蒼山的事務(wù)有誰來打點。”
青鸞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好吧,師兄早去早回。”一時間失去了那么多的師長兄弟,而今最親近的二師兄又要遠(yuǎn)赴西昆侖,青鸞竭力的壓抑著心底的眼淚,回房將丹城的衣物整理好。
“師妹、眾師弟保重。”丹城駕馭金輪騰空而起,看見下方的山巒漸行漸遠(yuǎn),丹城終于忍不住淚眼朦朧-
“撲”,云夢裳胯下的火眼狻猊似乎見不得丹城這幅哭喪臉,伸出舌頭,吐了他一頭口水,大眼撲閃了兩下,似乎在嘲弄對方小兒般夜啼。
修道數(shù)百年,本就生性豁達(dá),丹城盯了火眼狻猊一眼,擦干眼淚,加速向西昆侖飛去,青衫飄飛,很快消失在白云深處-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