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中午的那個活動中心見的面。
陸言早前已經知道了出去狩獵五個人的基本情況,不過還是由德高望重的蘭曉霖,為雙方做了正式介紹。
這支狩獵小隊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壯漢子賀翰,其實他長得并不好看,皮膚有些泛黃、頭發卷曲,臉上粗糙得象個在鄉間常年勞作的老農。不過他大理石般明快硬朗的肌肉線條,和不經意間勃發出來的強悍氣勢,也的確不負于他那第一高手的名稱。
陸言暗自在內心中作比較,很吃驚地發現這個人不是b級,便是c級巔峰。
看來哪里都有強人,人間處處有變態。
更加讓人驚奇的是,這個家伙旁邊居然有一個一米四高的乖巧女孩,緊緊地拉著賀翰的衣服后擺,明眸皓齒、粉嫩玉雕,萌得一塌糊涂。蘭曉霖苦著臉介紹,說是賀翰從森林里拐帶過來的獸精靈洛麗塔,暫時不能說話。
陸言看著這小蘿莉獸皮衣服后面露出的粉嫩小尾巴,心中頗為意動。
要不,哪天有空我也去拐帶一個?
他從旁邊幾個男士的眼中,似乎也看到了相同的火花來。想來也是,倘若永遠回不去了,這科考隊男多女少,為了地球人類種族的繁衍,這種拐帶似乎也能夠賦予更神圣的意義。只是不知道這兩個物種的基因相似程度有多大,能否生出后代來。
其余的四人,兩個是蘭曉霖帶的研究生,男的叫盧俊零,女的叫聶照,都帶著厚厚的眼鏡,其貌不揚,也頗合乎陸言對碩士、博士生的慣有印象;有一個是縣里找來給科考隊帶路的本地人古建華,皮膚黝黑的山里人,并不善言談,不說話,只是憨厚的嘿嘿笑。
最后一個人叫做姚禮,是縣林業局的干部。
陸言一聽到介紹不由一樂:這位仁兄不就是同村李志隆,常常說起的偶像姚干部么?
順著這道關系一攀,兩人便頗為熱切。
外出的五個人對于陸言的到來,還是表現了足夠的善意,即使是最冷漠的賀翰,也不由得擠出難看僵硬的笑容,伸手跟陸言握了握。
這力道足有千斤,然而陸言卻一臉微笑、面不改色地寒暄著,回饋而去的力道也不輸幾分。賀翰這時臉上才有了一些慎重的神色,看向陸言也多了幾分敬重。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唯有實力,才能夠讓人從心底里佩服。
狩獵小隊的收獲十分豐富,光羚羊都有二十頭。這二十頭羚羊被宰殺完畢后,用金屬繩子緊緊捆好,兩噸重量的肉食被陸言那個外表憨厚的同鄉古建華,一個人就輕松地背了回來。其他人一路警戒,倒是沒發生什么狀況。
獵物和采集得來的材料,由古建華、盧俊零等人帶到冷庫去,鐘隊長想起還沒給陸言安排休息的地方,便叫跟陸言聊得熱切的姚禮,帶著他去生活區挑一間房間。陸言見賀翰、鐘隊長和蘭曉霖似乎有要事商量,便與各人告辭,隨姚禮而去。
生活區在活動大廳的西側方向,穿過兩道門和一條不長的走廊,便來到一處泛著暖黃色溫馨區域的空間里,姚禮指著左邊的一排房間說:“從這里數第十間房起,你任意選一間——這里比地球唯一的好處,就是房價不貴!哦,對面是女生宿舍,你可別亂闖。”
他拍拍陸言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剛才看見你望向洛麗塔的眼神,不對勁,這可要小心了。洛麗塔可是老賀的心肝寶貝,當女兒一樣養著呢,為了她老賀給元華這幾個小子一番好看過。你可別起什么胡亂心思,要不然老賀再發飚,老兄我也救不了你了!”
陸言摸著鼻子苦笑:“我只是在疑惑,普通的夜修羅……哦,不,獸精靈不都是兩米多么,這個小女孩子怎么才一米四?”
姚禮笑著解釋道:“洛麗塔才四歲,當然沒那么高了。而且修羅一族其實普遍并不高,也不是夜修羅,她屬于淺林部落的,成人平均身高一米八。”說罷,他帶著陸言來到第十間房,拿出一張卡刷完后詢問:“就這間吧?九號是小王的,要給他一直留著,作個念想。”
小王就是那個駕駛著三角飛行器上天,一去不復返的倒霉孩子。
陸言點點頭,心里一邊在批判著賀翰這個家伙太過禽獸,一邊又十分羨慕,欲取而代之。心情各種復雜的他與姚禮推門而入。
這是一個十來平方的普通房間,格子一般。長三米五、寬兩米的大床,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盡頭有活動的模擬精致,角落處還有一個隔間的洗手間,有明顯地人為改造痕跡。其余的東西不多,一張合金長桌、木柜,然后還有一些貌似鍛煉器材的工具。
房間經過了清理,十分干凈。
姚禮將床邊的墻點了一下,拉出一張二十七寸的顯示屏來,跟陸言說:“蘭老師和鐘隊長已經修復了飛船的部分設備,并連接成了一個局域網。將我們隨身攜帶的電腦硬盤數據,轉移到了神經元服務器里,你可以玩些游戲,看點電影和小說……不過都不多,來之前沒有人想到自己會流落到這個鬼地方,連動作片都沒準備一部,《金瓶梅》倒是有電子檔……呃,說多了——你也可以查寫資料,聽聽歌。”
他指著空空如也的床頭:“這床面是記憶材料,可以自動調節最舒適的形狀,空調也可以調節合適的溫度,操控都在這顯示屏里。你若不習慣,一會我叫杜曉輕,給你拿兩床硝制好的皮毛毯來。這些都不缺,只是高品質的布質地衣服難找——這些女人都是暴力女,沒有紡織娘。”
姚禮指著自己身上的皮甲苦笑。
陸言想起云書錦囊里似乎還有幾套衣服,但是卻沒有下決心將云書錦囊這個秘密,合盤托出,于是尷尬地笑了笑,沒說話。
姚禮以為陸言有初到貴地的陌生感,豪爽地笑著拍老鄉的肩膀:“我們兩個,加老古那個悶葫蘆,還真是再親不過的鄉黨了呢!你放心,來到這里像到家里一樣。你先收拾一下,一個小時后出來吃飯,我也回房間去洗個澡,在外面奔波兩天,累得全身都是臭汗……”
陸言送了姚禮離開,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這大床剛開始還是如同平整的巖石一般堅硬,過了一會,開始慢慢變柔軟,受力的部分開始自動下沉。又過了五分鐘之后,陸言的半個身子都沉入了床里面,周圍的結構輕輕托住,全身輕松,仿佛躺在舒適的水里,或者云端。
大床的變形開始連接到了房間的整體,金屬墻壁上開始變得柔和起來。
所有的景象都柔軟得像隨風輕拂的青草,一種淺白色的細碎花紋開始在視線中蔓延開來,然后布滿了整個房間。空氣里充滿了清新的氣息,有一種細微的聲音在響動,像海浪、像潮汐、像花朵的呼吸、情人的囈語……
陸言躺著,感覺人生還真是奇妙,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條線,在牽引著所有的人。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逐漸增長的力量,也開始漸漸摸到了強大之路的影子。今天的經歷,實在太過離奇,使得他腦子里有點混亂處理不過來。
他需要靜下來想一想,之后的路該怎么走。
突然之間,陸言有些想念父母來,他想念秦璐妃、想念唐祖海景瑤、想念老景那一幫故友,甚至無比想念起剛剛分別沒多久的藍勿語來……那些讓人記憶深刻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里,使得陸言不敢相信,自己有可能永遠失去了他們。
不可能!陸言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冷冷地望著天花板笑。
一個破籠子,哪里能夠鎖住我!
我是“蟲子”啊!
晚上的宴會十分豐富,比之中午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言那個寡言少語的老鄉古建華,還弄出了一點自制的酸菜和臘肉來,味道雖然并不純正,但是這種細心的表達,還是讓陸言為之感動。十一個超能者的胃口果然不是蓋的,饒是古建華、杜曉輕和聶照三人準備了堆滿長桌的食物,可是在一陣風卷殘云之后,也剩下不了什么。
陸言十分勤快地要求幫忙,結果跟到后廚才發現,洗碗機、堆疊機和清潔機都有,只需要按幾個按鈕就可以自動完成。
陸言望著這些穿著簡陋麻衣的科考隊員無語,果然是體現了現代和原始兩個極端。
大概晚上八點半,大家閑來無事,便都湊在活動中心。
因為有一個叫做“海豚”的智能神經元計算機在幫忙執勤,所有人便放下了心神,開始打發休閑的時光:有的在看電子書,有的在查資料。眼鏡男元華和博士生盧俊零兩個人圍著顯示器在打《星際爭霸2》,兩個女人在教小精靈洛麗塔磕磕絆絆地學說普通話,連滿頭白發的蘭曉霖也樂呵呵地跟老耿在下象棋。
唯有僵尸臉賀翰躲在角落里盤腿而坐,閉目修養。
陸言在兩個年輕男人旁邊看他們背對著打《星際爭霸》,為了達到真實模擬的效果,還特意做了兩個粗糙的鍵盤來。盧俊零顯然技高一籌,連贏了元華兩把,搞得元華十分不爽,不是口頭攻擊一番,一臉悻悻。
陸言忍不住替下元華,結果又被一比二敗下陣來,才感嘆這個天然呆的博士生,果然是有著普通人類不能及的強悍思維。
博士生的超能力,是超自然系的風元素控制。
手速也快得好比抽風。
當然他強在于大局觀十分強悍,而且又頗擅長水磨功夫,陸言被折騰得欲死欲仙,往往大兵力優勢開過去,幾個饑荒賊流竄回來,嗚呼哀哉。
輸完游戲的陸言搖著頭離開,來到酒吧臺上,從巨大的啤酒桶里接了一杯富含泡沫的生啤,輕輕喝了一口,看這活動中心里悠閑的人們,心想著倘若朋友家人都在這里,又沒有各種各樣生命威脅的話,這里應該算得上是個十分好的去處。
不用交稅,沒有城管,天然大氧吧,物質豐富,衣食無憂……
當然,如果沒有超能力,這里的一切都是浮云。
死亡陰影籠罩,沒有人能夠真正的幸福安康。在這里的每一個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都在無比地懷念著那個曾經不以為然的家鄉。
除了那個懵懵懂懂的小籮莉。
即使有兩個怪姐姐在旁邊一直騷擾,她水汪汪、天藍色的大眼睛還是一直關切地望向苦修的賀翰,其中的依賴和柔情蜜意,得用大號背簍來裝。
陸言心生羨慕,十分羨慕,十分以及極其羨慕。
一直到回到房間睡著之前,他都還在羨慕著——小籮莉,每個怪叔叔永遠的夢想啊。
一夜亂夢。
陸言在古艦里待了兩天,對這里的情況開始有了基本熟悉。他和科考隊成員的相處也十分融洽,特別是和姚禮,幾乎天天粘在一起。
第三天早上,鐘隊長告訴陸言,又要去打獵了,讓他隨隊出發。
陸言點頭。
果然沒有吃白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