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無雙不屑的瞥了眼何天賜,紅唇微微彎起,右手一抬,放在何天賜頭頂之上,一股真氣,如青紅,如月芒,森森然倒?jié)捕?,片刻間在何天賜身體脈絡中油走數(shù)遍。
酸酸軟軟的麻癢感,襲擊到了何天賜每一個神經(jīng)之中,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慢慢的,他手腳乏力,數(shù)年來練功積攢下的微薄內(nèi)力,瞬息間就在這酸軟之中,渾然消失于無形。
何天賜待身體能活動時,忍不住朝凌無雙慘叫道:“你這惡婦!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若是你以后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要將你先殲后殺,不弄得你體無完膚,我就不是何天賜!”
“孽畜!你說的是什么話!看為父不打死你!”何尚書見自己兒字越說越離譜,使得靖安侯和齊王臉色愈來愈黑,從地上爬起身,當即就給何天賜兩巴掌。
傻王在無人打量他時,似星子一般的璀璨眸瞳中,對著何天賜迸發(fā)出一股凜然冰寒來。發(fā)現(xiàn)安王的目光,向他這邊移過來,傻王立馬將頭低下,眸光隨之一變,恢復到先前的纖塵不染之態(tài)。
“是嗎?”凌無雙蓮步輕移,繞著何天賜轉了兩圈,輕啟紅唇道:“你覺得你能做到嗎?”
隨著凌無雙話落,眾人只聞見“咔嚓咔嚓……”數(shù)聲骨骼斷裂聲響。
聲響過后,只見何天賜本站在地上的身子,“嗵”一聲癱軟倒地,緊接著他如同蚯蚓一般在地上蜷縮著嚎哭,“爹……,替兒子殺了那惡婦,她廢了兒子的武功不稍說,現(xiàn)在連兒子整個人也給廢了!爹……”
何尚書臉色灰白,渾身顫抖,蹲在何天賜身前,想要將其攬入懷里,仔細看看,不料何天賜周身痛的嚎嚎大哭,使得何尚書根本就進不了其身。
“魯王妃,你,你怎么,怎么能……”
凌無雙雙手環(huán)于胸前,語氣清淡的對何尚書道:“本王妃怎么了?本王妃剛才不是與你說了嗎?讓你不要先急著謝我。”
“魯王妃,你說了會饒犬子一命,可你,你怎么能出爾反爾,這般殘忍對他?”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妃要了他性命?他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么,嗯?你放心,你們何家的香火斷不了!”凌無雙說著,往何天賜的襠部掃了眼。
內(nèi)心一通暢快,香火是斷不了,只可惜想要香火延續(xù),唯有讓女人騎在身上折騰方可!
她的手段,怎能如此狠辣?懷王,豫王二人眼神交換,他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十成把握,迫凌無雙就范。
陡然間,豫王眼神一亮。他想到凌無雙今天這么一番大動作,不外乎是為了護傻王。如此一來,傻王便是她凌無雙的軟肋,控制住傻王,還怕她凌無雙不乖乖的聽話嗎?
軒轅擎體內(nèi)熱血翻涌,他覺得凌無雙身上有著和他一樣的邪魅,促使他想要凌無雙重新回到身邊的心思,更為熱切,他握緊袖中的雙拳,眸中溢出滿滿的別樣情愫。
處于自我臆想中的軒轅擎,不知道他身后的凌語嫣被凌無雙剛才的一番出手,嚇得眼神呆滯,臉色發(fā)白,雙腿不停的顫栗著。
她會武功?她的武功而且還是這么的出神入化。她是神女?這樣的她,自己要如何才能對否得了?凌語嫣眼神雖處于呆滯中,但她的心思卻異常的活躍,凌無雙遮掩她的風華時間已經(jīng)夠長,她不能再這樣下去,讓凌無雙壓得死死的,遮掩的如同塵埃一般,無人再為她喝彩!
凌語嫣在凌無雙本尊未失芳魂前,無疑是上天的寵兒,她高高在上,眾星捧月,使得她內(nèi)心膨脹,虛榮心尤其之強。
突然間,由天上月,變成世間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她接受不了,不被所有人重視的日子,她沒法過下去。更甚者心里喜歡的愛人,對她絲毫也不上心,這所有的種種,導致了凌語嫣本就不甚良善的心,變得更為惡毒黑暗。
直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望著要護自個一生的女子,傻王的心,有熨帖有憂慮,他好怕有一天,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癡傻,從而導致離他遠去。
‘你知道真相那刻,會離開我嗎?’傻王低下頭,掰弄著手指,無聲呢喃了句。
永嘉帝這時出聲道:“何愛卿,魯王妃并沒有取令郎的性命,你還是帶他快快回府,朕會著太醫(yī)去你府上,為其診治傷痛的?!?
“謝皇上!”
何尚書留著濁淚,跪謝道。
“秦安,通知太醫(yī)院院首,多帶幾名太醫(yī)去何尚書府上,為何公子診治?!?
“是,皇上。”秦安領命,準備退下,永嘉帝的聲音又響起:“順便遣一頂軟轎過來,送何尚書公子回府。”
“是。”
片刻后,何天賜被宮人抬上軟轎,出了太極殿。
靖安侯看沒自己什么事了,于是跟在心有不甘的何尚書身后,朝永嘉帝,叩拜離去。
“娘子,墨墨要離開這,這里一點都不好玩!”傻王見太極殿里一時又恢復到了靜寂,搖著凌無雙的手,再次喚道。
“嗯,這就走。”凌無雙朝傻王微微一笑,抬頭看向坐在龍椅上的永嘉帝道:“皇上,無雙和我家王爺就此告辭!”凌無雙說著,也不管永嘉帝允不允,直接拉著傻王的手,轉身就向太極殿門口走。
“你不能離開,本宮還有話要問你!”
皇后甚是威嚴的聲音,從太極殿外傳了進來。
“娘子,母后好兇哦!”皇后在啞姑和宮婢攙扶下,從風輦上步下,傻王看到皇后臉上冷冰冰的表情,嚇得往凌無雙身后躲去。
凌無雙緊了緊傻王的大手,回過頭笑著安慰道:“不怕,有我呢!”
“皇后娘娘這是和無雙說話嗎?”凌無雙看向走到她身邊的皇后,挑眉問道。
“給本宮掌嘴!”皇后從啞姑和宮婢手中,抽出胳膊,面向凌無雙怒目而視,“本宮盡心盡力為魯王從內(nèi)務府挑選的奴才,為何被你一個個的懲治的幾乎去了大半條命?”
消息得到的倒挺快嘛!凌無雙心里對皇后鄙夷了句。奉皇后之命,走向凌無雙身邊的宮婢,顫顫巍巍舉起手,對著凌無雙面門,扇了過來,凌無雙眼皮子不眨,躲都不躲,就這樣與傻王靜靜的站在原地,看這個宮女的耳光,可會如愿扇到她的臉上。
“住手!”
軒轅擎一個箭步,沖到宮婢面前,一把將其推著后退數(shù)步,然后眸帶痛色,看向皇后,“母后,你為何要這樣對雙兒?”
突發(fā)狀況,令坐在龍椅上的永嘉帝,不得不起身,走下臺階,朝皇后這邊而來。
以安王為首,懷王,豫王,漓王四人,齊唰唰地將目光跟著永嘉帝的身影,移到太極殿門口前。
包括永嘉帝在內(nèi),所有人,沒有見過皇后發(fā)過這么大的火。
“岑兒,你怎么到太極殿來了?孩子們給朕見完禮,自會去椒房殿拜見你。”永嘉帝拉過皇后的手,溫聲問道。
皇后將目光,從凌無雙身上移開,望向永嘉帝,略顯傷心的說道:“妾身還不是為了墨兒這孩子!”
“好了,隨朕坐下說話?!庇兰蔚壅f著,與皇后走向龍椅位置。
秦安很有眼力見,他快速從后殿搬過一把椅子,放到龍椅下屬,好給皇后落座。
“到底出了何事?給朕說說?!庇兰蔚叟c皇后雙雙落座好,開口問皇后。
皇后用帕子輕試眼角,抬頭回永嘉帝道:“皇上,那凌無雙肯定是個妖女,你下旨替墨兒將她休出魯王府!”
“嗯……?”永嘉帝眉宇微皺,一雙龍目,甚是不解的看向皇后。
好端端的,怎么來了這一出?他的岑兒,向來溫婉恭順,從不對某一人,生出這么明顯的厭惡,她這么說,難不成想用這個法子,讓凌無雙重新回到齊王身邊?
凌語嫣這下高興了,她高興皇后與永嘉帝說的話。
若凌無雙再一次被皇家休回侯府,那臉面可就算丟盡了!
是神女降世,又能怎樣?被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休棄,看誰以后還愿意娶她。
最好到老,都守在她那方小院里。
凌語嫣惡毒的想著。
“母后壞壞,墨墨要娘子,娘子對墨墨很好很好的!”傻王從凌無雙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眨著霧蒙蒙的眸子,朝殿中央走了幾步,手指皇后,嘟著嘴道。
“放肆!有你這么和母后說話的嗎?”皇后怒了,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心里憤懣不已。
一個傻子竟敢用手指著她說話,簡直是無法無天的緊。
“嗚嗚……娘子……母后兇墨墨……”傻王轉身,流著淚珠子,奔到凌無雙面前,拉著凌無雙道:“娘子,帶墨墨走,這里都是壞人,他們欺負墨墨,嗚嗚……”
凌無雙掏出袖中絲帕,幫傻王擦去眼角和面具上的淚痕,道:“不是給你說了么,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的,你把我說的話,都忘了嗎?”
傻王吸著鼻子一會搖頭,一會點頭,弱聲道:“母后兇兇,墨墨怕……”看來今個的事,是要鬧開了,鬧開來后,他今個就好好配合他家娘子,惡整皇后那老巫婆一回。
可是,皇后身邊的那個老宮女,為什么要用那種憐惜的目光,看著他呢?雖然她掩飾的很好,可還是被他給發(fā)現(xiàn)了。軒轅墨有不解,低頭尋思片刻,很快,他眸光恢復澄澈純凈,水汪汪的看向凌無雙。
凌無雙今個本就是有備而來,她的想法與傻王如出一轍,既然要鬧,索性一次鬧個徹底,省的來回折騰,蓮步輕移,握著傻王的手,二人并肩走到殿中央。
“皇后娘娘,是無雙是妖女,還是你心思不存,無雙想,你心里再明白不過?!绷锜o雙清冷幽遠的眼神,看的皇后一陣心虛,她穩(wěn)住心神,對凌無雙斥責道:“本宮心思不存?本宮是墨兒的母后,本宮為何要對他心思不存?倒是你,以本宮看,就是個會點邪術的妖女。神女?你自個覺得你是神女嗎?”皇后無意中問凌無雙這句話,倒是問在了永嘉帝心坎上。
“無雙可有說過自己是神女?”凌無雙語氣中不無譏誚,“還是說皇后很擔心無雙是神女,所以用妖女來形容無雙?!?
殿中諸人,包括永嘉帝在內(nèi),皆心思翻轉。凌無雙是神女一事,自始至終是市井百姓,一口傳出來的,作為凌無雙本人,似是出口否認過,可無人信她的話。
但,要說她不是神女,近期這些奇怪的異象,又是怎么回事?
妖女?有處處為個傻子出頭的妖女嗎?傻子身上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連乞丐都嫌棄于他,懂邪術的妖女,怎還會與他緊密的走在一起?這么分析下來,凌無雙只能是神女降世,因為只有天上諸神,才會心懷寬大,生出憐惜世間弱小之心。
永嘉帝這么想著,懷王,豫王這么想著。
安王軒轅瀾,倒是神態(tài)平和,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凌無雙和傻王二人。寧靜的眸子里,有著一抹讓人說不來的探究。他的這抹探究,是針對凌無雙,還是傻王,更是讓人摸不著起眼。
軒轅擎的心思,在昨天大婚,騎馬奔到城外,就已然明了。他說過,不管凌無雙是不是神女,他都要將凌無雙攬到自己懷中,讓其成為他軒轅擎的女人。
“本宮為何要擔心你是神女?你是神女對軒轅只有利,沒有害,本宮身為一國之母,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問題是,你根本就不是神女,你若是神女,為何將本宮好心給墨兒王府調(diào)配的下人,打殺出府,讓他們一竿子下人,站在內(nèi)務府門口,如同猴子一般,給過路之人看?”
皇后睜著眼說瞎話,硬是違心將凌無雙妖女的名分坐實。
她認為,只要凌無雙坐實妖女的名聲,市井百姓,還有哪個會敬仰于她,怕是懼怕凌無雙都來不及。
皇后的心思,與凌語嫣的心思,基本上一致,她們二人,都不希望凌無雙繼續(xù)被世人敬仰下去。
“皇后娘娘,你給我家王爺親自調(diào)配的下人,真的是出自一片好心嗎?”凌無雙美眸中冷色,漸漸的變得冰痕徹骨,“請問皇后娘娘,你可見過那個府上的奴仆比主子吃的還好,比主子穿的還好,更比主子用的,住的還好?”
凌無雙一番咄咄逼人的問話,令皇后心不由得一沉,她為自個辯駁道:“你不要胡說,墨兒怎么就沒有吃好,穿好,住好,用好了?”
“是嗎?”凌無雙將傻王衣袖輕挽起一截,露出傻王瘦弱,瑩白的小臂,“請皇后娘娘,還有皇上,以及我家王爺?shù)谋娦值埽煤帽犻_你們的眼看看。身為王爺,他會因為營養(yǎng)不良,瘦的皮包骨頭。”說到這,凌無雙為傻王將衣袖放下,繼續(xù)道:“身為王爺,他身上穿的衣衫,是市面上最不值錢的粗布所制;身為王爺,他吃剩菜剩飯,甚至還喝涮鍋水;身為王爺,昨個大婚的陣仗,為何會和齊王有著天地之別?”
“你沒話可說了嗎?你們都沒話可說了嗎?你們一個個的想看著我家王爺出丑,大婚時的婚服,給他連件像樣的粗布婚服都不給穿,讓他穿著短至膝蓋處的搞笑衣衫,是何居心?皇上是我家王爺?shù)母富?,皇后是皇上所有孩兒的母后,你們究竟為了何種原因,要這樣虐我家王爺?還有你們這些王爺?shù)男值?,冷眼旁觀看著他被人欺辱不說,還個個不把他當做你們中間的一份子,言語侮辱,對他看不上眼?!?
凌無雙越說越氣,越說越心痛,她放下指著傻王眾兄弟的手指,傲然道:“今天咱們大家把話都說到明處,皇上要是認我家王爺還是你的子嗣,就把該我家王爺?shù)玫茫佳a給他。否則,就不要打著什么關愛我家王爺?shù)钠焯?,給他身邊指派些刁奴到身邊,讓我們夫妻看著礙眼!”
永嘉帝懵了,他不相信凌無雙說的都是真的。
在他心里,他僅是不待見魯王這個兒子??赏鯛?shù)姆馓?,他有給老三這個癡兒。這中間究竟出了什么差錯,讓那孩子過著連宮里圈養(yǎng)的雞鴨豬狗都不如的生活?
身為一國之君,永嘉帝這會還裝起難得糊涂來,他真就不知道傻王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嗎?還是說,他不知道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對他身旁的人,影響有多大?
不被他放在眼里,放在心里的癡傻兒子,哪個見了不是踩一腳。
他真就不知道嗎?
有的人往往就是這樣,明明錯在自己身上,他非得在被人身上找。
懷王,豫王這些旁人,都知道昨個傻王大婚騎小毛驢,穿搞笑短衫與皇后脫不開干系,有著暗衛(wèi)這個隨叫隨到傳話筒的永嘉帝,他能不知道?
他或許心里明白的跟明鏡似得,只不過他不愿意相信,他摯愛的女人,心思仁厚純良的一國之母,會當面對他一套,背著他又是另一套。
那可是他愛了半輩子的女人,不,不會是她,他的岑兒絕對不會與宮里其他嬪妃一樣,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來應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