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夜唇角弧度加大,“呵呵!他不傻,他能給你男女間的歡愛嗎?他不傻,他能保護(hù)你嗎?他不傻,只會成為你生活中的絆腳石,這些你都要無視個徹底嗎?”
凌無雙狠瞪了瞑夜一眼,雙手緊了緊擁在懷里的錦被,譏誚道:“男女間的歡愛,在你這種色痞子眼里,才會看得重要。他護(hù)不了本小姐,本小姐護(hù)他就行。至于閣下說的絆腳石,只能說明閣下心思狹隘,心中只顧著惦記自個的得失罷了!”
“哼!”瞑夜冷哼一聲,燦若星辰的眸瞳里,涌現(xiàn)出一絲極淡的邪笑,“本上明個就看著你嫁給傻王,看著你怎樣與那傻子一起被世人嘲笑,更要看著你如何獨(dú)守空房,伴著孤燈流淚到天明!”
“本小姐不勞閣下費(fèi)心,閣下說完了,可以從本小姐這滾了吧!”
凌無雙斜睨了瞑夜一眼,似是屋里沒有外人一般,很是隨意的躺回到被窩里,繼續(xù)做她的美夢來。
瞑夜幽深的目光,盯著床上躺著的女人,一眨都不眨。他在琢磨著凌無雙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尤其是那句‘嫁給他,本小姐無悔!’。
片刻功夫后,瞑夜唇角向上彎起一抹好看弧度,身形瞬間從凌無雙房中消失而去。
長而卷翹的眼睫毛輕顫了兩下,隨之凌無雙睜開美眸,朝室內(nèi)環(huán)視了下,確認(rèn)那討厭的男人確實(shí)已經(jīng)走人,從而低咒之聲,由紅唇中溢出,“有病!”
自以為是的男人,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清算!凌無雙放在身側(cè)的雙拳緊了緊。
一縷縷清淡雅致的青蓮香氣,在凌無雙屋中四處彌漫著,使得凌無雙秀眉微蹙在了一起。用腳趾頭想,凌無雙都知道這屋中的青蓮氣息是瞑夜留下來的,看來臭男人不僅自以為是,還自戀的不行。凌無雙翻了個身,對瞑夜腹誹了句。
凌無雙今個是沒少折騰,相較于她,身在皇宮椒房殿中的皇后,同樣沒少折騰。
她用過早膳后,吩咐宮侍備風(fēng)輦,準(zhǔn)備出宮回娘家省親。
對于此事,永嘉帝昨個晚上便從皇后嘴中知曉。
寵愛皇后至極的永嘉帝,自然沒有阻止皇后的做法,當(dāng)即就在昨晚允了皇后。
皇后出宮回娘家省親,那陣勢肯定是相當(dāng)壯觀,一早丞相府大大小小,便穿戴一新恭候皇后大駕。
說的沒錯,這皇后確確實(shí)實(shí)是這丞相府的嫡女,而且是嫡長女。
據(jù)傳,當(dāng)朝丞相柯守仁一生只娶了一妻,而他的妻子也是個爭氣的,沒有辜負(fù)這柯丞相對她的寵愛,自打新婚后,五年內(nèi)便為柯丞相添了二子二女,其中大公子與二公子年歲上相差一歲。
在二公子一周歲時,丞相夫人又一次有喜,且經(jīng)太醫(yī)診斷,這胎丞相夫人腹中懷的是雙胎,一聽之下,柯丞相甚是大喜。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一對粉雕玉琢的雙胞胎女嬰,降臨在了丞相府中。
歲月荏苒,柯丞相一家人,對這兩個雙胞胎女兒尤為寵愛,而這對姊妹花,并沒有在家人的嬌寵之下,變得囂張跋扈。
姐倆的性情,一個比一個溫柔。
容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她們,彼此間感情極是深厚。柯丞相夫婦心懷大慰。
熟料,在這對姊妹花及笄那年,次女突然間身染重疾,久治不愈,香消玉損。
為此,丞相府一眾人等,沒少掉眼淚。
“臣柯守仁(臣柯子謙,臣柯子楠……)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看到風(fēng)輦在府門口停穩(wěn),柯丞相領(lǐng)著一家老小及仆從,跪到地上朝皇后高聲見禮道。
在啞姑和宮女?dāng)v扶下,皇后緩緩從風(fēng)輦上步下,朝柯丞相一眾笑著道:“都是一家人,大家快快起來!”
“謝娘娘!”
眾人謝禮起身,簇?fù)碇屎螅M(jìn)了相府正堂。
與親人們閑話家常了會,皇后借口自己身子乏累,便與丞相夫人回了主院。
沒多長時間,柯丞相和兩個兒子,也出了正堂,朝主院走去。
“爹,你說皇后怎么會在今個回府啊?”柯子謙有些不解的問柯丞相。
柯丞相頓住腳,捋了捋頷下短須,對兩個兒子沉聲道:“為父也是摸不著頭腦啊!明個就是齊王大婚之日,皇后不在宮里呆著為齊王操持操持,怎會無端地回府上省親?”
“爹,大哥,咱們還是先別猜了,去主院看皇后怎么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老二柯子楠溫聲對柯丞相和柯子謙說道。
“走吧!”
柯丞相頷首,與兩個兒子,接著走向了主院方向。
“薇……”丞相夫人望著皇后,剛喚出一個字,便看到皇后臉色驟變,逐慌忙改口,“岑兒,你怎么今個想到回府了?”
皇后臉色漸轉(zhuǎn)平和,輕理了下袍袖,對丞相夫人回道:“沒什么,我只是想回府看看二老。”
丞相夫人聽皇后這么說,便沒再多問。她知道,從這個成了皇后的女兒口中,她問不出什么。
“女兒見過父親,大哥,二哥。”看到柯丞相父子三人進(jìn)到內(nèi)室,皇后從軟榻上起身,對柯丞相父子仨,一人見了一禮。
“皇后這是作甚?”
“爹爹……”皇后見柯丞相拒絕她見禮,出聲喚了其一聲,那婉轉(zhuǎn)的聲音,真就如同小女兒像父親撒嬌一般嬌柔。
“爹,這里也沒有外人,你就別拒妹妹一片孝心了!”
柯子謙笑著勸柯丞相不要那么死板。
要說,這丞相府,除過柯丞相身居要職,是靠他打拼換來的外,柯子謙和柯子楠的官職,都與皇后在永嘉帝耳邊吹枕邊風(fēng)脫不開干系。
不是說這哥倆沒什么真才實(shí)學(xué),實(shí)足是每當(dāng)科舉考試時,這哥倆似是中了邪一般,次次名落孫山。
至于緣由,沒人得知。
還好他們有個做了皇后的妹妹,憑著裙帶關(guān)系,他們的仕途雖說不如柯丞相這個父親來得輝煌,但他們二人心里已經(jīng)知足。自從被皇后幫助過后,柯子楠,柯子謙兄弟倆,真真切切把皇后的話當(dāng)成了圣旨。
只要皇后開口,無論事情大小,他們絕無二話,立馬就會幫其去做。
柯子謙這么一說,柯丞相便沒再多說什么,在椅上坐下后,開口問皇后,“岑兒,好端端的你怎么今個出宮回府了?”
“孩子們明個就要大婚了,女兒想去看看她。”
皇后這話一出,內(nèi)室中一時變得靜謐起來,尤其是丞相夫人,眼角早已濕潤一片。
“想去便去吧,記得早去早回。”柯丞相嘆了口氣,沉聲對皇后說道。
“女兒省得。”
皇后應(yīng)了柯丞相一聲,方才將目光看到丞相夫人身上,軟語道:“母親這是還在怨怪女兒嗎?”
“沒,沒有。”丞相夫人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濕痕,抬頭,顫著聲回了皇后一句。
“母親沒有就好,要不然,女兒回宮后,這心思怕是一時半會安穩(wěn)不了了!”皇后聲音有些憂傷的說道。
“妹妹不要多想,母親前段時日,眼睛染疾,一遇到風(fēng)沙什么的,就會有淚溢出。”柯子楠陪著笑臉,代丞相夫人對皇后解釋了一番。
丞相夫人到底有沒有眼疾,這一室之人,哪個心里不似明鏡一般透亮。
一家人之間,蘊(yùn)藏著如此多的貓膩,到底出于何因?想來他們各自心里再明白不過。
喬裝改扮后,皇后兄妹三人坐上一輛普通馬車,從相府后門駛了出去。
柯子楠駕著馬車,在出了城門后,揚(yáng)起馬鞭,快速向著鳴翠山方向趕著。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馬車到了山腳,將馬車趕到一隱蔽處放好,兄妹三人抄了個近路,朝他們要去的地方走了過去。
泉水叮咚,蟲鳥齊鳴,林間風(fēng)兒時時拂面而過,皇后深深吸了口這山中靈秀之氣,嘆道:“這里看著還真不錯。”
穿過一道峽谷,皇后三人眼前呈現(xiàn)出一寬闊之地,各色野花爭相開放著。
要是沒有十?dāng)?shù)名身材魁梧,腰粗膀圓,臉帶煞氣,穿著家丁服飾,手拿長槍的漢子在這寬闊之地的入口處守著,那么這里的景色,還真是值得人駐足好好欣賞一番。
問題是,又有幾人,可以從山外找到這片人間仙境之地呢?
柯子謙朝向他行禮的一眾漢子,點(diǎn)了下頭,大手一擺,眾漢子擋在入口處交叉相疊著的長槍,瞬間向兩邊分了開。
“你進(jìn)去吧,我和二弟在這候著你便是。”柯子謙哥倆護(hù)送皇后進(jìn)了入口,出聲對其說道。
“嗯。”
皇后應(yīng)了聲,抬手將自己頭上的紗帽往下拉了拉,提起裙擺,朝不遠(yuǎn)處的一座茅屋走了過去。
“咿咿呀呀……”看到有生人前來,從溪邊剛打了一盆水,穿著襤褸的粗使婦人,神情慌亂的看著皇后,嘴里發(fā)出一連串不知所謂的叫聲。
對,這個粗使婦人與皇后身邊的啞姑一樣,也是個沒了舌頭的啞巴。
她放下木盤,張開雙臂,阻止皇后進(jìn)入茅屋內(nèi)。
“滾開!”皇后語聲清冷,對粗使婦人命令了句。
“咿咿呀呀……”粗使婦人不懼皇后的話,依舊張開雙臂擋住皇后的進(jìn)入。
“不想她死,你就乖乖的滾開!”
皇后這么一說,粗使婦人回頭朝茅屋里望了一眼,慢慢的將雙臂垂到了身側(cè)。她從對方聲音里,已然辨出來人是誰,若她再阻撓下去,對方很有可能真就要了她家竹子的性命。
沒好氣的瞪了婦人一眼,皇后姿態(tài)優(yōu)雅的進(jìn)到了茅屋內(nèi)。
“咿咿呀呀……”茅屋內(nèi)的竹床上,傳出的聲音,聽在人耳里好不悲傷。那聲音時而悲傷,時而癡傻,時而又如同泉水叮咚一般清脆好聽,“咿咿呀呀……”
皇后伸手取下頭上戴著的紗帽,朝床上的人看了過去,一頭如雪白發(fā)將床上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子,襯得猶如雪娃娃一樣盈潤皙白,不,應(yīng)該說透亮皙白才對。女子容貌甚為美麗,她懷抱一粗制抱枕,纖細(xì)瘦弱的手,輕輕拍著懷里的抱枕,看樣子她很寶貝這個抱枕。
“我來看你了,你高興嗎?”皇后走到女子床前,在女子對面坐了下來,“看著我,你聽到了沒有!我讓你看著我,好好的看著我!”
女子輕怕著懷里的抱枕,對于皇后說的話,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皇后氣急,伸手將女子的頭掰到了自己面前,皇后這一使勁,使得女子懷里的抱枕滾落到了竹床上,女子急了,用手四處摸著,“咿咿呀呀,咿咿呀呀……”的急切聲音,正常人聞之,心會不不受控制的揪痛在一起。可惜的是,皇后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正常人該有的憐惜之情。
“你瞎了,你竟然連眼睛也瞎了?哈哈!沒想到啊,你竟然連眼睛也瞎了?”皇后看著在床上亂摸自己懷中抱枕的女子,狂笑出聲,“你是想要我內(nèi)疚嗎?告訴你,我不會的,絕對不會!我不會內(nèi)疚,永遠(yuǎn)都不會內(nèi)疚。要怪只能怪你自個傻,怪你自個沒用!”
粗使婦人聽到茅屋內(nèi)的動靜,情緒激動的奔進(jìn)屋中,將床上的抱枕,給女子遞到了手里。
“滾出去!本宮說話,你沒聽清楚嗎?”皇后見粗使婦人進(jìn)屋后,站在竹床前的身子,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一時間大發(fā)雷霆來,“你不走是嗎?你不走是不是?”皇后說著,身子已到女子近前,抬手就在女子胳膊上連掐數(shù)下。白發(fā)女子卻一聲都不吭,任由皇后掐著自己。
粗使婦人見狀,用袖子摸著淚,一步一回頭,退出了茅屋。
“你那傻兒子要大婚了,本宮來告訴你一聲,你高興嗎?”皇后收回手,挑起女子的下顎問道:“你說你那傻小子即便大婚,又能怎樣?”
女子這會很安靜,沒有血色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好看的眸子,猶如珍珠蒙了塵一般黯淡無光,直愣愣地與皇后的對視著。
“知道嗎?你那傻兒子皇上很厭棄他呢,要不是有我一直幫你照顧著,他怕是早就死了幾百次了!你不用謝我,真的,你不用謝我!這次他能大婚,還多虧了我的擎兒呢,沒有擎兒休了那廢物,你的傻兒子又怎么會娶妻?”
皇后出口之語,句句都在凌辱著女子。
女子依舊靜靜的聽著。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多余表情。
“瞧瞧,這地方的水多好,將你養(yǎng)的比本宮還要嬌嫩。”細(xì)長的指尖,在女子臉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劃著,皇后聲音瞬間變換,惡毒的說道:“本宮怎么就看著你這張臉這么不舒服呢,你說本宮毀了它好不好?”
“算了,本宮不與你這可憐人做計較了!再美又有何用,不外乎是個啞巴,瞎子,癡傻廢人而已!本宮現(xiàn)在可是獨(dú)得皇上的專寵呢!這么些年來,皇上一直深愛著本宮,幾乎夜夜留宿在椒房殿陪著本宮。可憐的你啊,就這么虛度著歲月,老死一生吧!”
起身,最后瞥了眼床上的白發(fā)女子,皇后方才轉(zhuǎn)身走出茅屋。
聽到腳步聲走遠(yuǎn),女子眼角的晶瑩,順著透亮瑩白的雙頰,滑落了下來,無聲的淚,看著好讓人心酸。
抱著抱枕的手,重新輕怕起來。
風(fēng)兒伴著花香吹進(jìn)茅屋,似是想要安慰安慰女子。然,沒用,統(tǒng)統(tǒng)都沒用。
粗使婦人站在茅屋門口,看到皇后兄妹三人出了入口,身形一轉(zhuǎn),跌撞著跑進(jìn)茅屋。
她跪到女子床前,“咿咿呀呀……”的說了一會,接著伸出粗糙的手,將女子衣袖挽止胳肘處,望著被皇后掐過的傷處,粗使婦人眼里的淚,同她的主子一樣,如斷了線的珍珠,跌落個不停。
“咿咿呀呀”粗使婦人對女子說了句,起身出了茅屋,不一會功夫,粗使婆子拿著數(shù)片綠油油的葉子返回茅屋中。她將綠葉放在掌心仔細(xì)揉碎,敷在了女子胳膊上的幾個傷口處。
片刻后,粗使婦人才將自己的手拿開,然后找來用布巾幫女子將胳膊擦干凈,望著女子恢復(fù)如初的白希胳膊,粗使婦人高興的笑出了聲。
“她還好吧?”柯子謙眸光低垂,沉聲問皇后。
皇后將馬車簾子掀開一挑縫隙,朝外看了眼,回道:“好著呢!那皮膚別提有多水嫩了,看得我都羨慕得緊。”
“好好對那孩子。”柯子謙一臉苦澀的說道。
皇后眼皮子跳了跳,言不由衷的答道:“那是自然。”
聽到柯子謙和皇后的對話,柯子楠手中的馬鞭,高高揚(yáng)起,抽在了馬屁股上,瞬間馬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他不知道自個為什么要這般做,是心里有所愧疚嗎?柯子楠在心里自問著。
她過得好?她能過得好么?失了聲,瞎了眼,失了智的一個廢人,她能過得好么?
老天爺,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當(dāng)初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柯子楠望著遠(yuǎn)方天際,無聲的高喊著。
馬車順著原路,回到了相府。
梳洗一番后,見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于是未多做停留,皇后便在宮人服侍下,坐上風(fēng)輦,起駕回了皇宮。
丞相府主院,柯丞相板著臉與丞相夫人在內(nèi)室坐著。
“有些事,只能爛到肚里,知道嗎?”柯丞相拉長著臉,對自己夫人勸道:“岑兒的脾性,你這做娘的又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呢?好在謙兒幫你圓了場,要不然,你和岑兒娘倆之間的隔閡將會愈來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