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尉遲瀚鈺正埋頭於一堆公文中,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放了兩摞,一摞是已經處理過的,一摞是等待處理的。
如今皇上病臥在牀,太子年幼,軍國大事很大程度上全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責任之大可想而知。
靠在門框上,葉無歡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眸子裡流露出一抹連她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心疼。她想這或許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只是這一次恰好被她發現而已。
心裡突然就漫上了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她在想是不是她真的太自私了。其實,他原本可以不過這樣的生活。
一陣冷風吹來,鼻子忍不住發癢,她登時打了一個噴嚏。
聽到聲音,尉遲瀚鈺下意識的擡起頭,當看到是她時,他快速的起身,然後走了過來,“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進來?”說話間,他的手已經緊緊的握上了她的手,觸手處冰涼徹骨。
“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葉無歡輕聲說道,任由他拉著她走到暖爐旁,又找了一件厚厚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解開自己的衣服,將她冰涼的小手貼在了自己的胸口,“有沒有暖和一點?”
看著他忙忙碌碌的做著這一切,葉無歡的鼻頭突然一陣陣的發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感覺眼眶一點一點的發熱,下意識的,她將臉扭向了一旁。
“怎麼了?”終究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尉遲瀚鈺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沒事。”葉無歡搖了搖頭。
“又撒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謊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以爲經歷了這麼多,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互相隱瞞的了。”尉遲瀚鈺說道,雙臂環住她的腰,一道長長的嘆息就這樣逸出脣間。
“尉遲瀚鈺”,看著他,葉無歡突然喊道。
“嗯。”尉遲瀚鈺應了一聲。
“尉遲瀚鈺”,她又喊了一聲。
“嗯。”尉遲瀚鈺又應道。
“尉遲瀚鈺”,葉無歡再喊。
“嗯,我在。”尉遲瀚鈺點點頭。
抽回手,兩手捧著他的臉,葉無歡的眼睛深深的看盡他的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因爲我救過你而喜歡我還是僅僅因爲我是我而喜歡我?”
“傻瓜,這有什麼區別嗎?”尉遲瀚鈺笑看著她,點點她的鼻頭一臉寵溺的笑了,“原來你就是爲了這事糾結啊,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那麼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我喜歡你僅僅只因爲你就是你,但是也很慶幸救我的人是你。”
“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你還會喜歡我嗎?”葉無歡又問,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莫名的發慌,總覺得此次奇峰山一行,註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你。”尉遲瀚鈺重重的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有多慶幸老天爺能夠讓我再遇到你嗎?既然老天都給了我這樣的機會,那我要是再不懂珍惜,豈不是要遭天譴?”
“胡說。”葉無歡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口無
遮攔。”
睫毛微微的眨動著,尉遲瀚鈺順勢吻了一下她的掌心,“真是不想和你分開。”
垂眸,葉無歡沒有說話。
“好了,又不是不回來了,走吧,我先陪你去吃飯,一會送你出城。”
簡單的洗漱,吃飯,打包好行囊後,拒絕了尉遲瀚鈺讓她乘坐馬車的建議,葉無歡跳上馬獨自一人打馬向城門外奔去。
府門前,直到她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尉遲瀚鈺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後的如風,“走,我們去皇宮。”
“你說什麼?葉無歡獨自一人出了城?你確定她的身邊沒有跟什麼人?”佛堂裡的木魚聲戛然而止。
“奴婢親眼所見,葉無歡離開後,誠親王如往常那般去了皇宮。”
“哈哈,果然老天爺還是厚待我,我們走。”
城外,送君亭。
葉無歡還沒靠近,遠遠的便看到了一個人打馬向這邊衝了過來,那一身豔豔的紅衣宛如一團火焰一樣狂奔而來,最後在距離她十米處停了下來。
“小丫頭,你可以啊,這次是不是又準備來個不告而別?”坐在馬上,風清歌陰惻惻的看著她。
“又不是不回來了,什麼叫不告而別啊,我過幾天就回來。”葉無歡說道。
“小爺信你纔有鬼,上一次你就說去去就回,結果呢,害的小爺差點青絲變華髮。”風清歌憤憤的說道,那眼神如果能化成利箭的話,想來葉無歡早已變得千瘡百孔了。
聽到他的話,葉無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你說的,至於嗎?”
“很至於,你這個沒良心的。”風清歌沒好氣的說道,“小爺上輩子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缺德事,居然這輩子遇上你這麼個剋星。”
“認識我,你該說是你三生有幸。”葉無歡笑著說道,心裡之前的抑鬱似乎也是一掃而空,這也是她喜歡和風清歌一起的原因,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有天大的煩惱也可以登時煙消雲散。
風清歌一直都是一個灑脫的人,自她來到這裡認識他後,印象中就一直都是這樣的,看似放蕩不羈的背後掩藏的是一顆很細膩的心。
“哼”鼻孔朝天,風清歌不搭理她了,“小爺不管,這次你去哪小爺就去哪,你別想甩開我。”
“那敢情好,多了一個免費的保鏢,本姑娘求之不得呢。”葉無歡的眉眼都堆滿了笑意。
“瞅你那傻兮兮的樣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說完,撇了撇嘴,風清歌看了看後面,“咦,那個醋缸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你自己一個人出來他也放心?”
“他又不是我娘,再說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葉無歡說道。
“就是,老子就說你瞎操心,那女人不毒害別人就不錯了,就算是要賣,也是她賣別人,她啊,老子看,也就比猴子少了兩根毛而已。”就在這時,一道涼涼的聲音突然從亭頂上傳了過來。
擡起頭,葉無歡只覺得頭頂上有成羣的烏鴉飛了過去,“喂,姓安的,我最近可沒有得罪過你吧,你說話的時候,
能不能嘴上積點德啊?”
“你得罪老子的地方還少嗎?”安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看著他,葉無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吧,是我錯了,安大少爺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計較。”
好吧,她和安瀾是天生的冤家,要是哪一天,安瀾突然一本正經的跟她說話,或許那時候才真是出問題了。
“這還差不多。”安瀾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那個未婚妻找你找到沒有?依我看啊,差不多就把自己嫁了吧,別繃著了,年紀一大把了,老繃著對自己不好。”葉無歡突然說道。
“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的?”安瀾一愣,隨即將目光轉向風清歌,“該死的,是你對她說的,對不對?”說完,他直接一掌就對著風清歌劈了過去。
“小丫頭,你害我。”險險的避開,風清歌登時向遠處飄去。
他們兩人一離開,登時露出了南宮蕭的身影,他就那麼背對著這邊站著,似是在看著遠方,那身影看起來的異常的蕭索。
無聲的嚥了一口唾沫,葉無歡抿了抿脣,然後翻身下馬,走到了他面前,“你也來了。”
“嗯,送你一程。”看著她,南宮蕭點了點頭,“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嗎?”
“嗯,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葉無歡說道。
抿了抿脣,南宮蕭將腰間的一塊玉佩解下來遞給了她,“這是南宮世家的信物,見此物如見我本人,你拿著吧,如果路上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去南宮世家的任何一個分號求助。”
“不用。”葉無歡連忙搖頭,他們兩個已經夠掰持不清了,要是再這麼糾纏下去,就更說不明白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一路過得舒服一點。”南宮蕭淡淡的說道。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說完,看了看四周,葉無歡微微的靠近了南宮蕭幾分,“我告訴你,我這包袱裡其實只帶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銀子和銀票,只要有了這個,你還怕我過得不舒服嗎?再說了,既然是信物必然珍貴,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只要是給你的,沒有什麼是珍貴的。”南宮蕭說道。
“可就算是這樣,我依然不能收。”葉無歡搖了搖頭。
“是嗎?”南宮蕭突然笑了起來,“那如果是他呢?他給的,你會不會要?”
抿了抿脣,葉無歡沒有說話。
“你不會,對不對?”南宮蕭一臉肯定的說道。
“南宮蕭,你覺得你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葉無歡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沒意思,我也知道沒意思,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也不想這樣的。”說這話的時候,南宮蕭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痛苦糾結的神情。
用力的嚥了一口唾沫,葉無歡依舊沉默著,他的心情她可以理解,卻無法給予迴應。
“無歡,你從來都不是一個狠心的人,難道你真的忘記了我們那幾年那麼快樂的時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