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腦筋轉的很快,她的腿腳更快,不過還是有比她更快的人。就在夏末躍上了鎮長衙門外民房的屋脊的時候,她就看見了一個灰色的影子已經朝著鎮長衙門的屋脊上跳了過去!果然讓自己猜對了!夏末心里一緊,她直接從雙腿處將綁在那里的弩槍拿了出來,一邊朝著那灰衣人奔跑,一邊朝著他連開幾槍。
竹九離覺得自己挺倒霉的,如果說上一次來行刺是湊巧碰上的,那么這一次行刺明顯是被人逮住的。要說湊巧碰上的那無可厚非,但是要是說被人這么實打實的逮住了,那就太說不過去了。畢竟他們的行蹤飄忽,根本不可能泄露,怎么可能被人憑白的逮住?他轉過頭看過去,只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藏在黑夜中朝著自己的方向極為快速的奔過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跟自己交手的女人。
竹九離的眉頭皺了起來,這真是夠不順的。
他轉頭,腳步更加快速和飄忽起來,怎么也不愿意就這樣被這個女人逮住,可是她跑了沒有幾步,就發下自己的小腿關節處錐心的疼痛,這樣的疼痛讓他連奔走都有了困難,他的左腿一軟,幾乎一個趔趄就倒在了屋頂上,而就是這個空檔,他又聽到幾聲脆響,敏銳的感覺到有極為凌厲的東西朝著他逼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回避,抱著左腿朝著前方打了一個滾,就聽到在他身后剛剛呆著地方。想起了幾聲噗噗噗的聲音,轉頭看去,只看見那些瓦片全部都成了粉碎狀,他心里一沉,到底是什么東西?
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遠程武器。可是,到底是什么遠程武器能有這么快的發射速度。有這么強大的威力?竹九離猜不出來,可是關節上的騰提醒著如果再不管,絕對連路陡走不了了,他一把撕下了一塊斗篷,幾下就將膝蓋關節上緊緊的纏了起來,雖然勉強能夠站起來,可是要想像是原來那樣戰斗是絕對不可能了。如果是傷在別處,竹九離還覺得根本無所謂,可是,傷在關節上就不一樣了。這直接影響了行動了。
而且,那個女人的攻擊極為厲害。如果這樣不能順利的行動,只怕……只怕自己是沒有辦法和她相對抗了。難道會死在這里嗎?竹九離眼望著那個女人越來越靠近,她手里更是拿著一對奇怪的武器,像是弩機一般。朝著自己是不是的射出,要不是自己夠敏銳,差不多要被打成篩子。他瞇了瞇眼睛,就在夏末靠近了那一瞬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猛得拿出了一個手雷一般的東西。朝著夏末就丟了過去。
夏末劍對方拿了個什么東西就朝著自己丟了過來,那方向不偏不倚的就是在即的身上,她下意識的朝著邊上一躲。那東西就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便沒有了動靜,而這個時候夏末再抬頭去找剛才那個男人,哪里還找得到。她站在屋頂上,四處的找了半天,可是就是找不到,最后只能作罷,她低下頭,看了看那個男人丟出來的東西,原來是一瓶補血的藥劑。夏末扯了扯嘴角,她剛才還以為是炸彈呢……真是多想了,現在是冷兵器時代,哪里有什么炸彈。
又在在屋頂上好一會,夏末靜靜的聽著四周的動靜,除了偶爾的風聲之外,再也聽不見什么了,她只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身跳下了屋頂,朝著長風住的院子走了過去。直到夏末走得不見了身影,竹九離才從一個屋檐下面翻了上來,他四周看了看,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還好自己反應得快,不然真是……
膝蓋后面的關節本來就是個脆弱的地方,現在又不知道被什么打中,疼得錐心刺骨的,竹九離坐在房頂上,又翻出了繃帶,將膝蓋上扎得更近了一些,這個時候才勉強的站了起來,走了幾步試了試,覺得走路還算過得去,這才緩緩的隱沒入夜色之中。只是可惜,今天又失手了,他轉頭看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鎮長衙門,只覺得煩悶,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這樣幾次三番的擋了自己,一定要查個清楚。
夏末并不是光明正大的走進長風的房間的,她本來就不想在明面上跟長風有什么關聯,自然不能這樣大喇喇的進屋去。她是翻窗戶進去的,可是長風并不在屋子里,她也不著急,干脆就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了起來。
長風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逼人的寒氣從屋子外面一股股的滲進來。長風磋磨著臉頰,呵了一口氣,打開了房門,剛打算點燈,忽然就發現屋子里有些不對勁,他噌的一聲抽出了武器,厲聲道:“誰!”
夏末只是點燃了燈看了他一眼,平平的聲音說道:“你這反應也太慢了,我要是想殺你,你只怕早就躺下了。”
長風一看是夏末,呼出一口氣,收起了武器,哈哈笑道:“你這不是沒有取我性命的心思嗎?”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夏末,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今天什么風把你給吹過來了,我平時請你過來你都不過來。”
夏末只是歪著頭看著長風,問:“跟各大公會的是矛盾要不要我出面?”
長風搖頭:“這事還需要你出面,那還用我做什么?你放心,這些事,我自己會辦的妥妥帖帖。”說著就講起來,今天正式宴請平興鎮各大會長,他說得多,夏末卻并不感興趣,她只是漠然的望著長風胸口上的那個亮閃閃的勛章,臉上冷硬得好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
她的腦子里更是翻江倒海。剛剛在屋子里坐著等長風的時候,夏末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而這件事讓她的心越來越沉。這勛章是NPC給的。按照一般的習慣來說,NPC是系統數據,就算是高智商,也只是做出來的數據而已,并不是人。雖然塵埃里的NPC們各個都智商高的跟真人沒有什么區別,可是,夏末一直將這些歸功于科技的發展。一直到今天,她才恍然開始懷疑一件事,這些NPC真的是系統做出來的數據嗎?
長風的勛章是崇明給的,崇明是NPC,那么就是說這勛章是系統給出來的。按道理,這就是一件裝備,就算再別致,也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裝備。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那個神秘人從他殺掉的人胸口扯下來的東西是不是也是這個勛章呢?又或者說。是自己多想了,他扯下來是別的東西。并不是什么勛章。可是,如果是別的東西,怎么能讓相隔那么遠,而且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有著同樣的東西呢?
就算不是同樣的。那么為什么那個神秘人要從他們的尸體上將那東西收回去。
怎么都想不通。
如果,如果說這東西是系統給的,這東西是系統派發出去的就完全有可能了。只有系統能做到這一點,系統可以通過不同的NPC,哪怕相隔很遠。也能將這些東西派發出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和自己交過手的神秘人并不是NPC,夏末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玩家,不僅僅是那個神秘人,就算今天跟自己動手的那個灰衣人也是玩家。可是,他們卻是殺手,他們是奉命來殺人的,殺什么人?按照夏末的推斷,是殺長風的,可是為什么殺長風?夏末不知道,不過根據前面的推論,他們是因為長風佩戴了這個勛章,所以來殺長風的。
若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系統派發出了特殊的勛章給一些特定的人,而另一方卻又有神秘的人來殺這些拿到了勛章的人。
也就是說,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在殺系統指定的人。而他們一定有特別的手段知道這些人在什么地方,或者說知道這些勛章在什么地方。那么是不是說……系統的NPC是和一群神秘的玩家勾結在一起的,是不是也可以說,系統其實并不是她想得那樣由什么高智能的智腦控制。
或許,可以這么說,系統其實……
夏末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腳發涼,她對于自己所想到的問題感到不可置信,她搖搖頭。不,這不是真的,這些都只是她漫無目的的推論罷了,絕對不可能是真的,怎么有這么荒唐的事情。系統和玩家聯合起來殺人?哈哈,這簡直是太可笑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一邊告訴自己不可能,一邊又想起了彈痕的話,“你真的以為系統只是留下最后的四十億玩家嗎?”
這話里一定有其他的意思,夏末知道,可是到底有怎么樣的其他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樣嗎?是嗎?不會的!絕對不可能!
長風那邊又說起了新的平興鎮要怎么建設,他的臉上神采飛揚,看得出來,長風對于此付出了極大的心血,他甚至已經為平興鎮規劃了一個極為燦爛的未來。夏末只是靜靜的望著長風,看他神采飛揚,看他夸夸其談,看著看著,她的目光又轉到了長風的胸口上,那個亮晶晶的勛章正服帖的掛在他的衣服上,亮的刺眼。
長風雖然說得高興,可是卻也觀察著夏末的表情,他發現夏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便漸漸的住了嘴,望著夏末小心的問:“流火,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的臉色很差。”
夏末這個時候似乎才被猛然的驚得回過神來,她直愣愣的看著長風,額角上滲出了一片潮濕的薄汗。耳邊彈痕曾經問她的的話又響了起來:“即使這樣的選擇會是一條漫無目的的黑暗?”
她當時那么篤定的回答,現在想起來夏末只覺得后怕。她真的能夠如此篤定嗎?真的可以嗎?
長風看見夏末并不回答自己的話,只是臉色變得好像是灰敗了一般,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夏末的面前,伸出手想要去探一探夏末的額頭,可是,夏末卻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開口說道:“長風。把你的勛章借給我帶幾天吧。”
聽得這話,長風愣了一下,而后就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那枚勛章,想也不想就取了下來丟給了夏末:“你要是喜歡就盡管拿去玩吧。”
這倒是讓夏末有些意外了,她相信,那天崇明的話,長風也是聽到的。怎么就能如此大方。長風大概是看出來夏末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只是哈哈的笑道:“這個鎮長都是你讓給我的,一個區區的勛章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是喜歡就拿著去好了,我就不信沒有了這個勛章我這鎮長的所有的特權就沒有了?”說著他又調出了城市的建設屬性欄看了看,翹了翹眉頭道:“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在這里呢嘛。”
夏末想要扯扯嘴角笑一笑,可是 卻干干的怎么也笑不出來。她只能緊緊的握著手里的勛章,任憑指甲和勛章都深深的陷進了肉里,盡管這樣,她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疼一樣。
長風雖然是個男人。可是難得心細,在大事上他一向大度。可是在小事上他也十分細致,現在看著夏末的表情他也覺察出什么不妥來。于是沉下聲音問:“流火,你今天是不是遇見什么事情了?”
夏末只是咧開了嘴角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比上一次的笑容自然多了。她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將手里的勛章拿了出來,帶在了自己的胸口沖著長風說:“你這勛章,我可是垂涎了很久了,戰斗加速15%。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給我更合適,給你便浪費了。”
長風哈哈一笑,見夏末如往常一般。并沒有什么不同,也就將剛剛心里面的那一點點懷疑全部都放下了。他正想說什么,卻聽到夏末說:“呀,下雪了!”
回頭一看,可不是下雪了。
飄飄灑灑,并不算大,簌簌的從天上落了下來,薄薄的鋪就了一層,雖然還不算多,可是也讓整個夜色中的鎮子顯出了一種從來沒有的寂靜。夏末站了起來,朝著門外面走去,一邊走 一邊緩緩的說:“下雪了,可真是好啊。”
長風只是微笑著看著她的背影,一直看著她的影子從門邊消失了許久才收回了目光。
漫天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夏末收了收身上的斗篷,呼出了一口氣,立刻就在她的眼前凝結出了一片白色的霧氣。她伸出手在斗篷的下面摸了摸胸口的勛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還夾雜著雪花的空氣就這樣撲入了她的胸膛里,刺得她連五臟六腑都開始疼了起來,可是腦子里卻分外的清醒。
在身體里面好像有兩個自己在說話一般,她靜靜的聽著她們對話。
“怎么能做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能拿了這勛章,難道不知道拿了這玩意會死的嗎?”
“會死又怎么樣?難道不拿這個東西就不會死了嗎?”
“至少,至少不會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好不好?你看那些穿著灰色袍子的人,一個個的如此的厲害,怎么打得過?”
“你怎么就知道打不過?還沒有出戰,就先自己喪了自己的膽氣,算什么話!”
“這不是喪自己的膽氣,這是什么事情都要考慮到。”
“如果真的又那么多的事情都能考慮到的話,那么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意思?”
“那總是要都想一下才能做事,不能太過莽撞。”
“哼,人最終不過一死,想來想去還不是要一死。更何況,你怎么知道拿了這勛章就一定會死嗎?”
“你真是不可理喻!你要打算怎么做?”
“戰到不可戰的那一刻為止!”
“他們可不是一個人,他們,他們是……”
“那又如何?人活著,就是為了死的,只要無愧于心,戰死又如何!”
是啊,只要無愧于心,哪怕戰死又如何?
夏末握著胸口的勛章,仰頭看著漆黑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握著那勛章多久,幾乎將那冰冷的東西捂得滾燙。最終她放開了那勛章,眼睛里再也沒有絲毫的迷茫。
人,不過就是一死的!她并不是沒有死過。如果只是因為不想死,便連試都不試一下,是不是也太辜負這重新活這一遭了?本來只想看戲,可是,最后卻發現自己也不過是戲中人而已,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演一出戲,皆大歡喜。
似乎想通了什么,又似乎放下了什么,夏末這一晚睡得格外的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緩緩的醒了過來。平興鎮的各項事情終于算得了塵埃落定,玩家們也開始回到了各自的軌道上去。
雪后的平興鎮看起來真是美極了,到處都是一片的純白,玩家們在鎮子里來來往往,好不熱鬧,讓這本來看起來冷清的雪景里竟然多了一些喜慶的味道。
雇傭兵任務可是跟平興鎮的興衰沒有什么關系的。所以,就算是平興鎮亂成這個樣子,夏末還是每天都能接到委托人的任務,不過,她連著拒絕了幾次就用光了這個月拒接的份額,無奈只能暫時掛牌休息,而這掛牌休息的時間也是有時限的。等到今日,她這個月無論是掛牌休息還是拒絕客戶的份額統統都用完了,所以她一大早就看見了自己的任務系統里有一排的任務了。
沒有辦法再拒絕了,那只有接受,可是現在她心里還記掛著灰衣人要來殺人的事情,所以也并不想接多么復雜的任務,便在一連串的任務中找了幾個相對簡單接了下來,不到半天就完成了任務,余下的時間便可以一邊休息一邊等待著灰衣人的到來。
這樣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夏末早上便去接一個簡單的任務,下午就到李青那里繼續練習自己的工程學,時不時的還要去找下崇明。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崇明這個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無論夏末怎么去尋找,去了多少次,也總是找不到這個人。這樣去了幾次,她心里面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這一天,她才剛剛做完了任務,就接到了一個消息,居然是秋來的。兩個人聊了幾句,夏末才知道,平興鎮的事情已經傳得很遠了。正是因為有了平興鎮的事情,很多公會都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平興鎮的事情興起是因為平興鎮的鎮長被殺了,既然他可以被NPC殺,那么是不是也代表這可以被玩家殺呢?
這樣的想法只要有一個人想到了,自然而然會有更多的人想到,而這樣的想法只要一冒出來自然而然就有人心里打起主意來。畢竟長風這樣一個玩家做的鎮長,這樣一個擁有整個鎮子的情況,實在是太誘人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秋來他們的公會也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而這樣的主意讓秋來繼續探索古木之林的行動不得不暫停下來,這讓秋來十分的不爽。在她看來,一個鎮子如何比得上一個勢力,可是,現在卻又不是翻臉的時候,只能耐著性子在公會里繼續出苦力。
夏末聽她抱怨了半天,有點不耐煩的扣了扣耳朵,然后才說:“不要扯那么遠,你找到到底什么事。”
“哎呀,流火,你可是真無情,我們好歹也是共患難過的朋友,你這么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秋來還在那邊嘰嘰呱呱的叫著。
而這邊夏末的頭上已經開始慢慢的浮現出幾條黑色線條,她面無表情的說:“哦,這樣吧,那么好吧,再見。”
“啊啊啊啊!我錯了,不要掛,我不多話了,我知道了,我說我說!”那邊的秋來聽到夏末要掛斷聯系,連忙大叫起來,然后十分急速的說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請你來幫忙殺一個人。”
“不會是你們洛水鎮的鎮長吧。”夏末的眉頭跳了跳。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秋來對于夏末的上道十分滿意,她笑著承認了夏末的判斷。
夏末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你轉告飲冬,不要在這個事情上想拉我下水,我一點都不感興趣。”說著直接就切斷了對話。
而另一方的秋來扯了扯嘴角看向了飲冬,而飲冬正在笑瞇瞇的看著她說:“我告訴過你的,她不可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