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帶著朱喜,沒日沒夜的盤問了三天三夜,熬的兩人四只眼睛發黑深陷,第三天午后,總算和柏喬點了頭,表示問好了,人都可以放走了。
柏喬站在大慈恩寺門口,看著熬的跌跌撞撞的諸人一個挨一個出了大慈恩寺,轉身回到暫放三皇子尸身的前殿,蘇燁站在前殿門口,看著柏喬,聲音嘶啞,“三爺,能回去了?”
柏喬看著蘇燁,點了下頭。
蘇燁往后退了一步,吩咐小廝,“去請二爺。”
小廝幾步奔進隔壁殿內,片刻,二皇子腳步趔趄的沖出來,沖進偏殿,蘇燁和柏喬幾乎同時往前一步,攔在二皇子面前,二皇子揮舞著胳膊,“滾!都滾!”
蘇燁疲憊極了的人,被二皇子甩的連連往后趔趄,柏喬上前一步,伸胳膊橫在二皇子胸前,“二爺,您請節哀。三爺已經含了飯,只等殮入棺中,您……”
“滾!”二皇子掙不脫柏喬,抬手打向柏喬的臉,柏喬微微側過頭,由著他亂揮亂打,胳膊推著他,將他往外推了兩步。
三天三夜過去了,三皇子已經不宜再靠近了。
二皇子被柏喬推了一步,又推一步,看著離的越來越遠的三皇子,胳膊前伸,趴在柏喬胳膊上,放聲嚎啕。
蘇燁眼淚掉個不停,急忙招手叫過早就等在一邊的內侍,內侍急忙上前,將已經殮收好的三皇子,抬進了棺。
陳江站在屋角,看著被抬進棺木的三皇子,和哭的撕心裂肺的二皇子,心里一陣酸澀,回頭看了眼滿眼血絲的朱喜,“都說雙生子心意相通……”
“走吧,得趕緊睡一覺,把這里封了三天三夜,得有個說法。”朱喜打斷陳江的話,背著手傴僂著腰,疲憊不堪的往外走去。
陳江嘆了口氣,跟在朱喜后面,同樣背著手塌著背,拖著腳步出了偏殿,再也了大慈恩寺,徑直往大理寺過去。
柏景寧統領這樁案子,在大理寺劃了個小院出來,沒查出究竟之前,陳江和朱喜都不敢,也不宜回家。
柏喬看著三皇子的棺木抬出大慈恩寺,再看著人在大慈恩寺門上貼上封條。
大慈恩寺里所有的僧人雜役,這會兒全部拘在大理寺牢里,這座寺是罪案現場,在案子沒審清審結之前,自然是要封鎖起來。
大慈恩寺對面的茶坊里,郭勝靠窗坐著,從諸人一個個被放出來,看到幾個御前侍衛舉著封條,貼在大慈恩寺大門上。
柏喬看著貼好封條,轉個身,看著斜對面茶坊伸頭看著熱鬧的郭勝,手扶著腰刀柄,往茶坊過來。
郭勝忙示意金貴和銀貴,“去朱家果子行買幾碟子果子過來,柏小將軍愛吃的,你知道,快去,你去看著他們沏壺雪峰茶,快去?!?
金貴和銀貴趕緊買果子的買果子,沏茶的沏茶。
柏喬進到茶坊,郭勝急忙站起來沖他招手,柏喬坐到郭勝對面,銀貴先沏了茶送過來,”小將軍嘗嘗這茶沏的怎么樣,是小的親手沏的?!?
銀貴斟好茶,金貴也帶著幾個伙計,托了四五碟果子送過來,果子行就在隔壁。
柏喬不客氣的吃果子喝茶,連吃了兩三碟子,才拍了拍手不吃了。
“你在這里看了好幾天了,看出什么來了?”柏喬抿著茶,看著郭勝問道。
“我就看個熱鬧,沒打算看出什么?!惫鶆偕袂殚e適,“哪敢看出什么?!惫鶆俾曇魤旱土诵?。
“你前幾天在城里還是城外?王爺一直在城外婆臺寺?”柏喬看著郭勝,象是在閑話。
“王爺和王妃做超度法事奉的是上諭,肯定在婆臺寺?!惫鶆傧却鹆撕笠粏?,“我一直在城里,前兒聽說出了事,就在這兒坐著看熱鬧,唉?!惫鶆僬f著,搖頭嘆氣。
柏喬瞄著郭勝唇上頜下的小胡子,片刻,往后靠在椅子里,“我都沒嘆氣,你嘆什么氣?真沒看出什么?”
“殺手極其利落?!背聊?,柏喬突然說了一句。
郭勝眉頭微蹙,下意識的掃了眼四周,“小將軍這話說的,這案子,沒有一般人,要是拖泥帶水,那就是笑話兒了?!?
“也是,我走了?!卑貑陶酒饋?,轉身就走。
郭勝也跟著站起來,跟在柏喬后面,柏喬往禁中方向,郭勝往城外,各自走了。
郭勝帶著金貴銀貴,溜溜跶跶往住處回去。
永寧伯府因為城外的老夫人和府里的老太爺同時病倒,府里沒人在大慈恩寺,秦王和李夏早幾天就去了城外婆臺寺,郭勝這幾天無事清閑,看完熱鬧就回家。
郭勝剛回到小院沒多大會兒,徐煥就到了,他讓小廝看著呢,聽說郭勝回來了,趕緊就過來了,徐家的宅子離郭勝的住處很近。
金貴和銀貴看到徐煥的小廝一溜煙跑出去,就知道徐煥一會兒就得過來,忙搬了桌子椅子出來,徐煥進來時,已經擺了半桌子下酒小菜,溫好了兩壺酒。
夜幕已經開始垂落,徐煥看著仰倒在椅子里的郭勝,“太婆剛剛回來,說是陳江問了她六七遍,一句話翻來覆去的問。”
“別人呢?也是問了六七遍?”郭勝抿著酒,看起來并不怎么上心。
“太婆說,好象差不多。死的是皇子,這真是……唉,怎么有人敢動皇家血脈?”
“又不是頭一回,”郭勝一口接一口抿著酒,“先頭六爺,還有,皇上的兒子,序齒的有九位,現在可就只有四位了。”
“太婆很擔心,說這一回,不管找不找得到真兇,肯定要抄幾家,震懾世人?!毙鞜ê冒胩觳沤釉挼馈?
“放心,抄不到你們家,永寧伯府這一回離得遠,別的,咱們就管不著了?!惫鶆僖环虏魂P已的樣子。
徐煥不說話了,悶頭連喝了幾杯酒,可今天這酒,越喝越煩惱,“老郭,最近,我總有種越來越不太平的感覺,總覺得要出大事,三爺這事是大事,可我總覺得,還得有大事,你說說,這叫什么事兒?”
“嗯?!惫鶆偎剖嵌堑泥帕艘宦?。
“太婆擔心阿夏,我也很擔心,秦王府不是永寧伯府,太后又不在了,唉,這真是,這兩天我連永寧伯府都沒敢去,哪兒都不敢去,十七過來過幾趟,冬姐兒擔心,唉。”徐煥煩躁,卻又說不清楚他有什么好煩躁的。
郭勝放下杯子,胳膊肘支在腿上,看著徐煥,“你府上,你太婆就算擔心王妃,肯定也不象你這樣,你媳婦……嘿?!惫鶆俸傩α艘宦?,“你也放寬心,第一,你擔心也沒用,第二,王妃用不著你擔心,你太婆,你媳婦,也用不著,下一科春闈,你準不準下場?”
郭勝說著,靠回椅背,岔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