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退敵
137。退敵
黑色的軍隊如潮水一般從街道的盡頭涌現(xiàn),飛快的撲向街道上和城門口廝殺的人們。一刻鐘前才轟然倒塌的城門很快的重新被關(guān)上,那些為了搶奪軍功搶先沖入江夏城的西陵士兵驚恐的發(fā)現(xiàn)他們成了甕中之鱉,籠中困獸。黑衣的士兵們有條不紊的沖向各自需要的地方,原本已經(jīng)滿是西陵士兵灰色身影的墻上驀然涌現(xiàn)出數(shù)不清的黑衣人,廝殺重新開始。
遠(yuǎn)處,鎮(zhèn)南王看著城墻上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士兵,臉色大變。隨后看到一個張揚的紅衣身影出現(xiàn)在城墻上,身若蛟龍所向披靡。
“王爺,那是鳳之遙。楚京人稱鳳三公子,是楚京首富庶子,自幼就被逐出了家門。他十幾歲就跟隨墨修堯征戰(zhàn)沙場,是墨修堯親信中的親信。他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是墨家軍的援軍來了。”鎮(zhèn)南王臉色陰沉,沉聲道:“繼續(xù)進(jìn)攻!”
戰(zhàn)鼓震天,灰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影廝殺成一片。但是江夏的大門卻再也沒能被推開。當(dāng)無數(shù)的黑衣弓箭手出現(xiàn)在城墻上,利箭如驟雨一般襲向城墻下的人們時,一個雪白纖細(xì)的身影從容的走上了城墻。站在她身邊的是南侯沐揚和卓靖。明明是漫天的腥風(fēng)血雨,雪白的羅衣卻意外的沒有沾染上半點血腥。纖塵不染的讓純白給人一種莫名的冰冷和肅殺。
葉璃站在城墻上,遙遙的遠(yuǎn)眺敵軍背后的西陵大軍帥旗下,即使看不清對方的容顏,卻依然能夠察覺到對方身上磅礴的氣勢和顯露于外的憤怒。她唇邊微微勾起一絲冷笑,冷聲吩咐道:“進(jìn)入江夏城的西陵士兵一個不留。尸體全部扔出城外!”
卓靖點頭,“屬下遵命。”
葉璃回眸,對著遠(yuǎn)處的某處露出一個挑釁的笑意。
“那是定國王妃?”鎮(zhèn)南王沉聲問道。
跟在他身邊的將領(lǐng)望了望城頭上那白衣如雪的綽約女子,猶豫了一下道:“看起來確實是定國王妃。”其實真正見過定國王妃的人并不多,但是這個時候能和墨家軍一起出現(xiàn)在江夏城樓上的女子,應(yīng)該是定國王妃無疑。鎮(zhèn)南王看了許久,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道:“好!有趣…定國王妃么?都說東楚女子羸弱,但是這個定國王妃,便是我西陵貴女也有所不及。難怪當(dāng)初能把凌云公主嚇得不清呢。”身邊的將領(lǐng)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對于鎮(zhèn)南王對定國王妃的盛贊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附和。現(xiàn)在可是這個定國王妃一手破壞了他們今日拿下江夏的計劃啊。而且先前沖入江夏城里的將士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兇多吉少了。如此一來,他們在江夏這座小城折損的兵力已經(jīng)超過了這段時間所有折損兵力的總和。這對于西陵大軍的士氣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王爺,沖進(jìn)城里的將士……”
鎮(zhèn)南王一揮手,搖頭道:“晚了,全力攻城!活捉定國王妃賞千戶侯!”
“是。”
鄰近傍晚的時候,西陵終于鳴金收兵。在不知道墨家軍到底有多少援軍的情況下繼續(xù)這樣不間斷的猛攻是不明智的,如果兩軍實力相差無幾那么最后很可能是兩敗俱傷。而且這里畢竟是東楚本土,東楚隨時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兵源和糧草。而他們在信陽收獲明顯低于預(yù)期之后,則必須處處謹(jǐn)慎小心了,否則一不小心只會讓自己不如萬劫不復(fù)之地。看著西陵大軍隨著鳴金的號角飛快的退去,城墻上的人們都松了一口氣。還剩下的原本江夏城的將士更是忍不住歡呼起來。
元裴穿著一身已經(jīng)半干的血衣和累累傷痕走到葉璃跟前,“末將江夏守將元裴見過王妃!”
葉璃連忙伸手扶住不讓他跪下去,沉聲道:“老將軍辛苦了。是本妃來晚了,讓將軍受累。”
元裴神色動容,布滿血絲的眼中忍不住閃動著可疑的水光,高聲道:“末將不敢,末將無能才讓江夏險些落入西陵之手,不敢言苦。”葉璃淡淡一笑道:“局勢所迫,非將軍之過。咱們也不用再次深究這些事情了,將軍先帶人下去休整歇息一番。江夏暫時交給咱們吧。”元裴沉重的點了點頭,鳳之遙站在葉璃身后笑道:“元將軍請放心便是,鳳三絕不會讓西陵人越過江夏一步。”
元裴也不客氣,拱手道:“如此就辛苦鳳將軍了。”
重新布置好城防,葉璃才帶著人轉(zhuǎn)身下了城樓。剛走下城樓,就看到冷擎宇提著帶血的劍站在城下神色木然。想了想,葉璃還是舉步上前問道:“冷將軍,可還好?”冷擎宇抬起頭看了看葉璃,苦笑一聲淡淡道:“敗軍之將,有什么好不好的?”葉璃輕輕挑眉,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此事并非全部都是冷將軍之過。將軍保重。”冷擎宇愣了一愣,好一會兒才道:“多謝王妃。”
目送葉璃離去,冷擎宇看了看手里的長劍反手插入鞘中。定王妃說的或許沒錯,此次的失敗并非他一人之過,但是現(xiàn)在卻只有他一人能承擔(dān)失敗的責(zé)任。幸好…江夏還在,而墨家軍已經(jīng)到了。
“冷將軍。”冷擎宇轉(zhuǎn)身要走,背后傳來南侯的聲音。
南侯站在街邊上,比起上一次見面明顯的蒼老而疲憊。這一場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他們許多人卻仿佛已經(jīng)老了十歲。南侯望著冷擎宇許久,才沉聲問道:“冷將軍,不知…可有犬兒的消息?”
冷擎宇黯然道:“那日敵軍突襲,世子帶了一隊人馬去引開敵軍的注意…全軍覆滅……侯爺,抱歉…”
“本侯知道了。”南侯眼神微弱的光芒漸漸地淡去,輕嘆一聲低聲說道。就連和冷擎宇告別也沒有,轉(zhuǎn)身而去。冷擎宇望著南侯孤寂而蕭瑟的身影,無端的覺得一陣徹骨的寒冷。曾經(jīng),他無比向往這馳騁沙場,他認(rèn)為戰(zhàn)場是熱血的,是令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的。但是現(xiàn)在,一場敗仗下來,他才明白這樣的熱血之下的陰寒和痛苦。
江夏是個小城,葉璃一行人暫住在元裴將軍府上。所說將軍府其實也不過是江夏城內(nèi)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罷了。以元裴張起瀾這樣的老將,隨便拉一個出去都絕對不會遜色于鎮(zhèn)國將軍和慕容慎等人,但是就因為是墨家軍的將領(lǐng),他們無限期的打壓偏居一隅,永遠(yuǎn)也無法真正得到本該屬于他們的榮耀和尊榮。
因為葉璃的到來,元裴將自己的妻子兒女從主院中摞到了后院的偏方。明白元裴的心意和對定王府的忠誠,葉璃沒有拒絕,隨便選了一間房住了進(jìn)去。來不及收拾,隨意梳洗一番便前往前廳和眾人一起商討戰(zhàn)事了。葉璃踏進(jìn)書房的時候,書房里已經(jīng)滿滿的坐了一屋子的人。正在激烈的討論著什么,見到葉璃進(jìn)來這才安靜了下來,元裴親自上前請葉璃到主位上就坐。待到葉璃坐下,才又重新整理了一番衣冠,上前鄭重一拜道:“末將多謝王妃救命之恩。”
葉璃有些無奈的輕嘆一聲,示意站在身邊的卓靖上前扶起元裴。
“元將軍,這些虛禮就罷了,起來說話。”葉璃正色道。
元裴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道:“啟稟王妃,如今西陵陳兵三十萬在江夏城外,對于江夏顯然是勢在必得。末將得到消息,南北兩路大軍也隱隱有向江夏靠攏之勢。一旦三軍回合,屆時將有近五十萬大軍圍困江夏。我軍縱然英勇無匹,但是江夏地小民弱,軍需匱乏。到時候只怕也無力抵御五十萬大軍圍城之困。還請王妃早作打算。”
葉璃點頭道:“多謝元將軍提醒,本妃心里有數(shù)了。至于糧草的問題倒也不必?fù)?dān)心,朝廷自然會送足夠的糧草過來。南侯,沐世子,你們說是不是?”
南侯有些失神,聽到葉璃的話才抬起頭來,淡淡笑道:“王妃說的是,咱們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朝廷和皇上自然不會委屈的前線的將士們。”
葉璃看了看南侯,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疲憊和黯然。冷擎宇和他說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大概也能夠猜到一些,因為南侯世子到現(xiàn)在依然還沒有消息。這不得不讓人有一些不太好的想法。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南侯,南侯對著她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雖然有了南侯的表態(tài),但是眾人的神色依然沒有好太多。這么多年,墨家軍的將士對于宮里的那位早已經(jīng)無法抱有太多的希望了。葉璃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說破回過頭去和眾將討論起戰(zhàn)事來了。
等到議完了事,眾人紛紛告退。南侯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兀自不動。葉璃原本以為南侯有話要說,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才發(fā)現(xiàn)南侯只是在出神而已,微微蹙眉擔(dān)心的叫道:“侯爺?”
南侯眼中一片茫然,好一會兒似乎才回過神來依然有些失神的望著葉璃,許久才慢慢道:“王妃,打擾了。本侯也告辭了。”
葉璃搖搖頭,道:“侯爺,世子身份不同,如今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今軍中許多大事還要侯爺決斷。萬望侯爺保重。”南侯勉力一笑,抬頭望著葉璃道:“老國公曾說,王妃非常人也。這一路本侯也見識過了,軍中諸事還要勞煩王妃費心,本侯…本侯只怕有些力不能及了。”
“侯爺……”
葉璃還想說些什么,南侯擺了擺手道:“本侯先行告辭了。王妃也早些歇息吧。”
望著南侯腳步虛浮的走出門去,葉璃終究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侯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