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樣清冷毫無波瀾的眼神,如果不是那樣清淡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如果不是那樣淡雅毫無褶皺的容顏,蘇沐哲那雙一貫冷漠的深眸,也不會這樣劃過一絲自己也察覺不出來的微微蒼涼,寂靜的海風(fēng)有些咸咸的感覺,伴有些許涼意,拂過了那英俊冷峻的面孔,他那深邃冷冽的眼眸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星夜那張清雅的容顏上。
”你什么時候跟我說過?”蘇沐哲沉聲問道,眼里帶著一絲蒼涼的流光,幽幽的望著星夜那潔白的腳丫。
聞言,星夜微微一怔,緩緩將腳丫收回裙擺下,輕輕的往扶欄上靠了去,抬著那雙淡漠的眼睛,悄然凝視著蘇沐哲,眼神落落大方,沒有了往日那樣沉郁與悲涼。
“那天本來說好了,一起吃飯的,我等了你一晚上,結(jié)果,你沒有來后來,因為溫小姐跟蘇小姐趕著一場時裝發(fā)布會,你不遠(yuǎn)千里,從多市趕了過去……”平淡毫無任何漣漪的語氣仿佛在陳述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其實,在星夜的心里,確實也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感覺。
聞言,蘇沐哲心底卻沒由來的感到一陣隱約的沉痛,森冷的眼眸里沉淀著一絲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有點苦,還伴著一點酸,一點澀。
“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如果,你告訴我,我也許就不會……”蘇沐哲深深地吸了口氣,低聲開口。
而沒等蘇沐哲把話說完,星夜便已經(jīng)微微的合上了眼眸,輕輕地?fù)u了搖頭,平靜的聲音傳來,“沒用的,這樣的現(xiàn)象很多,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事后,我就常在想,我那時候太固執(zhí),明知道你不會來,卻還在那里干等著,還好,我終于還是沒有一直等下去。”
說完,良久,她才緩緩的睜開眼,淡淡的望著眼前不發(fā)一語的蘇沐哲一眼,終于還是把頭轉(zhuǎn)了過去,抬起那雙美麗的星眸,遙遙的望向了那漫天飛舞的煙花,“我想,不管我再堅強,再執(zhí)著,我終究是勉強不了你,其實,讓你自己追逐你自己想要的幸福,也沒有什么不好。”
“在你眼里,你覺得什么是幸福?”蘇沐哲緊抿的薄唇忽然扯過一絲褶皺,沉郁的聲音染著一絲飄搖的悵然。
一朵絢爛的七彩煙花乍然在頭頂上方綻放了,星夜那清雅秀麗的臉上恍惚之間漾起了一道漣漪,清涼的聲音帶著一絲釋然,“如果,你之前問我這個問題,我一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我要的幸福其實很簡單,我只想每天可以安心的上班,偶爾可以安靜的陪在外公,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媽媽的身邊,等著他周末回來,一家人平平安安,和睦到老。”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要求這樣的簡單,我記得,我第一次遇見你,你就坐在明月半清風(fēng)的那個角落里,一聲不吭,默默的喝著咖啡,就連王宇跟趙瑩瑩他們的熱情,也融化不了你,那時候,我以為,你是一個失意的落魄旅客,周身彌漫著的滄桑與孤獨感讓我想起了那些年自己獨自在國外求學(xué)的日子,對于我來說,那是一段苦澀的回憶,所以,我很少去觸碰那段回憶,因此,我才不敢靠近你,擔(dān)心會被你身上的蒼涼勾起了那段不堪的記憶。”蘇沐哲的語氣很平淡,黑眸里充斥著一絲隱忍的疼痛,喉嚨深處不知怎么的,竟然浮起了一道苦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就卡在那里。
“那時,我才剛剛從西北旅行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洗去一路的風(fēng)塵,所以才會一副風(fēng)塵仆仆臟兮兮的樣子。”星夜回道。
蘇沐哲忽然燦然笑了笑,“我差點忘了,你一向熱愛旅行,還有喜歡畫畫,每次一去明月半清風(fēng),你總是坐在那個位置上,望著街道下的行人來來往往,你說,看到那些匆匆忙忙的腳步,你才不會感覺到那種寂寞的安逸感”。
聞言,星夜并沒有太大的觸動,潔白的手指微微一伸,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淡然開口道,“不嫌棄的話,就坐下來。”
蘇沐哲一怔,深深地看了星夜一記,才不拘小節(jié)的席地而坐。
“你怎么出來了?這天有點涼,而且海風(fēng)有些大。”很少會關(guān)心別人的蘇沐哲低聲關(guān)切道。
星夜素手一抬,輕輕的拉了拉肩上那件綠色的外套,淡淡開口,“里面有些悶,出來透透氣,似乎有點喝高了,他弄醒酒湯去了,你是否要來一杯?”
其實,星夜自己也覺得很驚訝,她竟然可以這樣跟蘇沐哲心平氣和的說話,之前,在宴會上無意間看到他默不作聲的在那里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嘴里灌酒的時候,她是有些詫異的,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拼命過。
“不用了,我不需要那東西,有時候,醉了更好,就沒有那么累了。”蘇沐哲俊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濃郁的疲憊,“也許,我不該那么堅一”
星夜乍然拂過了一絲淡然的苦笑,星眸里充斥著一絲無奈,“醉酒不解真愁,現(xiàn)在的你,并不像我當(dāng)初認(rèn)識的你,溫小姐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子,她中意了你這么多年,我衷心的希望你們能幸福,之前,我以為我會說不出祝福你們的話語,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個祝福,其實早就可以給你們了。”
“對不起,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說這句話。”蘇沐哲忽然感覺自己眼睛里好像飛進了什么東西,有些難受了起來。
這段時間,其實他一直活在一陣疲憊的孤獨里,恍惚之間,他忽然想起了,似乎,那時,星夜還在的時候,他并沒有這種感覺,那時的他只不過偶然感到一陣空虛的寂寞感而已。
對不起?蘇沐哲其實不知道,星夜最不中意聽到的,就是這么三個字,因為往往這三個字之間,包含著太多太多的傷心,悲傷,與無奈。
星夜有些落寞的淡笑著,星眸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感傷,抬著眼睛,幽幽的望著依然璀璨閃爍著五彩斑斕的星空,心胸頓時豁然開朗,一直沉淀在胸口的那股壓抑感隨著海風(fēng)漸漸地渙散了。
眸子一低,乍然看到眼前不遠(yuǎn)處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眶就是這么濕潤了起來,隱忍的淚花并沒有滴落下來,只是微微沾濕了那長長的睫毛,本來她只是心頭略微感到難受而已,可是一看到他,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去,似乎,不管她再努力的堅持,再努力的執(zhí)著,只要一站到他面前,所有的堅強都潰如決堤的海,于是,她就感覺她變得無限的脆弱,所以,她就是這么圈著雙膝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望著他,所以,她就是這么眨著那雙朦朧的星眸幽幽的望著他,所以,她就是紅唇緊閉一聲不吭的仰著那顆腦袋望著他。
而一向剛硬如鋼鐵一般的戰(zhàn)北城同志哪里能受得了他姑娘的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趕緊大步的走了過來,直直的越過了一臉冷峻的蘇沐哲。
”怎么了?我才離開多久?誰惹你了?”霸道而低沉有力的嗓音傳來,戰(zhàn)北城漠然望了蘇沐哲一記。
而星夜卻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對著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就是有點難受,蘇總也喝高了,你給他弄杯醒酒湯。”
“大廳不是有嗎,不會自己去?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戰(zhàn)北城一臉嚴(yán)肅,沉著聲音開口,卻把自己手上的一杯醒酒湯遞給了蘇沐哲。
蘇沐哲稍稍有了瞬間的失神,幡然想起了星夜對自己的稱呼,心底略微一暗,卻是緩緩的抬手,接過了那杯醒酒湯。
戰(zhàn)北城淺淺的嘗了一口,很快的將另外的一杯遞給了星夜,又一個利落的坐到了星夜的身旁,兩手交叉搭在腦后,斜斜的靠著扶欄,深邃的眼眸往天際那一抹抹絢麗的煙花望了去,任憑著海風(fēng)拂過那英俊剛毅的臉龐,修長的手指一揚,將頭上的帽子一摘,隨手往星夜那顆小腦袋上蓋了去……。
“我的頭發(fā)亂了。”某姑娘那略帶著抱怨的語氣響起。
“亂了就亂了,明天再梳理一下就行了。”
“等下還要見人。”
“我批準(zhǔn)你不去。”依然還是一副發(fā)號施令的語氣,聽得星夜姑娘很是不爽,星眸一轉(zhuǎn),乍然發(fā)現(xiàn),原本坐在眼前的蘇沐哲早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
“他什么時候離開的?“星夜淡然問道。
“我怎么知道?“戰(zhàn)北城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控訴,“小飯桶對誰還是念念不忘,雖然她已經(jīng)成北城夫人。”
星夜一聽,心底一沉,紅唇微抿,有些理虧的望著戰(zhàn)北城,輕聲中帶著一股小心翼翼,“你,聽到多少了?”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聽到了,你說我聽到了多少?“戰(zhàn)北城沉著那雙深邃的眼眸,深深的瞥著星夜,低聲回道。
聞言,星夜一怔,輕抬著腳踢了戰(zhàn)北城一下,輕斥了一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