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份地契,確實之前是被班陸離買下的,可是他還是心軟,把清酒樓又移回到了練海棠的名下,這練海棠被蘭妃利用,溥儀知道這件事,便來個順水推舟,知道蘭妃狡詐,定不會聽信自己的話,便找到她身邊的丫鬟杜鵑,告訴她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幫她主子買回清酒樓,這樣更方便她主子利用清酒樓來調查晏晏的身世。那杜鵑便傻傻的相信了,懷著蘭妃會好好賞賜她的心思,賣掉了老家的房子,換來了清酒樓的地契。
這一切,都是溥儀在暗中計劃,她想要扳倒蘭妃已經想了很久,無奈從前納蘭家聲勢浩大,根本無從下手,自己只能依附著他們暗暗調查,自從納蘭家的主心骨死了,溥儀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知曉納蘭家和西域有所來往,便吩咐手下辦成西域人的裝扮,在這清酒樓進出。
這一切,不過溥儀精心策劃的局,十年的滅門之仇,她也算是報了。
“殿下,那這清酒樓的人…”溥儀站在人王身邊,這剛出完一口惡氣,又琢磨著把這清酒樓一并收拾了,那練海棠知道的太多,實在不適合久留于世。
“和叛軍勾結,清酒樓一干人等,全部發配邊疆!”歐陽若空宣布道,聲音回蕩在屋內。
“不要啊?!辈活櫳裣筛绺绲淖钄r,晏晏還是沖了出去,本來好不容易讓歐陽若空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她這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歐陽若空正在氣頭上,她這出去不是赤裸裸的往刀尖尖上面撞嘛。
班陸離看著站在歐陽若空旁邊的晏晏,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殿下求您饒命?!标剃獭班弁ā币宦暪蛟跉W陽若空面前,扯著歐陽若空的褲腳,可憐巴巴地乞求道:“殿下您放過練姐姐吧,清酒樓里的姐妹都是我的親人,您不能這樣對她們!”
所有人都被晏晏驚得目瞪口呆,方才人王才斷定說這清酒樓的人都和叛軍有所勾結,所有人恨不得把自己和清酒樓的關系撇得干干凈凈的,這可倒好,燕妃娘娘竟然自己主動扯上關系,這不是自尋死路嘛。
歐陽若空臉色變得越來越差,還未等他開口,班陸離搶先一步沖上來,把晏晏推到自己的身后,笑嘻嘻地對人王說著:“殿下您別理唔妹,來這吃過幾頓飯就和人家產生感情了,你也知道,燕妃她本就情感豐富,沒什么城府嘛?!?
班陸離一面說著,一面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人王,細細揣測他的表情,看了半響,終于發現歐陽若空的面部肌肉小小的抽搐了一下,再無別的表情。
“感情豐富?”良久,歐陽若空才緩緩開口,他慢慢走到晏晏身邊,湊近她的臉頰,用奇怪的語氣,在她耳邊說道:“方才被臨渙險些侵犯,是不是也是因為你感情豐富啊?”
晏晏猛地正大雙眼看著人王,今日的歐陽若空竟和平日里事事寵愛她的歐陽若空不一樣,今天的他兇神惡煞,好似魔鬼一樣。
“都說了是因為藥啊,你怎么就不信呢?”晏晏不服氣的抬起頭,沒有一絲心虛的感覺。
之前因為在西宮撞見了臨渙和晏晏的“親密接觸”,歐陽若空本就一直心里別扭,今日這一鬧,更是讓他懷疑晏晏的清白,本就一肚子火的歐陽若空,恰巧無處可發呢。
“藥?”歐陽若空步步緊逼,將晏晏逼進墻角:“是你體內自產自銷的藥?”
晏晏被歐陽若空說得惱火,臉漲的通紅,不在辯駁,干脆別過臉去不理這個失心瘋一樣的男人。
但歐陽若空也因為沒抓到晏晏和臨渙什么實質性的證據,也只好罷休,站回屋子中央,沖著這屋里屋外的姑娘們,吩咐身邊護衛:“所有和清酒樓有關的人都給我帶走,所有屬于清酒樓的物品,也都給我毀掉!”
晏晏在一旁看著歐陽若空,越看越覺得生氣,她不能讓歐陽若空帶走練姐姐,況且牡丹姐姐身子又那么虛弱,她決定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一殿顏色瞧瞧。
思想及此,手上的光已經開始匯聚,可當晏晏想要抬手的時候,手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著,動彈不得,手心的光芒也漸漸暗了下去,整個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籠罩這著,根本施展不出什么法力。
她抬眼看向不遠處的神仙哥哥,他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清冷的眸子,沒太多的動作。
晏晏倔得非要救下練姐姐,可身子越使勁兒,就被困得越緊,干脆連腦袋也動彈不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在滴溜溜地轉,晏晏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神仙哥哥干嘛不讓自己救她們呢。
大不了歐陽若空發現自己是妖精,不要自己,她正巧可以回月白山繼續修煉,反倒輕快。
無論晏晏怎么乞求地看著神仙哥哥,他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不為所動。
直到歐陽若空在侍衛的跟隨下離開房間,晏晏這才被放松了身體,方才歐陽若空吩咐班陸離將燕貴妃安然送回宮中,就是叮囑他不要讓她和臨渙走得太近。
人王先一步帶走了臨渙,畢竟人家是月白山上修煉的道長,自己確實不敢隨便懷疑他,眾多猜測歐陽若空只能藏在心里,暗暗發作。
“行了,咱也走吧?!狈讲胚€人滿為患的屋子,瞬間清凈下來,就剩下班陸離和晏晏兩個人,杯盤狼藉,滿地殘渣,屋子臟亂極了。
班陸離嘆了口氣,看著這屋子,想著不久之后也是被夷為平地的結果,自己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便攬過晏晏的肩膀,想帶著她先回王城。
“走開?。 标剃汤洳欢〉貨_班陸離一喊,嚇得他猛然縮回了手。
晏晏蹲了下去,把頭埋在臂彎,看不見表情的,只聽見眼淚嘩嘩地流。
還有很多晏晏不知道的事情,譬如那日蘭妃來找練海棠。
她凌厲狠毒,從來都不把練海棠當人,給牡丹下得慢性毒藥,也根本沒有痊愈的可能,她用牡丹的生命威脅練海棠為自己辦事,卑鄙不堪。
那日,蘭妃走后。清酒樓內,床上虛弱的牡丹,終于虛弱地睜著眼,等來了練海棠。
“練媽媽。”麗春院之前的姐妹都這樣叫練海棠,只有晏晏自己叫她姐姐,她不知道媽媽是老鴇的稱謂,反倒總覺得這么叫練姐姐把她給叫老了。
“你別亂動,口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練海棠一臉擔心的快步走到牡丹的床邊,小心翼翼扶起她纖瘦的身子,皺著眉頭,卻不忘替懷中姑娘寬心:“這次蘭妃給了我很多包解藥,夠你撐過這個月了?!?
“練媽媽…咳咳…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我這身子骨…咳咳…就算沒有這毒藥,我也活不久的…”牡丹說話時斷斷續續,聲音也虛弱的厲害。
只有吃下蘭妃的解藥,才能勉強恢復精神保持兩三天而已。
上一次晏晏來清酒樓吃飯,就是牡丹吃下解藥第一天的時候,精神還算飽滿,體內卻洶涌萬分。
“別說傻話,你一定會挺過來的,媽媽相信你?!本毢L暮蹨I,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么顫抖,她深呼一口氣:“我一定不允許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練海棠抱緊了懷里的姑娘,這段日子她消瘦了不少,幾乎是吃不進什么東西,山珍海味更是看一看就要吐了,看著她一天天的消瘦,眼窩都快要陷在眼圈里出不來了,每次抱她的時候只覺得骨頭硬的咯手,一點也感受不到她作為普通人的重量。
想著想著,眼眶就又紅了。
“牡丹啊,是練媽媽對不起你?!本毢L纳钌顕@氣。
“瞎說什么呢,您有什么地方對不起我的,您從小把我養大,不嫌棄我,供我吃供我穿,在我心里,早就把您當成自己的額娘了。”
練海棠靠著床邊,懷里躺著牡丹,眼神忽然放空,像是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情,嘴角漸漸露出幸福的笑意,繼而聽見她說:“你知道嗎,我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還沒滿月呢?!彼貞浧鹉档ばr候的可人模樣,心生歡喜,間歇還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你媽媽當時是花魁,和店里的一個客人有了你,生下來的時候他卻跑了,沒了蹤影,只留下你和你那命苦的母親,你母親身子也不好,終日以淚洗面,最后郁郁寡歡離開了人世,臨走前那干枯又骨瘦嶙峋的手啊,就那么死死地抓著我,求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說到這里,不禁又傷感起來,她抓起牡丹的手,和當面她母親死在她懷里的那雙手一模一樣,她不敢說,怕牡丹難過。
“那時候啊,你母親是我們店里最受歡迎的姑娘,各種有錢的爺都來找她,每次有了賞錢她都會分給我一半,有了好看的發簪也都第一個給我帶?!本毢L南袷呛鋈恢g回到了十八歲,那年夏天,天氣炎熱, 自己和三兩個小姐妹打著架搶冰糕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