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縣果然還是有著自己的一套手段,再加上王福東的雷厲風行,就在這天上午兩人就聯(lián)合采取了手段,兵分兩路,王知縣也不知從哪兒調來了一營的廂軍,而衙門中的差役及附近三鄉(xiāng)的土弓手一個都沒動,在楚丘通往各處的要道設置關卡,只許進不許出,如今的楚丘縣也可以算得上是鐵壁銅墻了,別說要將鹽運出去,就是鹽水也別想帶走一點。
而王福東則一楚丘商行行首的身份宣布開倉平價放鹽,而且這次放鹽的數(shù)量遠遠的超出了以往楚丘所有商行所供應的量。
這一來整個楚丘縣都震動了起來,一股拋售的風暴漸漸的席卷而起,先前聽從了賀明松的商家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卜縣丞更是有些措不及防,誰也不會想到隱忍這么久的王知縣居然能夠有這樣的雷霆手段。
“你說卜縣丞也開始有動作了?”在王稼軒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中,范銘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卜縣丞也開始要繃不住了。
“沒錯,他明著上沒有任何商賈從事,事實上城西的那家典賣行就是他讓他小舅子在打理的,能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王稼軒越說越興奮,“不說卜縣丞,就是謝主簿家,今日也拉出了至少十車的青白鹽,要分散給城中各家商號,看來是繃不住了。”
范銘深吸了一口氣,通過這次雷霆般的反擊手段,看來這次無聲戰(zhàn)役王知縣是贏了。
聽到這里范銘再也按耐不住,將細節(jié)上的問題同王稼軒問了個清楚之后,就同他相約明日再會便徑直往縣衙的方向走去,范銘主要還是在擔心卜縣丞那邊的反應。
既然王知縣已經(jīng)動手了,也必定要在衙門司職系統(tǒng)動動刀,雖說他已經(jīng)被謝主簿明言革了司職,但卻也沒人正式的通知他,與其在這兒等消息,倒不如索性回去給王知縣充充場面。
果不其然,在范銘趕到縣衙之時,平時本就不太熱鬧的縣衙變得更加的冷清了起來,往日穿行若鯽的衙門吏員、僚屬都齊齊的不見了蹤影,一問在門口的雜役才知道此時全都被集中到了后院,說知縣大人在訓話。
如今的縣衙對于范銘來說已經(jīng)非常的熟悉,就像是走自己后院一般,由于他也是熟面孔,里面也沒人刻意攔他。
尋著走廊走到了衙門后院當中,老遠就聽到了一個頗為火爆的聲音傳來,“王大人,這可不合例制啊,這一調動,楚丘百姓都心中惶惶、擾民傷財不說,單是各路商賈都損傷不少,我楚丘這些年來本就商貿(mào)不盛,如此一來不是更加不堪么?”
聽到這段聲音,范銘的腳步停了下來,這個聲音的主人不用看就知道是卜縣丞,他口中的王大人不用說也肯定是王知縣,印象中平常卜縣丞都盡量避免同王知縣面對面,這次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質問王知縣,看來這次真是把他給逼急了。
接著內(nèi)墻上的縫隙,范銘朝院中看了一眼,這縣衙中老資歷的吏員、差役都其中,將近二十多人,然而神情都有些肅然,只有卜縣丞在當先同王知縣‘對峙’著。
面對著如此強勢的卜縣丞,王知縣的臉黑得嚇人,范銘不禁為他擔心了起來,除了這個主官的身份他在這里可不占半點優(yōu)勢,若是卜縣丞發(fā)難還真討不得好。
就在這個時刻,一向和藹姿態(tài)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知縣大人驀然間變得肅然了起來,身上上官的氣勢尤為明顯,且眼神銳利,“卜縣丞,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本縣才是楚丘主官。”
誰都明白這次王知縣聲勢如雷霆般的動作是在針對誰,但卻也沒有料到知縣大人變得如此的強硬,甚至就連卜縣丞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個蔫貨知縣什么時候變了一個人了,王知縣這么一喝他這才驀然醒悟過來自己的身份依舊不過是縣丞而已,依照大宋律法,若是對上官不敬,可定其藐視上官之罪,卜縣丞后背驚出一身冷汗。
或許是
在楚丘縣逞威已久,卜縣丞已然忘了自己應有的禮節(jié),當下咳嗽兩聲以掩飾尷尬,“大人勿怪,老夫也是為楚丘的將來氣血攻心,不過此事還當商議商議為好。”
見卜縣丞認錯,他身后的吏員們愈發(fā)的人心惶惶了起來,都在心中感嘆不已,連卜縣丞都低頭了,這下楚丘縣府或許真要變天了。
“卜縣丞。”王知縣眼疾如電,仿佛刺穿了卜縣丞的眼眸,“莫不是以為我此舉是在跟楚丘的百姓過不去吧。”視線在后面的吏員身上掃了一眼,繼續(xù)說道:“本縣忝為楚丘父母,做的就是為民謀福利之舉,難道有何不妥么?”
卜縣丞從先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然而眉頭卻依舊緊皺,這次的事情實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但盡管如此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迎上去,不然他在這個衙門之內(nèi)的‘權威’怕是要出現(xiàn)危機了,“大人,話雖如此,但為民謀福祉在乎長遠,這勞師動眾的于民似乎毫無益處?”
“前番楚丘的鹽價已經(jīng)漲了數(shù)倍,民怨四起,黃枯山一帶更是為私鹽起了起了私斗,死了十數(shù)位村民,這些卜縣丞不會都沒有聽過吧?”
“呃……此事有所耳聞,但此事同今次有何關聯(lián)?”卜縣丞心中打鼓,這次王知縣果然是有備而來,看來這次真是要栽了。
王知縣冷哼一聲,“據(jù)我所知,此次鹽禍是有人刻意為之,而且這主謀之人就在是本縣所轄之中……”
卜縣丞心中一驚,暗想這王知縣不是要借這次機會對自己發(fā)難吧,想了想確認沒有什么把柄落在外面之后,一顆心才真正的放了下來,定了定道:“真有此事?大人可知此人是誰?”
“或許是楚丘某個商人,或許是某個鄉(xiāng)紳,或許……”王知縣冷笑了笑,刻意停頓了稍許,再次用那愈發(fā)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或許就在你們之間。”
王知縣這一眼掃過,頓時讓底下的眾人打了個寒戰(zhàn),從王知縣來到楚丘近一年,他們才真正認識到王知縣遠不是先前看起來一般的‘和藹’,而是一個不得了的厲害人物。
這下不但其他吏員有些噤若寒蟬,就連卜縣丞都有些退縮了回去,在一旁見形勢不妙的謝主簿上前一步,打了個哈哈,道:“此事怕是有些誤會,大人可是聽到了什么流言?”
王知縣沒有作答,身上的‘厲色’似乎消除了不少,笑了笑道:“這次臨時突然勞師動眾沒用告知眾位,實乃不得已為之,還請諸位齊心協(xié)力為此次將此次鹽禍平息下來。”
王知縣這句話看似是同全部的吏員說的,但事實上誰都明白這是警告卜縣丞不要輕舉妄動,望了望卜縣丞青白不定的臉色誰也不敢說什么,只是在等著這一場‘交鋒’的結束,同時也在尋思著下一步是不是要看情況為自己找條后路了。
里面的人各懷心思,躲在外面偷聽的范銘卻是心中有些竊喜,看來這下押寶還真押對了,這次能夠反擊能夠成功,也就代表這王知縣能夠在楚丘站穩(wěn)腳跟,再憑借主官的身份也能夠一份話事權,這也就代表著他在衙門總也必定有了一個位置。
正想著,從里面再次傳出了王知縣的聲音,“今日趁這個機會,我也有件事跟諸位宣布,我看衙門中吏員額度未滿,僚屬也編制混亂,我打算重新調整下,順便安頓幾個有才學的學子進來適應適應。”
他的話語一落,這下不但底下的一眾吏員倒抽了一口涼氣,就連在外面偷聽的范銘都吸了一口涼氣,這王知縣是不是太心急了一點,在鹽禍的事情上還沒有取得完勝的情況下就開始插手人事上的事情,這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這卜縣丞也不是省油的燈。
果不其然,沒等卜縣丞發(fā)話,謝主簿率先就挑了出來,“大人,這吏治一事關系到一縣政治之清明,干系不小,若是有人刻意造謠,驚動了州府,恐怕?lián)敳黄鸢。 ?
謝主簿這番話說得極為隱含,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警告王知縣不要欺人太甚,也在提醒他自己上面還有人,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知縣的反應,若是真魚死網(wǎng)破,怕是誰都討不了好。
只見王知縣哈哈一笑,“謝主簿這是說哪兒話,本縣吏治一向就清明,只是衙府中額度未滿,我看這次縣衙中的幾個學子很有潛質,放到縣衙中鍛煉鍛煉,京師王相公有云:為官當先為吏,這也算是為朝廷培養(yǎng)了人才。”
王知縣這哈哈一笑明顯的是給謝主簿和所有人一個臺階下,謝主簿也是圓滑成精之人,當即道:“甚是,甚是,近年衙門也的確需要一些新面孔了,我看上次的那個范銘就很不錯。”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范銘心中一緊,隨即又佩服起謝主簿的老練來,不愧是在官場熬了這么多年的老手,知進退有魄力,明知道王知縣要提拔的人中有自己,不如索性做個順水人情將自己給推了出去,這反倒顯得大度,而且還安了底下一眾吏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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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于乾德三年(公元965年),將各地的精兵收歸中央,成為禁軍,剩下的老弱士兵留在本地,稱為“廂軍”,隸屬侍衛(wèi)司(實際上只是管轄廂軍的“名籍”)。廂兵主要從事各種勞役,因而也稱為“役兵”。
廂兵從事勞役大概包括:京城的東西八作司、牛羊司、御輦院、軍器庫、后苑造作所、后苑工匠、南北作坊、綾錦院、弓弩院、東西水磨務、東西窯務、御廚、御膳廚、法酒庫、油庫、醋庫、布庫等,以及開封府的步驛、馬遞鋪(騎馬遞送文件)等。
(題外話:所以說,從宋初開始,廣大的民戶基本上擺脫了徭役(夫役、力役)的困擾,得以致力于耕作或其他勞動,這有利于生產(chǎn)的恢復與發(fā)展,有利于整個社會經(jīng)濟的繁榮。)
廂軍的來源,除了上述情況外,還有犯人刺配到本州充當廂軍,以供役使,稱為“配軍”;從禁軍中揀選降為廂軍的,稱為“落廂”;在招募中達不到禁軍身高要求而充作廂軍的等等。廂軍總人數(shù)在真宗末年達到四十八萬之多,廂軍番號多達二百以上,不同番號的廂軍,承擔不同的勞役。只有少數(shù)番號的廂軍,尤其是廂軍中的馬軍,主要作為地方軍,以維護地方治安為主。從事勞役的主要是廂軍中的步軍。
廂軍有時也參加戰(zhàn)斗,尤其是是邊境州、府的廂軍,廂軍雖然只是地方軍、役兵,但畢竟是有組織的軍事群體,比之普通民眾,更容易甚至是首先得到守城官員的重視,率以抗敵。沿邊地區(qū)的廂軍,至真宗時期經(jīng)常作為邊防軍,不只是如上述守城時參加防守戰(zhàn)斗,其精銳的部分有時還可替代原先駐防的禁軍,故而廂軍也是禁軍主要的來源之一:或是補充原有禁軍的缺額,或是建立新番號的禁軍。
由于廂軍與禁軍的俸錢懸殊,大約相當于承擔同樣任務禁軍的一半左右,禁軍還有其他優(yōu)厚的待遇(如:禁軍在置營地有營房以供兵士家屬居住等),因此廂軍升格為禁軍,也就成為了一種“獎勵”
廂軍的編制,大體上與禁軍相同,但只不過軍和指揮(營)兩級,指揮(營)為基層單位。有些地方一些番號的廂軍人數(shù)較少,則以“都”為基層單位,如渡船都、梢工都、雜作都等。廂軍的高級將領是馬步軍都指揮使,除廂軍中軍官應格升遷者外,還有由禁軍高級將領,由于升遷、老、疾或過失至廂都指揮使、遙領團練使。副職為副都指揮使、都虞侯。軍一級的馬軍及步軍正副將領的軍銜同上。指揮(營)一級的馬、步軍指揮官為指揮使、副指揮使。“都”一級的指揮官,馬軍為軍使、副兵馬使,步軍為都頭、副都頭,其下各有十將、將、虞侯、承局、押官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