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群山匪也不是沖著李顯來的,李顯就是那倒霉的被牽連的,人家雖然是山匪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啊,周王殿下那么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還各個兵強馬壯的,山匪也不敢輕易去劫好么?
壞就壞在這幫山匪前面劫了一家富戶,結果這家富戶也不傻,灑出去了一些銀錢引得山賊爭搶,然后就由護衛護著一路奔逃,逃著逃著就遇到了周王的隊伍,如果是平時富戶肯定是要退避三舍的,富戶畢竟不是普通老百姓,哪怕不知道來人是誰從儀仗上也能分出來。
現在……什么都沒有保命要緊啊,在看到李顯的車架的時候,富戶簡直是高興瘋了,遠遠的就奔過去,被護衛攔了也不介意,直接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護衛們都囧了,如果是個漂亮小娘子這也就算了,尼瑪這一中年凸肚大叔……看上去十分的有礙觀瞻。
但是富戶說的事情也足夠讓人重視,一個護衛趕忙往后面跑著去報告。李顯坐在馬車里正搖搖欲睡呢,然后發現車停了,不由的有些奇怪,剛想派人去問問就看到一個小護衛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說道:“大王,車架被鹽商攔阻,道是前面有山匪。”
李顯嘴角一抽,說實話在經歷過吐蕃攻城的陣仗之后,他已經不怕山匪什么的了,更何況他出來是帶著兵的——雖然不多就五百個人,但是這五百個人也夠收拾山匪了吧?
“問問山匪多少人,在什么地方,現在咱們這是在……陳州了吧?還有多遠到驛站?”
“回大王,距離驛站尚有十里左右,具鹽商所說,這山匪就在前面不遠,只怕要繞路了。”
李顯擺了擺手還是讓他先去文化,鹽商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李顯重點想要知道這些山匪的衣著兵器怎么樣,他就可以判斷出這些土匪的實力水平怎么樣了。
只不過他也沒打算去剿匪,當地有折沖府有刺史,干他什么事兒啊?他就一路過的,又不需要刷政績刷聲望,只不過留著山匪在這里禍害百姓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兒,所以李顯覺得還是給陳州刺史發個帖子讓他來剿匪好了,當然刺史手上不一定有多少兵馬,說不定還要跟當地折沖府說一聲。
嘖,就知道出門都是麻煩。李顯有些郁悶的讓車架停下就地休息一會,然后派人快馬送帖子去給陳州刺史和當地折沖府折沖都尉。
陳州刺史和折沖都尉本來都在驛站候著呢,周王哪怕是路過他們也要過來拜見啊,敢跟親王端架子是想一輩子老死在這里嗎?
李顯派的人為了不驚動山匪直接繞路狂奔到了驛站,正在驛站里面念叨應該快到了的陳州刺史和折沖都尉接到消息的時候腿都軟了。這尼瑪要是在他們的地界讓周王被山匪劫了,不不不,不用劫了,只要讓周王被山匪沖撞了,他們都別想好過了啊。
陳州刺史當機立斷讓折沖都尉派人去剿匪,這位都尉也有點糾結,按照道理來說想要表現頂好是他自己親自去的,這樣才能顯得重視嘛,可是周王在這里啊,他去剿匪了就沒辦法面見周王了,雖然說見一面也不一定有什么大前途,然而刷一次臉總比不刷強啊。
陳州刺史是個厚道人,讓折沖都尉派他麾下的果毅都尉去剿匪,其實這地方有山匪他們早就知道,只不過那些山匪說起來也是可憐人,都是去年受災什么的被影響的,這年頭因為災害嚴重落草為寇的人越來越多了,拖家帶口的去給富戶當奴婢的人也不少。
所以這群山匪說實話還是陳州刺史縱容的,也暗中跟他們有了一點約定,劫人也要看好了,像是那些商人的話隨便劫,當然山匪劫下來的東西也有一部分給了陳州當地的實權派,要不然這山匪怎么能存活這么久?
以往都相安無事,被山匪劫了的也只能自認倒霉——山里情況復雜啊,這時候可不跟后世一樣人多的沒地兒去,旅游什么的就往深山里走,好多山溝都被開辟成了旅游區,這個時候山林的危險度還是不低的,山匪蒙著面劫完了也不害人性命,直接就閃了,鉆進山里輕易找不到。
結果這回就出了岔子了,陳州刺史和折沖都尉面如土色,都在想周王這得多生氣?
事實上周王一點都不生氣,山匪什么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只不過今年應該還行,日子不算太難過,陳州這里還有土匪出沒,那就跟當地官員有極大關系了。
陳州刺史和折沖都尉親自帶人來迎接周王,山匪就是再眼瞎也知道事情不對了,這時候都麻溜的跑了。李顯一聽說他們來了,也沒下車只是讓人把簾子拉開坐在車上看他們行禮,然后說道:“好了,都不要客套了,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到驛站再說吧。”
陳州刺史和折沖都尉兩個人都低頭應了,心里正在琢磨著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如果說生氣了吧,這語氣也太和氣了一些,可是說沒生氣……換位思考,如果他們被堵在路上說是因為有山匪也要郁悶的。
而剛剛那個阻攔車架的鹽商已經整個人都傻了。這年頭商人挺多都很有錢是沒錯,但是這個階層地位比較低,只要碰上個官,哪怕是個九品芝麻官他們說不得都要伏低做小,現在知道攔了親王的車架,他已經開始哆嗦了,這……這是要命的吧?
李顯怎么會因為這事兒要他命呢?更何況如果不是這個商人,他們這么龐大的車隊過去遇到了山匪,雖然不害怕,但是也要耽誤好長時間呢,說不得他的人還得吃點虧——打起來兵器不長眼,誰知道會打到哪兒呢?
所以對這個鹽商李顯還是有些感激的,在聽說他是孤身一人上路,剛剛身上帶著的錢財都散盡了之后,李顯就囑咐魏成讓人將商人捎上一程。
魏成也沒提醒李顯合不合適什么的,反正只是帶個人,在魏成眼里跟帶只小貓小狗沒啥區別,只有那些身份不夠卻還要強端著架子的人才會時時刻刻注意不要掉身價。
李顯被陳州刺史和當地折沖都尉引著到了驛站,到了那里之后發現接風酒宴什么的早就擺好了——本來陳州刺史是想要讓李顯去他家的,不過不知道死宅是不是都有個不愛去別人家的通病,哪怕是驛站他能告訴自己這就是個旅館,但是住到別人家里他就覺得從心理上不舒服了。
李顯簡單的休整了一下就入了席,席間他也沒責怪這兩位,有什么好責怪的呢?難道他還能因為這件事兒把這兩個人的官職給擼了嗎?而且陳州這個地方他知道,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也就是說陳州刺史有點能力,卻也不是特別有能力,換一個人來也未必比他做得好。
只不過這頓飯陳州刺史吃的頗為忐忑不安,周王的態度看上去似乎跟沒遇到劫匪一樣,但是他們都在思考周王這是真的不追究了呢,還是憋在心里準備上本呢?
說實話哪怕李顯黑著臉沖他們發火,他們都能安心一點,像是現在這樣當成什么事兒都沒發生……有點扛不住啊。
等吃完飯了,李顯看他們兩個坐立不安的樣子,陳州刺史一咬牙就開始請罪,李顯微微一笑:“不是已經派人去剿匪了嗎?等差不多了就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吧。”
李顯擺明了不插手這件事兒,陳州刺史和折沖都尉都松了口氣,然后等第二天李顯要走的時候就收到了各種“孝敬”。李顯看著那些珠寶當時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他自己當著刺史又兼任安西都護府大都護,以及揚州大都督,對于現在官員的俸祿是很清楚的,說實話陳州刺史要是什么都不送呢,李顯或許就真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是他送了……李顯就不得不思考了,依靠他的俸祿怎么可能送得起這些東西?那一顆顆珍珠圓潤光滑,還都不小,還有各種珍貴方墨,依照陳州刺史的官祿肯定支撐不起來的。
當然陳州刺史也是世家子,但他也不是什么大世家出身,怎么可能這么有錢?媽蛋,就知道你們貪!李顯自己氣的夠嗆,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走的時候派人將東西退回去,然后憤怒的給李治寫了封折子,這才上路了。
折子李治看過之后一直沒動靜,李顯也鬧不準李治到底是想要干嘛。這是要睜只眼閉只眼的節奏?李顯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他的王府里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干凈的,但是……你們敢不敢再囂張一點?國家財政緊張,你們在這里挖國家墻角,這要是李顯一個一個都辦了,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人不到處都是?!
氣哼哼的李顯剛到揚州就收到了李治寫來發來的詔令,詔令里面只字未提官員貪墨的事情,只是要他到揚州之后找個地方祭祀一下,以求今年風調雨順。
李顯看到之后滿頭黑線,無奈還是得吩咐下去,所以揚州官員在等到久違的刺史之后,收到的第一條命令就是這個==!
當然這還不算什么,畢竟祭祀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隨便煮,但是李治的另外一個要求就特別坑爹了,哦,是特別坑兒子。
什么叫讓他親自寫祭文啊,他哪里有這水平啊,這位也不怕他寫了祭文燒了之后老天一個憤怒……就又要有災了。
然而李治下了詔令,李顯只能寫了封信給鄭玘吐槽,然后苦逼兮兮的開始自己琢磨祭文,幸好他身邊也有幫手,要不然他真是把腦袋揪禿了都未必能寫的出來。
寫完之后找個時間弄個祭祀儀式將祭文一燒,李顯也算是完成了一項任務,轉頭他就開始梳理揚州的內務去了。
實際上李顯心里清楚,他過來最大的目的就是造船,但是造船這件事兒看起來李治不想弄的人盡皆知,想要私下里弄,所以就給了他一個官職,然后讓他來這里折騰,實際上……就李顯的水平讓他去管一州庶務?哦,不僅僅是庶務,還有軍務?這不是搞笑呢嗎?
李顯到了之后就接到了很多帖子,揚州治下各縣的縣令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送帖子來了,李顯休息了兩天就直接辦了個宴會,將人都請了過來。
說實話是在見到李顯之前揚州從上到下心里都有些打鼓,生怕來的這位小皇子想要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的,揚州因為稅收在全國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所以這里的官員調動并不是特別頻繁,而且來來去去的基本都是熟人,已經形成了一定的關系網,一般人到這里恐怕還要被他們給限制住,到后來不是成為這張網的一部分,就是被這張網給裹住或者是排斥出去,丟到別的地方。
可是這一位……不是能隨便排擠的人啊,你敢排擠他,他轉頭就跟親爹告狀,最主要的是這還是個孩子呢——哪怕李顯有了字也不能掩蓋他現在只有十五歲的事實。
再加上陳州和揚州距離不算遠,他們之間多少也有些往來,陳州刺史送禮被推了回來,連忙就寫信告訴了揚州那幾位同僚,一個是讓他們幫忙跟周王求情,一個是提醒他們周王這次來說不定就……
誰知道見了面之后,李顯表現的異常和氣,看上去也不是破壞力特別強的主兒,他還客客氣氣的跟別駕長史他們說:“我對庶務什么的并不十分精通,幾位都是有能力的人,以后我還要向幾位學習才是。”
大家的心……放下了一半了,沒上來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也沒有急吼吼的攬權,這位皇子看上去也不是難相處的樣子,再加上……人都是顏控啊,李顯那張包子臉如今已經長開了一些,大概是在高層浸淫久了,他身上也漸漸帶上了長安之人特有的爽朗大氣,哪怕揚州多美人是出了名的,也沒見過幾個比這位周王更好看的了。
席間李顯一直笑吟吟的,實際上他其實……特別痛苦,不得不說這個時代吧,官員的任命有的時候也看家鄉的,畢竟全國那么大,也沒有規定什么普通話標準,雖然大家都以會雅言為榮,但那是在長安啊,到了別的地方……可能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幾個說雅言的人,揚州的這些官員哪怕不是揚州人也都是這附近的,哪怕努力說雅言也帶著揚州味!
于是李顯又遇到了跟當初剛穿過來時一樣的難題——他要先適應這里的方言!真是嗶了狗!
因為對方如果說起揚州話在他這里跟當著他的面說暗語沒啥區別,所以一開始李顯也不想折騰什么了,你們就繼續該干嘛干嘛吧,反正我有事兒干,等我弄明白了你們說話都是啥意思,回頭再收拾你們!
是的,就連陳州刺史都能出手那么闊綽,他就不信揚州上下都能清廉到兩袖清風!
說實話,第一開始大家也是不相信李顯真的什么都不干的,結果一連好幾天,這位周王殿下見天兒的往海邊跑,而且還找了個地方在海邊蓋房子,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唐朝時期揚州地盤還是比較大的,于是揚州有海,就是距離揚州城并不是很近而已。
照理來說刺史是要坐鎮在揚州城內的,結果李顯小手一揮:你們做事我放心,以前你們做的也很好,現在也繼續努力吧,我就不管了。于是轉頭他就跑到海邊去了。
李顯也是很興奮的,揚州的海屬東海的范圍內,東海溫度和鹽度都比較高,所以揚州盛產鹽,最主要的是這里還盛產各種海鮮啊,比如說大黃魚、小黃魚、帶魚、墨魚之類之類的,想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而且他在這里建房子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這里氣候好,海景房什么的必須弄一座!如果有時間了能夠拐著鄭玘來這里度假那就更好了!
所以在在最初來的一個月之內,李顯都在忙活著他的房子的事情。一開始所有人都沒想到李顯是這么一個屬性,他還真的……將所有事情都放手了,頂多就是看看來往公文,需要他批復的那些文件什么的他都看一看,基本上就是個人肉圖章——決定都是那些上佐官連同下面的那些官員一起搞出來的。
一個月的觀察之后,大家都放心了——行了,這就是個紈绔子弟,大家都洗洗睡了吧,不用擔心了。
李顯看他們并沒有那么緊繃了,心里也在偷笑,真以為我什么都不懂?呸,就算我什么都不懂,我帶來的人總是有懂的啊,你們就得瑟吧,啥時候等你們得瑟的差不多了我再來個一網打盡!
現在他要忙著船廠的事情了,之前他在海邊搞風搞雨,主要也是掩人耳目,李治說給他找好了人,人家已經在船廠等著了,為了不讓揚州那些人知道他來是別有目的,索性他就開始在海邊圈了一大片地方要給自己弄個什么私人海域以及度假村什么的——別說,當土豪的感覺就是爽,最主要的是這些地方根本用不了多少錢!
沒辦法,海邊鹽堿地多啊,不適合種植農作物,價錢就相對便宜很多。李顯跟個暴發戶似的險些將海岸線周圍的土地都給圈了——沒圈成是因為,這里……還是有海港的,海港那是國家設施,想買?作死呢?
那邊的人不盯著他了,李顯轉頭就扎進了船廠,然后……就開始焦頭爛額了。他就想不明白了,無數穿越者前輩穿越之后都一帆風順想搞什么搞什么,怎么到了他這里就各種麻煩呢?
搞望遠鏡——好吧,這東西不難弄,但是結果比較讓人蛋疼,那就是支持產權歸國家所有,制造方案國家保密,從頭到尾……他雖然得到了上次,卻還貢獻出去了兩個玻璃坊。
搞炸藥……這個干脆就是國家部門在運作了,坑爹的是搞這個之前他還把牛皮紙給搞了出來。
到現在唯一還在他手里的就是瓷磚了,只是這年頭也沒有啥專利一說,瓷磚在唐朝賣的是創意,能夠弄出來的人還是很多的,他這里前頭弄出來了,賣了沒兩天別的地方就有人開始山寨了,雖然入賬依舊多但是李顯依舊很郁悶。
到了造船這里……李治找來的工匠一張嘴一連串的專業術語頓時把他弄懵了——這年頭的很多專業術語跟后世他不一樣啊!李顯也想過設計圖交給他們,直接讓他們去弄好了,他對自己的設計圖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宅男愛模型,買來的模型還都是需要自己拼裝的,那些精裝模型都是等比縮小的,畫出來基本沒問題。
李顯為了讓大家明白一些,甚至讓手下的工匠照著一個比較簡單的貨輪弄了一個縮小版的模型出來了。模型是木質的,略有些粗糙,但是基本都涉及到了,最主要的還是能拆,這樣就讓李顯給他們演示的時候更加方便了。
船工們都是老手了,這年頭能干技術活的人其實也沒有笨人,更何況李治怎么可能找笨人來?可現在問題來了,親,你這一艘模型好做出來,但是想要直接按照這個模型做船……那是癡心妄想啊!
很多零件現在根本造不出來,因為很多地方都需要精密到一定程度,而這是個沒有機器沒有電腦的時代,那些精細的零部件根本弄不出來!最坑爹的是李顯在描述船的時候習慣性的用排水量這個單位,但是……大家都聽不懂!
李顯苦逼兮兮的還要先科普一下排水量的概念,可是這年頭……噸這個單位還沒出現呢啊!
李顯:媽蛋!他現在撂挑子不干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