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面帶慍色地走進去,進門一看到里面的人,原來怒氣沖沖的李林甫有點不知所措。
包廂里坐了十多個精壯的漢子,其中不少是朝中勛貴子弟,坐在最中央的,正是朝中炙手可熱的冠軍候鄭鵬,旁邊那個是軍中新貴陸進,其余的都是羽林軍萬騎營的頭目,不用問,一看就知鄭鵬跟他的舊部為從吐蕃回長安述職的陸進接風洗塵。
鄭鵬在平康坊的影響力,李林甫是清楚的,難怪麗春院那些女子失態,也只有像鄭鵬這種風流人物,才能引起這種轟動。
麗春院的花魁林瓶兒,色藝雙絕,平日百金也難求一見,年初有一個貴公子放下三百兩黃金,說只要林瓶兒給他彈奏一曲那三百兩黃金就是賞錢,可林瓶兒沒有一絲猶豫,看也不看桌上的黃金,頭也不回地走了,很多人都說那一刻她驕傲的像一只孔雀。
而此刻的林瓶兒,好像婢女兒般給鄭鵬倒酒陪笑,那窈窕的身段快要壓在鄭鵬身上了。
李林甫突然緊張起來,不好,剛才王進海那個家伙喝多了,要是沖動揍了鄭鵬,依這些武將的脾氣自己可跑不了,到時挨揍也是白揍,要是傳到皇上耳里,說自己為了二個青樓女子爭風吃醋,跟大唐有功將士在青樓大打出手?丟不丟人?
雖說官員喝花酒很普通,但這事傳出去,仕途堪憂。
至于鄭鵬,他巴不得呢,要知鄭鵬對仕途興趣不大,不僅多次拒絕升官,屢屢還想提前致仕,要不是皇上態度強硬,鄭鵬這家伙早就辭官了,一想到這點,李林甫心中的羨慕妒忌恨全來了。
正當李林甫想勸說王進海不要沖動的時候,王進海突然拉著李林甫的手:“李侍郎,不要沖動,冠軍候和這么多將軍不是外人,不就是女人嗎,再挑就是,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什么?自己沖動?
想說的話讓王進海搶先說了出來,饒是李林甫精明,一瞬間還是有些失神,回過神來,頓時被王進海給氣樂了。
什么人啊,說時天下無敵,做時違心無力,剛才還說什么自己的靠山是岐王,看到鄭鵬就會不留情面揍他一頓出氣,弄得李林甫還有點期待看戲,沒想到這個王進海就是一慫貨,沒見人時說得比誰都響,真見了人笑得比誰都甜。
不僅慫,還無恥,順口把自己黑了。
李林甫還沒說話,正在中央歡樂跳舞的金蔓兒、金枝兒看到兩位恩客走到這里,串門的事敗露,嚇了一跳,姐妹二人連忙停下來,低頭垂眼地請罪:“奴家聽說冠軍候來了,想親眼目睹一下冠軍候的風采,就到了這里停留片刻,請二位公子恕罪。”
被發現了,多說無益,還不如干脆點承認,或許能獲得多一點好感。
金蔓兒說話的時候,眼角卻瞄向一旁的鄭鵬。
能在點花圣手面前露個臉,還能獻舞,對兩姐妹來說值了,至于串門的事,給恩客道歉賠禮,要是他們還不樂意,最多免了二人的帳單,算不了什么,二姐妹在路上還看到“媽媽”,她也對自己去串門的事默許了,反正麗春院的后臺很大,也不怕兩人鬧事。
要是憑借這個獲得冠軍候鄭鵬的青睞,那就更美妙了。
鄭鵬在平康坊打滾了那么久,哪能不清楚什么回事,聞言馬上說:“我看到二位姑娘路過,斗膽邀進來喝二杯水酒,沒想到冒犯王參軍和李侍郎了,失敬,今晚二位的花銷全包在我身上,千萬不要推辭,要不然就是不給面子。”
金蔓兒和金枝兒是主動來的,但二女非常出色,也擅長活躍氣氛,一眾兄弟都很盡興,鄭鵬身家豐厚,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再說自己聲名在外,真不能冷眼旁觀。
果然,這話一出,現場就是一片贊嘆聲,不少青樓女子看著鄭鵬的目光都有異親,跪在地上的金氏姐妹,看鄭鵬的眼神好像媚得能擠出水。
一個人了追求,很多事都看得很淡,李林甫追求的是高高在上的權力,像美色這一類,最多是解解悶,絕不能影響他的情緒,別說只是二個青樓女子,只要對仕途有用,就是唾面自干又如何?
難得鄭鵬沒有徹底跟自己撕破臉皮,李林甫自然不會傻到故意挑釁他。
剛想說幾句大度的場面話,王進海突然拉著李林甫的手,再一次搶著說:“李侍郎,冠軍候都這么大方,再糾纏下去,倒顯得我們小家子氣,給某一個面子,這事就這樣算了。”
算個屁,真是人前說一套,人后說一套,李林甫都覺得自己臉皮很厚了,沒想到跟王進海簡直可以做自己的老師,難怪這家伙不學無術也能混得風山水起,原來臉皮厚也是一項生存技能。
應了那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李林甫的老臉抽了抽,強忍著沒抽王進海一巴的沖動,面帶微笑說:“要是別人,某肯定要討還一個公道,不過是冠軍候,還有這么多大唐的有功將士,能為諸位添色加彩是某的榮幸,再說還有王參軍的面子在,對吧。”
不管怎么樣,鄭鵬是朝中紅人,王進海那慫貨也有利用價值,李林甫還是拎得清。
鄭鵬笑著說:“李待郎大氣,蔓兒,枝兒,還不起來敬地二位一杯?”
金蔓兒、金枝兒連忙站起來,倒了二杯酒給李林甫和金進海賠罪,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從容地喝了。
“好”陸進站進來,把手放在王進海的肩上,笑嘻嘻地說:“王參軍,有些日子不見,你可是又發福了,最近賺得不少吧?”
王進海是羽林軍中的錄事參軍,背后有岐王作靠山,官職不高,但位置很特殊,而王進海也利用自己的條件在軍中做莊,不少皇親國戚也找他下注,在跟著鄭鵬狠賺一筆之前,陸進可輸給他不少錢。
“唉,年紀上來了,比不上陸將軍”王進海有些羨慕地說:“某是發財,而陸將軍可是發跡,說不定以后還要請陸將軍多多關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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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海有些感嘆,陸進當一個小隊正時,自己是錄事參軍,現在陸進榮升將軍,成為吐蕃堪比一方諸候的折沖府都尉,而自己還是錄事參軍,差距太大了。
“哈哈,好說,好說。”陸進打著哈哈說。
這時原猛虎營馬球隊的趙景瑜、金長歡、羅佑也走過來跟王進海打哈哈,鄭鵬跟李林甫交談甚歡,場面說不出的融洽。
王進海和李林甫只是待了不到一刻鐘就知趣地告退,鄭鵬、陸進他們是老戰友聚會,自己留在哪里不太合適。
“李侍郎,幸好剛才我們沒沖動,想不到真是鄭鵬那田舍奴,坐在他身邊是他的老部下陸進,吐蕃折沖都尉,他這次是回京述職,很快就要面圣,這個時候不宜跟他們鬧,要不然鬧到皇上哪里,皇上肯定站在那些莽軍漢那邊,到時候吃虧的是我們。”
在羽林軍中滾打了多年,王進海可不是楞頭青,嘴上口嗨一下還行,真讓他出手,肯定打不過,羽林軍是天子親軍,知道不少內情,深知李隆基對鄭鵬非常看重,這個時候真不好跟他鬧矛盾。
暈死,一直都是你沖動好不,古人說氣是下山的猛虎,在李林甫眼中,王進海那慫貨就是一個充氣的老虎,前面吹牛皮,說得好像天是老大、他是老二,一見動真章就泄氣,猛虎變病貓。
難怪有岐王作靠山,混了這么多年還是一個小小的錄事參軍,就這種欺軟怕硬的性格,哪能成大事,真是一手好脾全毀了。
李林甫眼里露出一絲不屑,不過面上沒泄露半點,而是假裝一本正經地說:“王參軍,你這話有點不對。”
“哪里不對?說錯了嗎?”王進海有些疑惑地說。
“冠軍候可不是田舍奴。”
王進海面色一變,不過他還是強顏歡笑地說:“李侍郎這是什么意思?不是想賣了某,然后找姓鄭的喝應功酒吧?”
李林甫左右看了一下,這才壓低聲量說:“現在鄭鵬是軍器監卿,軍器監啊,其實跟鐵匠鋪干的差不多,喚他一聲鐵榔頭更合適。”
頓了一下,李林甫繼續說:“王參軍府上以后菜刀不鋒利、鋤草刀不快什么的,可以找姓鄭的去打磨一下。”
“這話有理,哈哈哈。”王進海被李林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不得不說,這背后說人閑話,有時還是挺過癮的。
就在兩人說是非的時候,鄭鵬趁著手下跟青樓女子鬧成一團時,找了個機會隨問道:“對了,西域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陸進一聽,就知鄭鵬是關心那些傷殘士兵的安排問題,在出發前,鄭鵬跟黃洋、楊基有個約定,要是成功,他們負責安排那些傷兵進衙門,吃官場飯,這件事還沒辦好就奉旨押送吐蕃王族進京,后繼工作是郭子儀在跟,過了這么久還掂記著,不由對鄭鵬肅然起敬。
能跟著這種有情有義的將軍,就是戰死戰傷也值。
“老大,人護送了過去,不過后來又轉回了一部分。”
“什么?轉回一部分?”鄭鵬當場就不高興起來:“他們兩個當初拍著心口保證,現在敢跟我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