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水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小郎君,你怎么啦,沒事吧?”
蘭亭會失利后,孫耀州成了魏州學子中的一個笑話,以前孤高自傲,得罪人不少,不少人樂意看到他出糗,也喜歡拿蘭亭會的事擠兌,本來就小家子氣的孫耀州,經常氣得臉色發青。
在孫家,鄭鵬這兩個字都成了禁忌,看到自家小郎君一會緊張一會驚叫,長水都有點怕怕。
孫耀州咬牙切齒地說:“趁他病,要他命,姓鄭的現在這么倒霉,這個月二十六日,就是平康坊青樓行會周會長的五十大壽,到時文人雅士、名妓歌姬云集,到時把鄭鵬這小子拉上,我要讓在在長安也混不下去。”
鄭鵬要錢沒錢,要才沒才,孫耀州不相信,姓鄭的有沒有那么多靈光。
“小郎君,這招真高”長水一臉陰險地說:“這事先不要告訴他,免得他早有準備,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你這個田舍奴,跟了我這么久,總算有了些長進。”孫耀州哈哈一笑,高興地拍了拍長水的肩膀。
孫耀州說完,雙只拳頭一握,眼里露出堅毅的目光,一臉堅決地說:“好了,這幾天不要打擾我,某要好好想幾首上好的詩作,到時在壽宴上來個一鳴驚人。”
“是,小郎君。”
孫耀州費盡心思為壽宴準備時,鄭鵬也在為自己的前途奔波著,白天到市場轉悠,而晚上偶爾到平康坊露露面,保持一下“人氣”,不時還找郭子儀一起喝喝花酒促進感情。
買賣不好做啊,鄭鵬經過考察發現,長安的商業不僅繁榮,還非常專業,那些商家不是積累了良好的口碑就是穩定的供貨渠道,一些老字號還是自產自銷,無論原材料、運輸成本或勞工成本,都已壓得非常低。
一句話,傳統的商業,如糧、油、米、布、飲食這類很難插足,要想有一番作為,還得要在一個“奇”字作功夫。
鄭鵬注意到,就是長安的酒,質量也好不到哪里去,這與大唐的科技水平有關,可是一打聽,釀酒需要官府的許可,私自釀酒可是重罪,想得到官府的釀酒許可,普通人根本不用想。
一連轉了幾天,鄭鵬都沒有拿定主意。
到了五月二十六這天,鄭鵬到東市轉了一圈,準備回家時,幾天不見的孫耀州再一次在前面攔住了去路。
“飛騰兄,最近忙什么,找你可不容易啊。”孫耀州笑容滿面地說。
鄭鵬看到這貨都有些無語,什么兄啊弟的,關系好不好,自己心里沒個逼數嗎,就是笑得再燦爛,也知這貨心里是想著怎么對付自己。
都行了“一善”,這家伙還有完沒完?
“沒辦法,耀州兄有一個好父親,某沒有,還得討生活呢。”鄭鵬略帶諷刺地說。
在大唐能讀得起書的,都是幸福的人,要知古代可沒有義務教育,讀書的成本很高,要么家里很有錢,要么家里很疼愛,像孫耀州這類,家里有錢對他又疼愛。
鄭鵬暗諷孫耀州“啃老”,可孫耀州沒有啃老的概念,聞言不以這恥,反而有些得意洋洋地說:“家父通情達理又樂善好施,四鄉八鄰都是贊譽有加,某亦為家父感到驕傲。”
“耀州兄,某還有事,先告辭了。”鄭鵬沒心情聽他自賣自夸,轉身就走。
跟這貨說話,累。
“別走啊”孫耀州看到鄭鵬要走,連忙拉住鄭鵬的衣袖。
鄭鵬有些不樂意甩開他的手,皺著眉頭說:“耀州兄,某還有事。”
“飛騰你一無公職二無家眷,不對,是沒有家眷在長安,急什么,走,剛好有個宴會,我們一起去赴宴。”
生怕趙鵬不動心,孫耀州小聲地說:“哪里有吃有喝,還有不少達官貴人,你不是想謀條出路嗎,說不定此行有收獲呢。”
鄭鵬聞言心中一動,很快有些為難地說:“不是不想去,耀州兄你看,現在兩手空空,總不能空著手去吧。”
“小意思,到時在某的禮單上,加上飛騰的名字就行。”
鄭鵬搖搖頭說:“還是不去了,你看我身衣裳,穿著像個販夫,去了就怕連累耀州兄丟臉。”
“沒事,這里就有一家綢莊,兼賣成衣,飛騰兄去挑一套,花費全算某的,就當是某的一點小心意。”孫耀州咬著牙說。
去赴宴,份子自己都替他出了,也不在乎再送他一套衣裳。
“這,這好像不太好吧?”鄭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難得在異鄉看到故友,再說當日在蘭亭會對飛騰兄多有誤解,就當是某的賠禮吧,飛騰兄要是不答應,那就是還記恨當晚的事,看不起我孫耀州。”
為了報仇,就是花點錢孫耀州也認了。
花錢就花錢,別人花錢像大爺,自己花錢還得求著別人花,這讓孫耀州有種非常郁悶的感覺。
鄭鵬有些勉為其難地說:“耀州兄這樣說,某要是不挑上一套,就是不給耀州兄面子,行吧,就挑一套,哎呀,這里綢莊有點貴,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轉轉?”
“沒事,就這里,飛騰兄挑一套合適的就行。”孫耀州有點急不及待想鄭鵬的丑態,哪里還有心思別的地方走。
“也對”鄭鵬笑著說:“以耀州的身份地位,買便宜的反而是落耀州的面子,走,我們挑衣服去。”
剛好,路邊就是東市最大的蘇記綢莊,主要經營蘇杭的高級綢緞,綢莊的掌柜是一個精明人,店子分兩部分,一邊是綢緞、一邊是提前做好的衣裳,客人可以選綢緞回家自己縫制,也可以由店里的裁縫匠量好尺寸后代勞,要是急,直接挑現成的衣裳也可以。
“幾位客官,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勞。”看到領頭的孫耀州氣質不凡,掌柜親自迎了上來。
孫耀州還沒開口,鄭鵬就大聲地吩咐:“掌柜的,某要買一套袍衫,給我拿最好的來,不是貴的不要拿。”
說話簡單粗暴,孫耀州還想說拿一套合適的,沒想到鄭鵬張嘴就要最貴的,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是不,孫耀州的臉氣得抽了二下,最后還是忍住了。
“小郎君對袍衫有何要求?”掌柜楞了一下,回過神討好地問道。
鄭鵬故意把臉一板,有些不高興地說:“什么意思,看到某穿得寒酸點以為付不起帳?告訴你,這位是魏州第一才子有孫耀州,某的朋友,這衣裳的錢是他出,多多都能給得起。”
說到一半,鄭鵬還扭頭問道:“你說對吧,耀州兄。”
都說到這份上,能說自己連一套衣裳也買不起嗎?
孫耀州違心地說了一聲“對”,然后拱拱手,很風度對掌柜說:“我朋友的花費全記在某身上,有勞掌柜了。”
“是,是,是”掌柜一邊還禮一邊說:“小郎君,這邊請,好的成衣在里間,你可以慢慢挑。”
等鄭鵬進里間挑換衣裳時,長水有些憤憤不平地說:“小郎君,這個姓鄭的,分明是在占你的便宜。”
“他都點名道姓了,說某是魏州孫耀州,某能怎么說,說貴的買不起?傳出去這臉往哪里擱?”孫耀州臉色有些陰沉地說:“這帳先記著,以后跟他慢慢清算。”
沒一會,鄭鵬就穿著一身光鮮的白色穿圓領窄袖袍衫出來,這身衣裳設計新穎、質量上乘,遠遠看去種流光溢彩的感覺,走到近處才看清,衣裳針線做得很緊密,不細眼看都看不出,明顯出自高級女紅之手。
不僅是衣服,就是頭上的幞頭,鄭鵬也換了一個新的。
孫耀州有些氣結:尼瑪,這套自己穿的還要好。
鄭鵬在孫耀州面前轉了個圈,開口問道:“耀州兄,這套衣裳怎么樣?”
“挺...好。”孫耀州強顏歡笑地說。
“真是一分錢一分貨,這套衣裳掌柜說最上乘的絲綢,由有十年以上經驗的女紅縫制而成,雖說要八貫錢,可這價值。”鄭鵬自言自語地說。
什么,八貫?
孫耀州一聽,差點沒吼出來,普通一套衣裳也就一百幾十錢,這一套就要八貫,也就八千錢,這個鄭鵬花起別人的錢真不心痛。
正想怎么婉轉讓鄭鵬換一套便宜一點的,鄭鵬突然開口:“耀州兄,掌柜說里面那五十貫的袍衫更襯某的氣質,可我覺得袖口縫金線有點招搖,你說這套好不好,要是不好,我換那套試試。”
“好,這套簡直就為是飛騰兄貼身訂造,某看這套就很好。”孫耀州連忙說道。
八貫都有點肉疼了,真換那套50貫的,自己就太冤了。
大唐做衣服的材料有很多,像絲、錦、素(白色生絹)、纈(染花的絲織品)、羅、麻布、葛布等等,價格也有高低,便宜的十多文能買一件,像貴族穿的,一件幾百貫都打不住,孫耀州落不面子拒絕,可鄭鵬那不要臉的,可真敢要。
孫耀州有些痛恨起掌柜來,買家花的不是自個的錢,至于介紹那么貴的衣裳給他看嗎?
好在,鄭鵬沒有堅持換五十貫的,只見他點點頭:“既然耀州兄都說好,就這件吧,咦,怪了,掌柜給某搭配的這塊玉佩,怎么扯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