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城一夜之間,光茫大作,形成一層厚實的結界,城裡的人無法外出,外面的人也無法進來,再加之天囚關已被火魯大軍圍攻的消息傳開,天囚關內許多城池的百姓唯恐被戰火殃及,紛紛向著天星城而來。
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天囚關外便聚集了大量逃難的人,但是有著厚實的結界阻擋,他們也只能望城興嘆。這種情形,或者許也是秦應萬萬沒有想到的。
只不過,世俗間的戰火,就算秦應的修爲再高,也斷然不是他一人之力,便能夠扼止的,修行門派也不會讓修行界的人出手干預。
在東城數以十萬計的逃難百姓之中,一身白色錦衣的陳玉龍,望著被沖天而起的七彩霞光籠罩的天星城,濃黑如墨的眉頭蹙了起來。天星城門關閉這種情況,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過的。
看著四周攛動的人頭,聽著各種細細的謾罵聲,陳玉龍想起家鄉妖魔作怪的事情,幽幽嘆了口氣。連天星城都無法進入,他又怎麼可能見到鎮國天師?正失魂落魄,打算迴轉大旗鎮的時候,突然間他與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陳玉龍說了一句,甚至連他的目光都沒有投到對方的身上。
那人也不作聲,只是攔住了他的去路。陳玉龍這才擡起頭,心裡有些不悅的看了對方一眼。
他的目光正好迎上對方的目光,卻見對方是個遊方道士的打扮,肩上搭著一個布袋,手裡握著一桿旗幡,那旗幡雖然被他收了起來,但是這種裝束的人,陳玉龍見過太多,那旗幡上必然是寫著算命占卜之類的字眼。
來人三十來歲,留著一縷青須,臉色有些深沉,看向陳玉龍的目光也有些凝重。陳玉龍有些不悅,說道:“我都說過對不起了,何必再攔去我的去路?”
但是那人還是沒有說話,目光在陳玉龍的臉上游離著。
“朋友,可否借一步說話?”中年道人神色凝重的說道。
陳玉龍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在大旗鎮他也見過太多這類遊方道士,知道他們想說的話是什麼,當下更是直接了當的說道:“道長,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
道士在略微詫異之後,露出一絲苦笑,說道:“你不是有血光之災,而是有性命之憂。”
陳玉龍冷笑一聲,語氣放重的說道:“我謝謝你了,我會自己注意的,我陳玉龍信命,也認命,但是我不相信你。現在火魯大軍氣勢洶洶而來,誰的命都是朝不保夕,道長不必爲了救我一人,浪費許多口舌。”
說完,陳玉龍便推開那道士,尋著回大旗鎮的路,向著大旗鎮的方向走去。
看著陳玉龍離開的身影,道士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訥訥說道:“此人臉上妖鬼之氣氤氳,又暗含桃花兇劫,只怕以我的能力,根本無法化解。”
轉念及此,這中年道士在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跟了上去,在他的搭布口袋之中,兩指間捏出了一道黃色的符祿,一邊跟著陳玉龍,一邊嘴裡輕聲的念著口決,爾後,符祿在他兩指之間,被揉成一粒豌豆大小的紙團,屈指一彈,符祿便化成一道黃色的光茫,隱入了陳玉龍的後背之中。
這幾天,秦應都在秦府修行,除了以靈魂體進入黑瞳小舍,在龍霸天的指導之下,與銅戰偶進行一些切磋,錘鍊自己的靈魂體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用來研究一些簡單的符祿。
比如傳音符,追蹤符,斥候符等等,這些東西雖然是道宗最基本的東西,但卻是最實用的東西。以秦應現在築基期的修爲,要製出這些符祿倒也不是極難的事。除了這些符祿之外,卜星子託陸飛送來的那本符祿大全中,則是一些比較高級的符祿,比如火龍符,神兵符,神鴉符等,甚至到後面還提到了威力強大的符陣。
看著這本符祿大全上花裡胡綃的符祿,秦應很難再潛心看下去,因爲在他的心裡,還是裝著父親的仇恨。
鬼魔不死,他心裡的那種隔閡,是永遠都無法化開的。
將這本約有一個指節厚的符祿大全翻了一遍,重重的嘆了口氣,重重的將這本符祿大全合上,毅然的放進了百納袋中。
打開門,倚在門柱上,懷抱著寶劍的方婉青,向著秦應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說道:“秦應哥哥,我終於出來了。”
秦應望了望正中天的太陽,說道:“鬼魔出了大樹林,便如龍遊大海,現在我們該往哪裡去找他?爹他們的大仇不報,我們該怎麼回去面見我們的娘?”
方婉青從懷裡掏出一粒奶白色的珠子,散發著燦燦的神光,目光望著珠子,說道:“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這枚斂息珠,希望它能夠幫助我們找到鬼魔。”說到這裡的時候,方婉青車黯淡的目光陡然間矍鑠起來,再次說道:“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鬼魔,打散他的元神,爲我爹報仇!”
“秦應哥哥,我們這便出城吧!天星城有著呂清鳳鳴兩位師兄坐鎮,再加上護城大陣已開,想必鬼魔是不會再來天星城了。”方婉青見秦應沉默,繼續說道。
秦應此時也是猛的回過神來,說道:“走吧!去天囚關,去天星與火魯國的戰場,大戰過後,必然充斥著大量的陰靈,鬼魔很有可能會出現在戰場上,收集陰靈煉化,壯大他的元神。”
……
陳玉龍有些失望的騎著大馬,一路不疾不緩的向著大旗鎮的方向走去,他已經出來十天了,走的時候,他父親雖然對他此次前來天星城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如果他真就兩手空空回去,父親必然會是極其失望。
他怕見到他父親那張本就已就蒼老的臉上,再添憔悴。
“也不知道那個道士到底有沒有道行?”一路心事沉沉的陳玉龍,驀然間想起了在天星城外見到的那個道士。
“要不然先將那個道士帶回去?如果他真有道行,正好除了那妖怪,萬一不行,帶回去了,至少對父親也是個安慰。”陳玉龍心裡這樣想著,於是掉轉馬頭,再次沿著原路返回去尋那道士。
天星城東郊,一名道士不疾不緩的行走在小道上,他的步伐並不快,悠哉遊哉的走著。手裡的幡也早已收了起來,手裡握著的是一個青銅製的精緻羅盤,羅盤上的指針,正指向東方的位置。這個方向,正是陳玉龍離開的方向。
這道士名叫高天放,是一名僞靈根擁有者,僞靈根雖然無法被修行宗門真正的收錄門牆,但是他們同樣能得到修行宗門的道法傳承。只要他們爲宗門有著足夠的貢獻,宗門都會不吝將一些高深的修行之法傳給他們,讓他們爲世俗界的安寧做出些貢獻。
這些人同樣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行者,意思是某一仙門宗派在世俗間修行的人。
而這高天放,當年便是因爲得到了天符宗的一些傳承,被清授予了一些道法,在世俗間做些招魂驅鬼,占卜吉兇的事,一來,有這項技藝足以使他們安身立命,二來,修行宗門傳給他們道法,也能制伏一些世俗間的兇靈,維護世俗間的清靜。
當然,每一個宗門收錄僞靈根,傳他們道術,也並非是無私慷慨的,僞靈根擁有者的另外一個任務,便是爲各自的修行宗門尋找具備靈根的人。而這也是他們爲各自宗門所做的最主要貢獻。
正因爲如此,僞靈根擁有者,絕大部分都會被宗門收錄。
但話說回來,每一個僞靈根擁有者,也並非都是道行低微,有些強大的僞靈根擁有者的道行甚至足以媲美修行宗門元神期的修士。
因爲與真正的修行宗門弟子比起來,僞靈根們缺的並不是能力,而只是潛能。這種潛能是上天賦予的,無法改變。因爲在理論上來說,擁有真正的靈根,只要刻苦修行,假以時日,便能駕馭天地靈氣。
而僞靈根們最多也只能調用天地靈氣。
駕馭是爲我所用,只要修行成功了某種術法,便能運用術法驅使天地靈氣按照我的意願執行我的意志。但調用卻存在著偶然性,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不成功,與道法是否純熟雖然有一定關連,但更需要配合天時、地利、人和等等因素。
正是因爲潛能的原因,再強大的僞靈根擁有者也不可能像元神期以上的修士那般,駕馭天地靈力,實現移山填海,翻雲覆雨的莫大威能。